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面前禦靈也慢慢破碎消散,坐在地上,逐漸透明。
禦主一死,禦靈也無心戀戰,隻不知道是否還能回丹青海。
幽月微微一笑,迎着他走了過來。
正是這時,場中突然爆發了一陣歡呼之聲。
尚雲驚覺般回過頭來。
隻見場中諸人紛紛向他跑來。
再下一刻,他就被衆人擡了起來,抛在空中。
……
“尚雲!”
“尚雲!”
四周高聲呼喊他的名字,宛如英雄一般。
……
此戰總算告一段落,暮雪和千煌等人,便拜别尚雲,駕馭着這萬天飛魚,回了内海。
隻見一道紫色長虹,從金石海上延伸出去,顯得美麗壯闊。
隻有丘飛留了下來,誓死跟随尚雲。
他也很欣慰,若是丘飛願意重拾人類身份的話,憑借他的一身本事,應該可以造福蒼生。
……
馬廣等人大勢已去,這大帳中人也得以解脫。
衆人皆齊聚灘上,目光一陣黯淡。
這一戰死了太多人,本不該出現這樣的情況的。
“隻可惜走了袁胤。”
衛海不知何時,出現在尚雲身後,“想必是趁着我們混戰之時,解了天門上的封印,用兩生石回門中去了。”
尚雲發出一聲歎息,心道這人溜得倒是挺快。
“不過他此時是喪家之犬,在門中也待不住,等這些師兄弟回去之時,便要将他就地正法!”
他說着話,看着衛海神色,隻見她一副癡呆模樣,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
尚雲回過身來,隻見場中諸人,紛紛彙聚而來,将他圍在其中。
他吓了一跳,向後退開一步,不明白他們是要做什麽。
“尚雲師弟,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其中一人道。
所有人都望着他。
尚雲面上一愣,不明白衆人這是何意。
衛海走到他身旁,輕聲笑道,“剛才你帶領這衆多丹青,救了大家性命,此時當然是以你馬首是瞻。”
尚雲退後一步,連連擺手道,“這可如何使得,我資曆尚淺,什麽都不懂。”
他目光看向一旁楊睿,遞了一個求救的信号,笑道,“我看楊睿師兄老成持重,之前也是他主持的入海儀式,他最适合主持大局,不如大家聽楊睿師兄的好了。”
衆人聽來,面上頗有不滿,想必是還嫉恨剛才楊睿殺死玄廣和胡越一事。
哪怕是受人操縱,可這心裏陰影卻驅之不去。
便是楊睿自己,也是一臉茫然,心中一片灰暗,此時失魂落魄,宛如一個活死人般。
又如何能夠顧及尚雲遞來的眼色……
這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年紀較長的師兄來,握住尚雲的手,激動道,“尚雲師弟,切勿再推脫,若不是你,我們此時隻怕早已是别人劍下亡魂,又如何能夠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裏。”
“是啊是啊。”一旁衆人附和道,“若不是你,這丹青門早就淪爲賊人之手,名存實亡了。”
“是啊,我隻服你一人,别人的話,老子還不願意聽了!”
……
下面頓時人聲鼎沸,像炸開鍋一般。
衛海見群情激奮,附在尚雲耳邊,笑道,“不如你就将就将就,暫且當一會兒這群龍之首,要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我來幫你補漏好了。”
尚雲見衆人盛情難卻,再聽到衛海如此說,心知她心機深沉,萬事考慮周全,這才點了點頭,答允下來。
“好吧,我暫且代爲發号施令,等回了門中之後,一切聽從青玄師伯的,直到下一任代掌門選出如何?”
衆人見他答允,個個面有喜色,高聲歡呼。
歡呼聲止,衆人皆齊聲應命道,“全憑師弟安排!”
人群之中,隻有郭嘉一人神色落寞。
他看了看一旁楊睿,搖了搖頭,心中滴血,本來爲他謀劃得一條光明大道,豈料最後竟是人财兩空。
……
尚雲與衛海商議片刻,擡起頭來,靜靜掃視衆人一圈,吩咐道,“剛才經過一番交戰,同門也死傷慘重,這其中不免有一些存活之人,當務之急,得将他們搶救回來,不要再增添傷亡。”
他說完話,一雙目光看向人群之中,“不知道有哪些精通醫術的師兄可以擔此重任?”
話音剛落,便從其中走出七八個人來。
尚雲面上一笑,看向其中一位長者,言道,“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那人咳嗽一聲,道,“師弟叫我周恒便好。”
尚雲點點頭,“那就有勞周恒師兄,從剩下衆人之中點撥三十人,手臂處皆纏上一道布條,作爲醫者标記,在場中找尋活口,做這件救治工作,切勿漏掉一個活人。”
周恒答應一聲,又轉過身來,皺眉問到,“包括之前丹青門中的那些叛徒,也要救治嗎?”
