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有人發出一個歎息之聲。
其餘諸人不由得也同樣感到一陣惋惜,贊同到,“這隻人形寵能夠撐到這個時候,也是不容易了。”
“哈哈哈……”
隻聽得看台之上傳來一陣大笑,一個高冠長袖的丹青站了起來,對着坐在他身旁的一個男子丹青道,“怎樣,你還好意思說我的裂頭獸會輸嗎?”
衆人到他這番言語,立刻明白過來。
原來這人便是裂頭獸的主人靈笑,兩人隻怕于剛才的這場勝負有過一番争執。
一旁那人面色鐵青,難看至極。
本以爲尚雲剛才一舉擊殺背劍寵,實力不容小觑,也應該可以殺死這個裂頭獸,誰知道竟會是這種結果。
其他人心裏想的是,好不容易可以有一個人形寵有一戰之力,誰知道在這裏就敗下陣來,不由得一陣惋惜。
再擡頭看看空中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形,衆人心想,這一次估計又是君上的人形寵奪魁了。
靈笑擡起頭來,看着高空中的君上,等待着他的結果宣布。
……
那俾睨天下的君上将綠袖收攏懷中,低垂眼簾,淡淡掃視下面一眼,朗聲道,“勝利者——尚——雲!”
底下一片嘩然。
靈笑面上一怔,脫口而出道,“君上,你說錯了吧?”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隻有暮雪嘴角含笑,冷冷地看着場中。
正是這時,那巨大身軀突然動了一下,向一側翻開。
隻見一隻手從那巨獸底下伸了出來。
衆人不由得發出一陣驚歎。
“那人形寵還活着!”
那叫做靈笑的丹青面色一暗,雙腿發軟,一下子坐回席上。
隻聽一旁同伴輕笑一聲道,“這次是你輸了罷?卻不知道誰剛才還欣喜若狂的模樣,話可不能說得太早……”
……
尚雲從如大山一般沉重的巨獸身下鑽了出來,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隻見他臉上全是血液,身上多處皮膚因爲被這巨獸的毒液噴濺到,都變得稀爛。
而右手小臂上的傷口最是觸目驚心,皮肉翻卷,血流不止,隐約可見其上白骨。
尚雲側頭冷冷掃視場中諸人,将所有人聲都壓制下去。
這些丹青何時見過這等兇蠻可怕的眼神,像要殺人一般。
尚雲繞到巨獸身後,然後踩踏到它背上,用力向下一踏。
“噗”地一聲,一柄銀槍破體而出。
尚雲雙手握住槍身,用力将它拔了出來。
……
幽月看到此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暮雪側頭看了她一眼,心道,這禦靈雖然裝的表面上極爲淡定,可她握得緊緊的雙拳卻出賣了她。
她輕笑一聲,在幽月耳邊吐氣如蘭道,“你不是好端端坐在這裏嗎,禦靈都沒消失,這禦主怎麽可能死了?”
幽月聽在耳中,全身一震,她終于明白暮雪邀請她同來看台的目的。
并不緊緊是爲了拿她的擔心做消遣而已,而是能夠通過自己的消亡與否來判斷尚雲的死活。
若是禦主死了,禦靈不到片刻,便要化去,如果有幸,機緣巧合,就能從丹青海中重生。
若是不幸,便是身消道隕,萬劫不複。
世上再也沒有這個丹青。
幽月閉上眼睛,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湧上心頭,在内心深處,竟希望是後者……
……
天空之上的月葉台上,君上微垂眼簾的雙眼之中,總算出現了一道波瀾。
他張了張嘴,繼續道,“下一個挑戰者……”
……
這一天,仿佛是這丹青海中的奇迹。
幾十年來,也未曾有過這麽一次。
尚雲在連殺兩寵之後,又再連續屠殺了五隻丹青寵。
一隻巨大飛翅蛇身獸從空中撲落下來,血盆大口一咬而下。
尚雲雙腿用力弓起,高高騰在空中,對着蛇頭就是大力一腳。
那飛蛇被一腳踢飛出去,立刻明白不是尚雲對手,于是高高飛起。
尚雲早就做好準備,眼神一凜,手中長槍對着那物便脫手飛出。
隻聽得疾風勁響,一道白光從他手中飛出,急速旋轉,帶出一股強大氣流。
白光一閃即沒。
那飛蛇在空中發出一聲輕鳴,便重重墜落到地上。
身子底下鮮血汩汩而出,已然沒有了氣息。
……
四周看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場中的少年,強悍得不像個人樣,哪怕是在座的許多人形丹青,隻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許多人看到場中情景,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正是丘飛在這裏大開殺戒,登上王者寶座的日子。
鮮血飛濺,黃沙漫天。
丘飛連殺八寵,全身浴血,沒有半個人樣,而他臉上猙獰笑容,也讓人牢牢記了下來。
不少人直到今日想起,仍覺得猶如噩夢一般。
四十年後,居然也有這麽一天。
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拿尚雲來做比較了。
“這個人形寵好像比四十年前的丘飛更加厲害,已經連斬了八個寵物了。”
……
“千煌,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人形寵。”暮雪嘴角彎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一旁千煌看在眼中,皺眉道,“急什麽,我的還沒出場呢!”
