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雲斜她一眼,心道,你之前怎麽不說,害得白找了這麽久。
夢瑤沒有理會他,隻将臉轉向一旁,終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誰讓你之前對我指指點點,呼來喝去的,也要叫你知道,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态度。
……
按照夢瑤所說的,找起來就容易多了。
尚雲在街角淘到一匹還算強壯的馬,雖然比不上一般可以行軍打仗的馬那麽厲害,倒也勉強湊合。
這匹馬灰白相間,面上一道白額長斑,馬鼻隆起,眼睛碩大,對人極爲親近。
這馬本來是驿站用來給客人趕路用的,所以看起來要結實一些,日行百裏還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據賣馬的人介紹,這匹馬之前在一次趕往洛陽的途中遭遇過狼,所以受過傷,若是短程才好,趕長路怕是不行。
所以這才想到要把它給賣掉。
尚雲一聽,啧了下嘴唇,這确實有點可惜了。
他擡起頭來,看了看夢瑤,用眼神詢問她覺得如何。
夢瑤看了看,又伸出手來,摸了一下。
雖然常人看不見夢瑤。
但是這匹馬倒像是個通靈之物,被夢瑤一摸,立刻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叫,然後把頭搖了搖,打了個大大的響鼻。
夢瑤面上一怔,似乎也未料到這匹馬會是這種反應,不由得笑了起來。
“怎麽樣?”尚雲關心問到。
“還行吧,它受的傷還不算嚴重,隻是腿上有些不太靈便而已。”
尚雲皺眉道,“不太靈便,豈不是一匹跛腳馬?”
夢瑤笑道,“并不算跛,隻是跑不了長路而已,我有辦法治好它就對了。”
尚雲聽她說完,稍微放心下來。
這個禦靈,雖然目前隻能開啓四階圖法,可四階以下,她懂的可千奇百怪,便是之前張賢所教授的,都不及她現在的十分之一。
若是夢瑤說有辦法,那應該就錯不了。
尚雲點點頭,就準備與賣家成交。
誰知這時,不知從何處竄出個人來,笑盈盈道,“你這匹馬,我要了。我給這位小兄弟兩倍的價錢。”
剛才尚雲與賣家談好的,是以布帛二匹成交,已經算是他們能拿得出的所有。
這人要以兩倍價錢,都可以買一匹中上等的馬了。
尚雲忍不住皺眉道,“這位大哥,凡事也有個先來後到,我們剛才已經成交了,你又何必來插上一杠子?”
那人笑了笑,也不看他,隻把一雙眼睛瞪着這賣家,笑道,“所謂價高者得,你是賣家,你說賣給誰吧?”
賣家一聽他要以四匹布來買他的馬,立刻笑得合不攏嘴了,哪裏還管得了尚雲所說的江湖道義。
“對不起了,小兄弟。我也是需要生活的人。”
他對尚雲拱了拱手,臉上頗有歉意,說完這話,便将馬缰交給那人。
尚雲憋着一肚子的氣,可又不好說别人,隻能悻悻走開。
……
那中年男子買了馬以後,将它牽着,拐過一個街角,遞到一名少年手中。
在這不起眼的角落裏,站着兩個人。
正是離恒和董玉。
“辛苦了。”離恒牽過馬缰,拍了拍這人肩膀,“你花費的錢,去找李儒主簿領取就好了。”
那人面上一喜,道了一聲謝,便退了下去。
離恒轉過身來,看着董玉道,你買了這匹馬又有何用?
董玉輕笑一聲,“誰讓這小子,對我冷嘲熱諷的,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高傲到何時。”
……
這年頭,真是講錢不講理,要不是朝廷賣官鬻爵這麽盛行,下面的人有樣學樣,也不至于如此。
不過尚雲并不氣餒,繼續找其他的賣家。
再連續跑了個三四個時辰,眼看太陽就要落下山去,還是一無所獲。
每每到成交關頭,總會冒出一個人來,跟他對搶,而且有的時候,價錢都高得離譜,根本不是尚雲能夠承受得起的。
倒像是有人在暗中刁難一般。
尚雲眼珠一轉,此刻也大概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難道是因爲剛才得罪了那個叫做胡奮的人,所以招緻報複不成?
可是對方出這樣的手筆,也太浪費了些吧。
……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隻見面前走過來兩個人影。
長長的影子,被斜陽投射到臉上,隻覺得眼前一暗。
尚雲擡起頭來,正對了一張清麗又有點英氣的臉。
董玉?
他想起來這個人名,一個月前還在此處見過。
董玉笑了笑,道,“你可是要找馬?不如這樣,我送你一匹罷?”
