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弓馬大賽懸念疊生,精彩紛呈,連出三個冷門,初賽的崛起何灌繼續名列第七名,而第九名卻是一個來自太原府少年鄉兵,名叫楊再興, 同樣拿到了九十二分的高分。
但驚爆所有人眼球的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學生,和第一名花榮同樣拿到了九十五分高分,卻因爲名聲不顯屈居第二。
一時間,李延慶這個名字傳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有人認爲李延慶名至實歸的第一,但他也有人不屑一顧, 認爲他隻是偶然發揮出色, 支持他的多,反對他的也多,酒樓茶館,挺花派和挺李派吵得不可開交。
挺花派的酒客們理由非常充分,“騎射當然要看穩定發揮,花将軍是上屆第一,這次連續兩天奪下第一高分,這是積累的經驗,不是一兩次發揮出色就能替代。”
挺李派當然也不甘示弱,他們反唇相譏,“若經驗能當飯吃,還要比賽做什麽,誰的經驗最高, 那就讓誰拿第一好了,爲什麽還要比賽, 李延慶明明騎射更加技高一籌,被壓分才屈居第二, 如果公平打分, 他至少是九十八分, 誰的箭術更高, 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如果說酒客、茶客的辯論還屬于意氣之争,但三大關撲店卻陷入了巨大的被動之中,李延慶的異軍突起使他們制定的弓馬争雄榜出現了明顯的瑕疵,不管是他們正榜,還是後三十名的備選榜都沒有李延慶這個名字出現。
關撲店制作弓馬争雄榜就是給賭客們做一個下注的參考,但李延慶的出現不僅沖擊第一名,也同樣使前三名出現變化,這就意味着絕大部分賭客都将輸掉這次弓馬大賽下注。
如果僅從利益上考慮,絕大部分賭客輸掉會讓關撲店賺得缽滿體滿,但關撲店都是靠信譽吃飯,這樣結果會嚴重損害他們信譽,後果他們承受不起,
就在複賽成績單公布了一個時辰後,三大關撲的掌櫃都聚集在玉堂閣,商量對應之策。
象賭博這種行業,沒有強大的後台是不敢輕易染指,玉堂閣就是皇太後向家的産業,但向家産業很多,絕不僅僅關撲店一種,所以發生這種經營上的小問題,就用不着讓主人出面過問,一般是掌櫃們先商議一個方案,如果涉及官府權勢,掌櫃們實施不了,再提交給主人解決。
玉堂閣的大掌櫃姓蔣,五十餘歲,在關撲這一行做了三十年,遇到過各種風風雨雨,象這次遇到的問題也是比較常見。
他緩緩對其他兩家關撲的掌櫃道:“我已經派人去查這個李延慶的底細,同時整理一下押他的注數,大約兩千兩銀子,其中最大一筆是一個叫李大器的人押的,一千兩銀子,此人是寶妍齋的大東主,我懷疑他就是李延慶的父親,畢竟隻有父親才會對自己兒子有這麽大的信心。”
另外兩名掌櫃都精神一振,連忙道:“我們來之前也仔細核查過,在我們兩家都沒有人押李延慶,大掌櫃的推斷應該正确,李大器應該是這個李延慶的父親。”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果李延慶奪走第一,那按照封頂十倍的賠數,我要賠出兩萬兩銀子,也就是玉堂閣還要虧幾百貫,倒是你們兩家每家至少賺一萬貫,我不好向東主交代啊!”
關撲店賠錢是不可能的,最多是隻有傭金收入,但現在的問題是其他兩家悶聲發大财,卻讓玉堂閣出頭露面,蔣大掌櫃着實心懷不滿。
“我們應該全面考慮,如果能阻止李延慶拿第一當然好,可如果阻止不了又該怎麽辦?我覺得這筆帳應該好好算一算。”
蔣大掌櫃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好處都被你們兩家拿到了,現在卻讓我去賣力,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兩個掌櫃都明白他的意思,想讓自己把利益分給玉堂閣,這怎麽可能?哪個掌櫃有膽子把自己店的盈利分給别人。
沉默片刻,其中一名掌櫃道:“最好的辦法就是阻止李延慶拿第一,這樣大家都不爲難了。”
蔣大掌櫃見兩人避實就輕,不提補償之事,便冷冷道:“這樣吧!我們各自回去禀報東家,如果東家說沒有必要,那我們就不用在這裏白操心了。”
“可東家未必會管這件事,最後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
“我們能想什麽辦法?人家是太學生,我們總不能拿把刀子躲在太學門口等他出來捅一刀吧!”
