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怡的身邊,還立着一位高大男子,儀表堂堂,英俊非常。
小師妹見到尚雲,欣喜非常,遠遠地就叫他的名字,一路小跑過來。
那英俊男子跟在她後面,也加快了腳步,兩人到得崖邊,他将一隻手虛攔在張怡身側,怕她掉了下去。
尚雲看在眼中,心頭重重一跳。
“師兄,快下來!”
張怡歡欣雀躍,在地上高高跳起,手舞足蹈一般。
尚雲心中一動,驅簡落到地上。
張怡開心笑了起來,眼中含淚道,“太好了,我還以爲……”
尚雲微微一笑,将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一如她以前所做的。
張怡頭上一痛,用手捂着額頭,假裝生氣看着他。
“哼,你就知道欺負我……”
尚雲赧然一笑,并未言語。
眼角餘光中,一旁英俊男子面上動了一動,愠怒之色轉瞬即逝。
……
“張怡師妹,這便是你師兄尚雲嗎?”那男子面上帶笑,白玉冠面,口中稱奇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儀表堂堂!”
張怡面上一怔,點了點頭,繼而現出一抹绯紅來。
尚雲從未見過她如此羞澀神情,心中重重一跳。
再看面前這人,自覺比自己俊美幾分。
他心中一陣黯淡。
“對了,我差點忘了給你們介紹。”張怡笑了笑,伸出手指,拽住尚雲衣角,将他拉到身側。
“楊睿師兄,這就是我家師兄尚雲。”
楊睿面上一笑,對着尚雲拱手道,“在下楊睿。”
張怡嘻嘻一笑,道,“楊睿師兄是二師伯的得意弟子呢。被譽爲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喲。”
尚雲趕緊還他一禮,強顔歡笑道,“在下尚雲,承蒙師兄誇獎。”
他擡起眼來,雙目注視到他身上,先前玄廣也說過二師伯雖然本事平平,可弟子卻是出類拔萃,再看着楊睿,隻覺得他如人中龍鳳一般。
再看張怡看他表情,其中不知含了多少傾慕意味。
尚雲心道,我比這楊睿師兄,不知道差了多少,師妹又怎會看上我……
……
張怡擡起眼來,向尚雲身後看了看,又四顧巡視一番,面上現出一絲落寞神色。
“我爺爺他……怎麽樣了?”張怡面色凝重,就像一隻受傷小動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擡頭問他。
尚雲喉嚨之中一陣幹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張怡看在眼中,心中焦急,忍不住眼中泛出淚光來,“爺爺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尚雲看她模樣心中一痛,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來,搖頭诓她道,“沒有呢,師父好好的,而且他說有些事情要辦,所以不能來接你。”
說完便從懷中将那一封留書拿出來,遞給張怡。
他一直将這封假信帶在身上,就是想到會有此刻,怕自己不能讓師妹安心。
怕她會胡思亂想,怕她會夜夜擔心……
他一雙眼眸,緊盯着張怡,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旁邊男子将他臉上表情看在眼中,面色一肅,眉頭微微皺起。
……
張怡一雙眼睛,陰晴不定,直到一封信看完,眉頭舒展,臉上浮出笑來。
尚雲看到此時,長舒了一口氣。
剛才他極其害怕師妹冰雪聰明,也會從信中看出一些端倪。
此時見她喜笑顔開,一顆懸着的心才安定下來。
“太好了,爺爺沒事!”
張怡噗嗤一笑,雙眼通紅,挽起尚雲道,“那我們趕緊回去罷,莫讓爺爺回來找不到人。”
“什麽?”這一句話說完,旁邊楊睿吃了一驚。
他自覺有些失态,咳嗽一聲道,“張怡師妹,你師兄才來,旅途疲憊,怎麽不在門中住上幾日就要離開?”
“而且,再過幾日便是捕靈探海之時,張怡師妹你已入禦靈境,此時正是尋覓一個高階禦靈的大好機會……”
他這一番話,飽含關切之情。
張怡聽在耳中,心中一暖,回身道,“楊睿師兄你有所不知,我爺爺留下書信給我們,讓我們回南屏山中等他呢。”
她說完話,便将一紙書信遞給楊睿。
尚雲心中一動,本想伸手來攔,可張怡動作奇快,已将書信遞到楊睿手中。
他心中不由得叫一聲苦。
這冒充師父筆迹之人,隻怕便在丹青門中,此刻對任何人都不得不心存提防。
隻可惜自己這師妹,天真爛漫,太容易相信别人。也不給他一個私下詳談的機會。
……
楊睿将她書信看完,面色凝重,他一心想留張怡在門中,可也知道這師命難爲,既然張賢召他二人,又如何能強留?