尚雲面上呆了一下,覺得腦袋有點發蒙。
身邊早有人牽過一匹駿馬來。
隻見這匹馬,通體黑色,毛發油亮,身形高大,神駿非常,确實是一匹好馬,哪怕是在戰馬之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貨色。
“這是大宛馬,我叫它烏風。”
想必是馬如其名,光看樣子便能知道,這匹馬若是馳騁起來,定然是日行千裏,奇快異常。
可是……
尚雲皺起眉頭,道,“人都說無功不受祿,而且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爲何要送我?”
董玉面上一愣,心中忐忑不安,绯紅了臉,咳嗽一聲道,“我,我隻是因爲上次你寫的那首詩,頗爲仰慕你的才華……”
尚雲面上呆了片刻,心道,這姑娘真傻,我寫詩罵她,她還并不知道。
“多謝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确實是無功不受祿,我還是靠自己本事好了。”
他說完話,便轉身離開,隻留下董玉一個落寞的背影。
她跺了跺腳,說不上來是生氣還是害羞,皺眉道,“這人真是個木頭。”
一旁離恒看在眼中,心中咯噔一下,他何曾見過董玉如此表情。
“你不是要作踐他嗎?現在爲何又要幫他?”
“你也是塊木頭!”董玉給了他一個大大白眼,氣沖沖離開,口中大罵一聲道,“是呀是呀,弄死他才好呢!”
“這可是你說的哦!”
離恒大喊一聲。
……
尚雲灰頭土臉回來,一籌莫展。
見到馬騰和幽月衆人之時,不由得苦笑一下。
大家都是一個模樣,一無所獲。
……
到了夜間,尚雲爲他的聚靈玉度邪火之時,突然腦中突發奇想。
“馬騰大叔,不如你把我這塊玉拿去,看看是否能幫你度過這次的難關?”
他把這聚靈玉塞到馬騰手中。
馬騰低頭一看,隻見上面綠光流動,應該是塊美玉,隻怕是價值連城。
他連忙拒絕道,“不行不行,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能要?”
尚雲笑道,“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丹青師呢,像這種東西,我再重新弄一塊,其實并不難。”
馬騰見他如此說,将信将疑,确認再三,才把這塊玉佩收回懷中。
……
一天後,隴西郡臨洮縣,董府。
“什麽?”
一聲厲喝,猶如奔雷一般,從書房之中傳了出來。
董玉怒氣沖沖,大聲道,“他竟然要将我送他的玉佩賣掉!”
董玉面色一變,猶如烏雲遮面,隐隐要泛出雷光。
李儒心中一緊,趕緊用手捂住耳朵,他從未見過董玉如此動怒模樣。
“是啊,你不知道,這塊玉輾轉到我這裏,可花費了不少财力呢。”
李儒說完,搖搖頭,将手中玉佩捧起,遞給董玉。
此時她看到這塊玉佩,更是火冒三丈。
“他竟然如此不珍惜我送他的東西,倒不如死了算了!”
李儒被吓得心跳連連,搖搖頭,此時連他也不了解這大姐心思了。
“我的姑奶奶喂,你到底是要他怎樣?”
董玉聽到此時,面上稍微冷靜一些,回身道,“你有沒有辦法……”
她面上一紅,後面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什麽?”
李儒面上一驚,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
馬騰垂頭喪氣,走回家來。
尚雲滿心歡喜,問他道,“怎麽樣了?”
馬騰哭喪着臉,幹笑一聲,道,“虧大了,我悔不該把你的玉給了這貪圖錢财的王八蛋。這校尉是胡奮的親戚,此番不但收了我的玉,說是董家小姐的貼身之物,不告我一個偷竊之罪就算好的了,哪裏還肯幫我打點。”
尚雲一聽,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那塊玉,确實是那所謂的董家小姐的東西,可她已經轉送于我,也是我的東西了。”
他話剛說出口,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若是說這董家小姐的勢力龐大,而她已經看出我寫的藏頭詩來,說不定這一切是她在從中作梗。
這樣一想,這幾日遭遇之事,就大概能夠說得通了。
隻是,尚雲發出一聲歎息,爲何要刁難馬騰大叔,沖我來多好。
……
正是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個稚嫩聲音。
“裏面可有人在家?”
尚雲和馬騰愣了一下,不知此時會有誰來造訪。
兩人迎出屋外來,隻見外面站着一個瘦弱少年。
這人蓬頭垢面,臉色蠟黃,衣衫褴褛,隻怕是個窮人家的孩子。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了一番,道,“我聽說你們重金求馬,特地過來看看。我有好馬一匹,隻待識貨之人。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慧眼,跟我做這筆生意!”
這少年,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說話卻非常老成。
尚雲和馬騰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