尚雲面上一愣,點了點頭,道,“是的,他們本是丹青門中人,對師門還是心存眷顧的,隻是受了馬廣和袁胤的威逼利誘,才不得已做這些事,若有悔過之心,不如也放他們一條生路好了。”
周恒聽完,也不言語,在場中點了三十人出去。
……
衛海看他慈悲爲懷,心中苦笑一下,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師弟雖然曆經磨難,可人性之中善良長存。
憂的是,若是以後還是如此,隻怕要着了别人的道,在世間難以生存。
這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是這般想法,他們對馬廣一行人恨之入骨,可尚雲卻不分敵我,一視同仁,實在是有些難以忍受,隻是不好表露出來。
……
尚雲看着剩下衆人,神情嚴峻道,“現在我們看似大獲全勝,可不能掉以輕心,得快些回丹青門才行。這位師兄。”
他目光看向旁邊一人。
那人面色一凜,趕緊拱手一禮,正色道,“我叫吳桐,師弟有何事,直管吩咐便是。”
尚雲回了他一禮,笑道,“那就有勞師兄,點上三人,趕緊回門中通報青玄師伯和霍連師伯,隻管将這丹青海中情況以實相告,他們自有安排。”
他說完話,從身上摸出一顆兩生石來,遞到吳桐手中。
“若是兩個時辰,還不見我們出來,師兄便來此接應我們。”
他想了想,又道,“師兄此去,也須得小心一些,若是門中有變,便給我們留個信号。”
他說完話,與他交代一番這信号如何做。
吳桐得令,躬身答到,“師弟放心,你交代之事,我們豁出性命,也要完成它!”
他說完話,便從人群之中,點了幾個人出去。
尚雲又道,“剩下各位,若是身上帶傷的,還請先到帳中歇息,其餘衆人,若是有幾分力氣的,便跟着将屍體清掃出來,若是肢體殘缺的,也要歸置一處,将他們掩埋好,畢竟這些同門是爲我們而死,死得壯烈異常,也不好将他們曝屍荒野。若是你們在其中發現有活口的,就趕緊通知剛才負責救治的師兄們。”
他面上一陣沉痛之色,看着衆人柔聲道,“我們還有明日半日時間,若是确定門中無事,便回此處将這些同門運回門中。各位看如何?”
衆人聽完,見尚雲說得有情有義,安排周全,并無絲毫異議。
于是各自忙碌起來。
“挺不錯的啊。”衛海一掌拍到他的肩上,輕笑一聲道,“你設想周全,衆人沒有異議,說不好,這未來的代掌門之位還會是你的呢。”
“師姐休要胡說!”尚雲斜她一眼,不再理會她,自顧自走了出來。
衛海看在眼中,目光突然一冷,轉瞬之間又轉成一絲落寞。
尚雲啊尚雲,若是日後你與我爲敵,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靜靜凝視着他的背影,嘴角輕笑一聲。
隻見她一道孤寂身影,緩緩走入夜色之中,說不清的落寞。
……
雲層黯淡,紫色光線從上面傾瀉下來,照得地上一副慘烈景象。
隻見地上屍體陳橫,死狀慘烈可怖,身首兩處的,肢體殘缺不全的,比比皆是。
還有許多是被凍死的,燒死的……
許多人都非常年輕,才隻有十八九歲的模樣。
尚雲擡起腳來,在這其中緩緩掠過,心中一片悲哀。
他走到一具屍體旁,蹲下身來,凝視到那人臉上。
隻見這人相貌平平,雙手攏在胸前,胸口處破開一個大洞,臉上呈現出安詳之色來。
尚雲不由得張了張口,叫了一聲,“木謙師兄。”
他仍然記得他的音容笑貌,宛如就在眼前一般,這個師兄平時看似貌不驚人,卻有一顆滾燙炙熱的心,且待人謙和,不與之争,論及品行來,不知道要比多少人強多少倍。
再看另外一邊,尚雲印象不深。
地上躺着兩具屍體,一個是左然,一個是劉且。
劉且他還有些印象,之前還爲此人送過解酒藥。
韓筠蹲在一旁,将他的殘肢都收攏回來,然後拼在一處。
尚雲看到此時,不由得心中一陣觸動。
韓筠師兄素來有情有義,哪怕是他的師父和師姐做了許多不爲人稱道之時,他還是對他們敬重有加。
隻可惜了,若是韓筠是師父的弟子該有多好。
尚雲心中感慨萬千,恍然之間,仿佛又回到了數年之前,在颍川時的景象。
當時也是如同這般,地上到處都是屍體堆積,牆垣傾頹,四處是火光。
不過想比之前,尚雲此時的心智已經磨煉了許多,再不似以前那般易怒不敢回顧的性子了。
他目光在場中緩緩掃過,落到一具屍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