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張怡呆呆地看着他,雙目含淚,肩膀一陣起伏不定。
“師妹!”尚雲心中一動,也是這般靜靜地看着她。
上空之中,飄落下一道話語來,不帶有一絲感情。
君上道,“開始罷!”
尚雲對這聲音置若罔聞,走上前來,将張怡的手握住。
圓形高台之上,衆人面上俱是一愣,本以爲可以看到一場精彩的人形寵對決,誰知卻見到如此溫馨一幕,與這鬥寵場地殺伐之氣,格格不入。
四周不由得發出一陣噓聲。
尚雲眼中除了張怡之外,再無其他,四周的聲音對他來說,便如清風過境一般不留痕迹。
他一臉關切之色,問她道,“師妹,你怎麽樣,可否有受傷?”
張怡面上一愣,本能地回身望了望她出來的那個洞口,回過頭來,看着尚雲,搖了搖頭。
“多虧了韓筠師兄照顧我,這才保得周全,隻是他受了些傷,委屈了他……”
說到這裏,她面頰一片绯紅,似乎想起什麽事情來。
尚雲并未覺察到她的心思,點了點頭,笑道,“沒事就好,我這就帶你出去!”
“你們敢!”
天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那高高在上的君上,伫立在月葉輪中,手指不由得将長杖握得緊了些,他面色鐵青,一雙眼中滿含愠怒之色。
“我這鬥寵大會,豈是兒戲,任由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鼻息輕哼一聲,怒不可遏地看着尚雲。
還有一句話仍未說出,這小子殺了這麽多的鬥寵,此時若是放他走了,豈不是要惹得衆多丹青非議?
尚雲趕緊将張怡護在身後,毫無懼意地看着他,“我們本來就是自由之身,隻是你們這些可惡丹青,硬要抓我們來,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我們憑什麽就要在這裏互相殘殺,供你們取樂?”
他這一番話說完,四周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忤逆過君上。
隻有坐在王座之上的丘飛,突然面色一變,眼中現出些許波瀾。
“轟隆”一聲,一道雷光從這君上手中杖上噴薄而出,打在尚雲腳邊,擊起一道雷光。
“好一個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這君上氣得不行,胸口起伏不定,“那我問你,你們人類以丹青爲禦靈,對待禦靈又可曾有過憐憫之心?!”
尚雲冷笑一聲,看着他道,“虧你還是高高在上的丹青之王,你豈不知我們禦靈,須得用自身骨血爲其重塑真身,締結神魂血誓之約,許下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諾言?從先祖秦殇創立丹青之術以來,我們的本願便是以丹青造福天下蒼生,而門人衆多難免有些敗類對自己禦靈不忠,最後也會遭至報應。這就是所謂的天道自然!”
又是一道雷光炸響。
“好一個門人衆多,好一個天道自然。”君上須發皆張,怒不可遏,大樹之中一陣顫動。
衆人腳下搖晃不止,紛紛面色大變。
他一張臉猙獰可怖,突然大喊一聲,“在這裏,我就是道!”
說完話,手中長杖之上光亮凝聚,如曜日灼空一般,眼看便要将尚雲和張怡擊殺在此。
尚雲将張怡的手牢牢握住,冷冷地看着這道光亮,心中再無絲毫懼意。
……
“不勞君上動手!”
一道粗犷聲音響起,高空之中一道人影翻落到地。
隻見這人身形高大,面目可憎,身上滿布傷痕,尤其是臉上,幾乎沒有個人形。
丘飛立在場中,距離尚雲不過十丈距離,咧嘴笑道,“我來解決這兩個人好了!”
他一雙眼睛,沒有皮肉,向外鼓出,宛如兩顆珠子嵌在上面,顯得猙獰可怖。
君上手中光亮漸漸暗淡下去,從虛空之中丢下一句話來。
“既是這樣,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可以爲各位獻上一場精彩的表演!”
他說完話,将手籠到袖中,臉上又回複了波瀾不驚的表情。
……
這一幕的提前到來,倒讓席間觀衆喜出望外。
“丘飛!丘飛!”萬衆一心,在呼喊他的名字,宛如雷聲震動一般。
幽月的雙手攥在裙上,憤恨地看着四周衆人。
暮雪面上表情微微一變,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一雙眼睛冷冷地看着底下這個人形寵,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你應該感謝丘飛,如果是君上出手,隻怕此時尚雲已經死了。隻是我不明白,丘飛爲什麽要救他們。”
幽月轉過臉來,疑惑地看着她。
……
丘飛擡起手來,對着上面的人群揮手緻意,頗爲享受這個萬衆歡呼的過程。
他突然側頭看來,目光一凜。
“你們兩個一起上好了!”