暮雪眼含笑意,也不說話,但是看到千煌面上通紅表情,她不由得輕哼一聲。
心道,真是死鴨子嘴硬。
……
這君上擡起高貴頭顱,張了張嘴,綠葉長袖拂動,手中捧起一道長卷,繼續念到,“下一個挑戰者——應陽的風——瀾——獸!”
衆人聽到這個名字,面色齊齊一變。
暮雪臉上也不免現出一絲擔憂之色來。
幽月看在眼中,白皙面龐更加慘淡無光,忍不住擡眼問到,“這風瀾獸是什麽東西,爲什麽所有人聽起來都噤若寒蟬一般?”
暮雪微微一愣,雙目發直,似乎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過了一會兒,她回過頭來,笑道,“如果說丘飛是這鬥寵中的一個神話,那麽這風瀾獸便是鬥寵中的一個奇迹。”
“怎麽說?”幽月擔心問到。
暮雪淡淡道,“你不知道這鬥寵大會的規矩,每一次鬥寵大會,隻會有一個勝者,至死方休。而這風瀾獸是唯一一個在丘飛手底下活下來的。”
幽月心中重重一跳,“如果是至死方休,又怎麽會活下來?”
暮雪笑道,“當時它傷重難治,可敗場之後卻奇迹般活了下來,并且經過治療,據說這一次比之前還要厲害。”
她回頭看幽月一眼,“怎麽,擔心了?”
幽月目光冰冷,并未說話。
……
看台之上,各個丹青紛紛轉過頭來,臉上浮現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隻見二層的一個門洞之中,栅欄緩緩升起,裏面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咆哮聲。
一道狂風卷起,飄散在空中。
轉瞬之間,那咆哮聲便飛出洞外,不見身形。
尚雲隻覺得面前一花,仿佛剛才有一道尖利獠牙在眼前一晃而過,卻不知其爲何物。
十丈之上,慢慢顯露出一個獸頭來,半截身子仍在隐沒在空中。
便連那個頭顱也是時有時無。
尚雲這才發現,原來這風瀾獸天生有隐身的本領。
……
“這人形寵,隻怕要死在這裏了!”洞内的看守喃喃道。
“不一定罷,你忘記了嗎,剛才這人形寵可是擊殺了八頭高階的鬥寵,跟四十年前丘飛一樣。”
另外一人駁他道。
那門邊口中銜草的看守突然來了興趣。
“喲,看來這一次,這盤子總算能開起來了?”
其餘三人紛紛将目光轉了過來。
幾人會心一笑。
那開盤之人張羅道,“來來,押注了!”
“我押人形寵!”
“我押風瀾獸!”
攀潇潇瑟縮在一旁,心中不停地祝願道,尚雲師兄,你可得勝利回來啊,不然我恐怕就一命嗚呼了!
……
君上浮在空中,俾睨天下,眼中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他張了張嘴,兩瓣白皙如雪的嘴唇緩緩張開,朗聲道:“開……”
“君上!”
他話未說完,底下突然一個清脆如風,孔令玩準的聲音冒了出來。
君上眉頭微皺,中途被人打斷,頗有愠色,低頭看來,卻見高層的看台之中,亭亭玉立,站着一個妖豔美人。
身上羽衣輕拂,飄飄欲仙。
正是這人形寵尚雲的主人暮雪。
“你有何事?”
他鼻息中發出一聲悶哼,不滿道。
暮雪躬身行了一禮,道,“我知道打斷君上實在是罪該萬死,可是爲了這鬥寵大會的公平,也爲了君上的聲譽着想,小女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
君上眼珠轉了一轉,遲疑片刻,冷哼一聲,道,“你先說來聽聽……”
他既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所有人看到他臉上表情,都能猜到,這高高在上的丹青之王,此時已經對暮雪心有不滿了。
若是她說得在理還好,若是不在理,隻怕這個丹青就要身消玉隕了。
千煌看她一眼,拽了一下她的裙擺,搖頭示意,讓她勿要胡亂說話。
暮雪對這結果心知肚明,可她還有另外一番打算,擡起頭來,看着君上,張了張嫣紅如血的嘴唇,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