說到這裏,蔣掌櫃已經不耐煩了,站起身道:“先回去禀報吧!我還有事,兩位先請!”
……….
雖然趕走了兩個掌櫃,但蔣大掌櫃卻又不能置身事外,他便坐上一輛馬車,向位于大内東側的向府駛去。
向太後在十六年前去世後,她的兩個兄長向宗良和向宗回也先後去世,向家的恩寵已漸漸趨淡,但他們依然擁有大量的産業和房産,富甲天下。
目前向家的主事人是工部尚書向适,工部尚書同樣是沒有實權的虛職,實權在各曹郎中手上,這便是宋朝朝廷的特點,高官有勢無權,低官有權無勢,這便養了大批無所事事的閑官,但俸祿福利卻一點不少。
向适是向宗良的長子,他雖然不能繼承父親郡王的爵位,但同樣被封爲開府儀同三司,擁工部尚書的高位官職,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在朝中無事,在家中卻很忙,他最大的愛好有兩個,一個是造人,一個是造酒,或許是錢多得令他厭煩的緣故,他養了數十個美姬,每天供他實施造人運動,中午一回,晚上一回,每天雖然筋疲力盡,但他卻樂此不疲。
向适的另一大愛好就是釀酒,宋朝對釀酒控制得極爲嚴格,有資格購曲釀酒的隻有兩類人,一是正戶酒店,其次便是宗室、外戚和高品官,向家是外戚,不在禁止之列,因此向家也想法設法釀制好酒,終于在向适父親向宗良手中釀出了絕妙之酒,取名爲天醇。
向适繼承了父親釀酒的天份,每天造人之餘便醉心于釀酒品酒之中,酒色噬人骨,向适才四十餘人歲,可看起來就像六十歲的老人,皮膚松弛,頭發半白。
此時,向适正在房中訓斥向琮不務正業,整天和堂弟向環遊手好閑,惹事生非。
“你要我怎麽說你才肯聽進去?安排們去太學讀書不肯,讓你們進宮當侍衛也不肯,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你要到什麽時候才懂事?”
向琮态度雖然不錯,低頭聽訓,一句話不敢說,但他是典型的左耳進右耳出,父親盡管訓斥,他卻照玩不誤!
但今天向适卻受到了刺激,鄭皇後的侄兒當了三年侍衛等到恩蔭,去巴蜀當縣丞了,向适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他更加着急,他見兒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便拍桌子罵道:“鄭駿以前和你一樣當無賴,可人家三年前聽話當了侍衛,現在去做縣丞了,你看看你自己,武不會拉弓,文不會提筆,你說你會什麽?”
這時,有宅老在門外禀報,“官人,蔣掌櫃有急事求見!”
宅老就是管家,在普通平民大戶稱爲管家,但在權貴高官府中便稱爲宅老,向适正在氣頭上,哪裏向聽什麽彙報,立刻喝道:“不見!”
話剛出口,他心念一轉,連忙道:“讓他進來!”
他忽然想起,可以讓兒子管管産業,也算是收他的心。
“你也坐下吧!聽掌櫃說什麽?”
不多時,蔣掌櫃匆匆走進房中,跪下行大禮,“小人蔣志參見官人,參見衙内!”
“有什麽急事?”
蔣掌櫃坐起身道:“回禀老爺,是這件事,關于弓馬大賽的下注問題.”
蔣掌櫃便将目前遇到的困境給向适詳細彙報了,這時,向琮在一旁忽然愣頭愣鬧腦地插口道:“父親應該好好收拾這個李延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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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章,稍微休息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