一股寒意直逼胸膛。
丘飛握着一柄長槍飛身而來。
宛如一道電光劃過。
尚雲面色一冷,将張怡推到一邊,手中長槍一挺,便迎了上來。
“叮鈴”一聲輕響。
兩柄長槍在空中交擊一下。
丘飛來勢不減,從一旁貼身滑開。
他右手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劍來。
短劍隻有一尺三寸,鋒利無比。
但見寒光一閃。
尚雲腰間一涼,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趕緊側身回來,執槍反撥一下。
又是一聲輕鳴。
兩人手中大力一震,雙雙向後退開。
剛才這兩相交接,實在是危險非常,高手過招,隻在毫厘之間。
而尚雲并未料到他腰間還藏了一柄短匕,此番大意,幾乎送命。
丘飛低俯在地,大喝了一聲好。
台上幽月看到此處,不由得手心一動。
便連一旁的暮雪也神情冷峻起來。
一時間場中寂靜無聲,衆人屏息凝神,不知道爲什麽,被這兩人打鬥激得一陣血脈贲張。
場中兩人,各持兵刃,乍分即合,傳來陣陣金石交鳴之聲。
這兩人全是貼身肉搏,并不像場中丹青,可以依靠神通,打得都是實實在在,你來我往,槍槍見血,竟比那禦靈之争還要更驚險萬分。
在大樹頂端忽然吹落許多樹葉,紛紛揚揚而下。
“叮”地一聲,兩人乍合即分,各自滑到一旁。
尚雲雙腿大開,使一個弓馬,将槍身一抖,握在胸前。
落葉飄飛而下,撲簌簌擋在兩人之間。
尚雲大喝一聲,雙足發力,飛身而來,狀如閃電,直撲丘飛面門。
葉子在空中一飄,被一道氣勁湧動,吹得向外飛起。
丘飛暗道一聲來得好,提起手中長槍格來。
長槍發出一聲龍吟之聲,兩相交擊,各自虎口一震。
尚雲知道丘飛還有一柄暗匕,不敢輕易滞留,趕緊随身而走,雙足發力,便滾地一躍,到他身後。
他并未調轉槍頭,隻握住槍身,向後一捅。
那丘飛腰上一痛,立刻向前撲出。
正是這時,角落中正好一發石頭打來。
那石頭速度奇快無比,宛如兩道電光,在丘飛面門中一閃即沒。
他發出一聲悶哼,向前一個滾翻落地。
……
原來剛才張怡立在一旁,觑到他的破綻,于是運起飛石打來。
她見一擊得中,面上一喜。
可下一刻,隻見那地上影子突然暴起,丘飛擡起臉來,雙眸凝在空中。
其中一隻左眼,被剛才張怡石頭打瞎,血流滿面,宛如惡鬼一般。
張怡距離他不過二十丈左右的距離,那人飛身而來,速度奇快,轉眼便到面上。
張怡心中驚駭,趕緊握槍來擋。
她雖然有些底子,卻從未參加過實戰,隻覺得一股戾氣撲面而來,一時呆了一下,腿腳也沒有平時靈活。
手中大力傳來,虎口一震,長槍發出一聲輕鳴,立刻脫手而出。
眼前銀光一閃,對着喉嚨刺來。
張怡心中大叫一聲,命喪于此。
一道黑影飛身撲來。
槍尖一點,不偏不巧,撞在對方槍尖之上。
一道風聲劃過,張怡喉頭突然出現一道血線,幸好并未傷及底下血管,隻是劃破表皮而已。
尚雲不等丘飛将槍收回,搶先一步,将手中長槍運起,向外用力捅出。
這銀槍本是暮雪特地挑選之物,摧金斷鐵,此時由尚雲用來虎虎生風。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那長槍便如雷電一般,帶着無匹氣勢直插他胸口。
丘飛趕緊運起腰間短匕,可爲時已晚,被尚雲一棍掃來,整個人向後飛出。
……
丘飛心中一涼,隻怕尚雲立刻便有後招。
他趕緊撐起身體,突然肩頭一痛。
尚雲将槍尖釘入他的肩頭,劈頭就是一棒。
從面具之間,立刻現出一道血痕來。
隻打得皮開肉綻。
“這一棒,是提醒你不要忘記作爲人的身份!”
正是因爲他剛才被張怡打瞎左眼,失去了左路視野,這才被尚雲有機可乘。
可此時勝負已分,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他将頭偏向一側,做一個引頸就戮的姿态。
尚雲腳尖踏地,将槍身戳到他的身下,然後迅速将丘飛整個人挑了起來。
他本來身形巨大,卻被尚雲一下子挑到四五丈高,足見尚雲力氣之大。
丘飛騰在空中,腰上又是一痛,隻打得整個身體在空中轉了幾圈。
“這一棒,是祭奠被你殺害的許多泉下亡魂!”
……
尚雲等他翻身落地,一腳踩到他的肩頭。
他舉起手中長槍,對準他的喉嚨,悲哀看他一眼,便一槍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