烽燧無疑是一個重要的警示标志,如果賞移口有西夏士兵僥幸逃出,那麽沿途烽燧必然會點燃示警,但宋軍拔掉了最後一座烽燧,踏割寨的烽燧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那就說明踏割寨守軍還沒有發現宋軍已悄然臨近。
在拔掉駱駝嶺的最後一座烽燧後, 宋軍并沒有立刻下山,此時還是黃昏時分,踏割寨哨兵的視野還是能看到十幾裏外。
一直到夜幕悄然降臨,燕青才下達了出發命令,八百名宋軍士兵從駱駝嶺下萊,穿過十幾裏荒原曠野,向踏割寨快步走去。
踏割寨和賞移口略有點相似, 都是從一道斜坡緩緩上山, 不過踏割寨要大得多,依山而建,挖掘了上百口窯洞,官道有兩條,一條從山寨中穿過,另一條繞山寨而走,但不管哪一條,都被踏割寨扼守住,無法繞過踏割寨。
另外,和賞移口不同的是,踏割寨山腳有一座稅署,在和平年代, 這座稅署負責對往來的商人進行檢查收稅,但在戰争時期,這座稅署則變成了前置哨崗,可以對山上的踏割寨進行提前預警。
雖然宋軍可以幹掉駱駝嶺上的烽燧,但踏割嶺山腳下的稅署卻無法回避,偷襲稅署的風險太大, 很可能會打草驚蛇, 所以宋軍這才使用了喬扮西夏軍的辦法。
斥候軍這次北上攜帶了上百頭毛驢,負責背負士兵的給養,又從賞移口寨内繳獲了二十幾頭駱駝,此時毛驢和駱駝都轉換了角色,馱着大大小小數百口箱子夾雜在隊伍之中,就像一支隊伍在護送這支馱着貨物的運輸隊一樣。
爲了降低西夏軍的疑惑,張順率五百士兵藏身在一裏外,夜幕是最好的掩護,一裏外,看不見任何動靜。
當三百人護送着毛驢隊距離稅署還有百步時,稅署中養的獵犬便狂吠起來,連同山上的獵犬也跟着叫了起來,宋軍已經有過教訓,别看西夏士兵吊兒郎當,防禦松懈,但他們養的獵犬卻盡心盡職。
“是什麽人?”遠處有人大喊起來。
燕青給旁邊一名部将使個眼色,部将也就是原來的都頭,趙構登基後,爲了簡化軍制,軍隊中全面推行将兵制,實施火、隊、營、将、軍、大軍等六級軍制,分别設立火長、押隊、部将、統領、統制、都統制爲各級軍隊首領。
這名部将姓王,商人出身,常年跟随父親奔波于大宋和西夏之間,能說一口流利的黨項語,王部将催馬上前大喊道:“我們是晉王部下,奉晉王之令送私人物品回興慶府!”
或許是因爲賞移口和沿途烽燧沒有任何警告,稅署士兵沒有懷疑,片刻喊道:“請上前搭話!”
燕青已揮手,三百名士兵護衛着駱駝和毛驢走上前,稅署就修建在山道入口旁邊,是一座很小的軍堡,高約兩丈,軍堡内有百餘人,軍堡城牆上插了一圈火把,将周圍數十丈内照如白晝,有一名正首領在城頭向下探望。
正首領看見了駱駝和毛驢隊伍,托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這可是晉王的私人物品,他不敢怠慢,又問道:“可有什麽憑證?”
王部将舉起一面金牌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晉王金牌,你認不認識?”
正首領得罪不起,反正上面還有把關,自己沒必要惹怒對方,他連忙陪笑道:“小人隻是例行公事,你們請上山!”
燕青使個眼色,三百名士兵護衛着駱駝和毛驢隊伍上了山道,蜿蜒向山上走去。
望着隊伍中大大小小的箱子,正首領暗暗猜測,這些箱子裏裝的一定是晉王從宋朝掠奪的财寶。
正首領當然猜錯了,箱子裏裝的不過是一些石塊,隻有前面十幾頭毛驢的箱子裏裝着十幾枚震天雷。
這時,軍堡上一名士兵低聲對正首領道:“好大的架子!”
“閉嘴!”
正首領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些人咱們惹不起,得罪人的事情讓上面去做,快射火箭!”
一支火藥箭從稅署軍堡中射向半空,在空中‘啪!’地炸響了,釋放出一團赤亮的焰火,這是告訴山寨,有隊伍上山了。
同時也是告訴山寨,來的不是敵人。
踏割寨和賞移口同屬于韋州靜塞軍管轄,最高軍事首領都是行将,但踏割寨的重要性要超過賞移口,除了正副行将外,還設有茶馬監司。
山腳下的火藥箭已經驚動了山寨,當值是一名佐将,佐将相當于宋軍的營部将,佐将的上司是行将,也是踏割寨的最高軍事長官,當然,在沒有明确事情的重要性之前,佐将是不會輕易驚動上司。
佐将站在山寨門前向山道上眺望,不多時便聽見了清脆的駝鈴聲,隻見一百多頭駱駝和百餘頭毛驢緩緩而來,燕青再次隐藏了實力,将兩百名士兵隐藏在百步外的山道上,隻有一百名士兵靠近寨門。
“你們是什麽人?”佐将高聲問道。
“我們是晉王部下,送部分晉王的私人物品回京城!”王部将再一次解釋道。
城樓上的佐将顯然不像稅署首領那樣容易被忽悠,晉王的近衛軍不會穿皮甲,至少都是銅甲銅盔,眼前這支軍隊的盔甲居然和踏割寨中士兵一樣,這就有點不合常理了。
如果這支軍隊有問題,那賞移口怎麽會沒有警報傳來,這也顯然不符合清理,矛盾的心理使佐将有點拿不定主意。
見上面佐将猶豫,王部将又再次舉起金牌,“這是晉王金牌,請速開寨門!”
佐将隻得歉然道:“請諒解,開啓南面寨門必須要得到行将準許,我這就去禀報,請稍等片刻!”
佐将怕士兵說不清楚疑點,便親自向寨内奔去,這時,燕青使個眼色,一名士兵狠狠一刀捅向其中一頭駱駝,駱駝慘嘶一聲,邁開腿向旁邊的山道奔去,士兵大喊:“駱駝受驚了!”
駱駝的慘嘶和奔跑的動靜很大,立刻吸引了從城頭上的士兵,與此同時,從另一面,兩名士兵迅速奔至寨門下面,緊貼着寨門站立,這裏是燈下黑,上面火光獵獵,正下方卻一片漆黑。
兩名士兵動作迅速,從腰間的火折筒中抽出一隻火折子,随手一甩,忽地起火了。
“下面在做什麽?”忽然有士兵發現了下面的火光。
士兵點燃了震天雷的短火繩,轉身便狂奔,火繩設置時間非常短,僅夠士兵跑出五十步外,但也足夠了,三十步外便是山坡。
燕青和士兵們就在三十步外的山道邊上,他們紛紛匍匐在地上,緊緊捂住耳朵,用盾牌擋住頭部和身體,隻片刻,隻聽見驚天動地地一聲爆炸,塵土飛揚,遮天蔽日,一股黑煙騰空而起。
土塊和木屑如雨點般噼噼啪啪落下,駱駝和毛驢受驚,争先恐後向山下奔去,燕青慢慢擡起頭,隻見寨門已經消失了,地上到處是零落的木頭和倒在血泊中的士兵。
燕青一躍而起,大吼一聲:“殺——”
百名士兵紛紛向寨門殺去,爆炸就是信号,躲在山道上的兩百士兵以及山腳下的張順軍隊,一齊向踏割寨殺去。
寨中的西夏士兵也被驚動了,紛紛從窯洞裏沖出來,彙集到山道上,向下方的寨門處殺去,一場浴血激戰在踏割寨中爆發
與此同時,踏割嶺上的烽燧點燃了,北方的一座座烽燧也随即燃起火焰,一直向北方的西夏都城興慶府延伸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