本想就此放下,讓他們離去,再去看張怡之時,一顆心又難以割舍。
“楊睿師兄,那麽我們就此别過了。”張怡面上嘻嘻一笑,将書信收回懷中,拉起尚雲便欲離去。
誰知拉他不動。
張怡心中奇怪,轉回身來,側頭看着他。
“你怎麽了,師兄?”
她伸出五指,在尚雲面前招了招。
尚雲臉上一窘,不知該如何答她。
此刻尚雲與楊睿出發點雖然不同,目的卻是一樣,一心想留在丹青門。
隻有留在丹青門中,以那書信作餌,才有可能引出隐藏在丹青門中的惡人。
尚雲咳嗽一聲,不敢去看張怡眼睛,口中道,“我覺得楊睿師兄言之有理,不到五日便是捕靈探海之時,錯過這次機會,就要等十年之久。師妹你不然還是留下來收降幾個高階禦靈再回去罷?”
張怡面上一怔,一雙眼睛看着他,喃喃道,“可是……我怕爺爺回來找不到我們……”
楊睿并未想到尚雲會幫他說話,感激看他一眼,趕緊上前對張怡道,“師妹不必擔心,張賢師叔本領高強,書信中也說安然無恙。你看這樣可好,我家中也算頗爲殷實,養了不少仆人,這隴西郡也有一些家奴,我飛書一封給一個可靠之人,讓他去南屏山中候着張賢師叔,若是他回來,我便讓他來丹青門中,一來我家師父許久沒見他,也好讓張賢師叔來此做客幾日,叙述舊情;二來,張賢師叔離開之時,也正好将你們接回,一舉兩得。你看如何?”
張怡面上遲疑,不敢做決定,隻把一雙美目看向尚雲。
尚雲面上一窘,違背良心勸說道,“我覺得楊睿師兄言之有理,隻是要麻煩師兄了。”
楊睿趕緊賠笑道,“哪裏哪裏,本來我們都是同門,何必如此見外。”
這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着實默契。
張怡看他們一眼,都要懷疑這兩人是不是早就相識了。
“那……”她心中疑惑,面容呆滞道,“我們就留下來?”
尚雲尴尬笑了一下,心中痛得要死。
……
尚雲在楊睿帶領下,先來見青玄。
他将尚雲領至青玄房中,便退了出去。
尚雲将一雙眼睛打量四周,隻見還是昔日房中,一切置備如前,可已物是人非。
青玄此時躺在榻上,須發皆白,臉上皺紋密布,身材佝偻異常,仿佛老了幾十歲。
他見尚雲進來,面上一呆,一雙眼珠遲滞,過了許久,才把他想起來。
“這許多年不見,你已長成大人了啊!”
他感歎一聲,招呼尚雲到他身邊。
尚雲心中一動,趕緊走了過去。
“我腿腳不便,下不了地,還請你見諒。”他伸出手來,将尚雲的握在手中。
一雙手瘦弱雞爪,顫抖不停。
“青玄師伯。”
尚雲張嘴叫了一聲,喉頭一陣哽咽。
如昔日玄廣所說,青玄入魔之後,功力盡失,此刻已是垂垂老人而已,哪裏還有昔日風采,看他身體狀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張賢師弟如今可還安好?”
尚雲面上一愣,繼而點了點頭,“我師父一切都好,讓我來門中慰問師伯。”
“咳咳……”青玄劇烈咳嗽起來,尚雲趕緊将手掌輕撫到他胸上。
青玄擺擺手,“我隻怕時日無多了。”
尚雲心中一緊,勉強笑道,“師伯不必如此說,依我看您還能再活個百年。”
青玄嘴唇蒼白,擠出一絲笑來。
“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他說完話,側頭看向尚雲,可老眼昏花,眼神一陣迷離。
“我知道師弟脾氣,他不來參加代掌門選取一事,也是意料之中。隻可惜……”說到這裏,他擡了擡手,示意室内童子退下。
幾人躬身作禮,便退了下去,隻留的尚雲和他同在屋内。
青玄這才說到,“尚雲,我一直覺得你師父剛正不阿,心懷天下,其實是最适合當代掌門的。可他性子孤傲,此番隻怕丹青門要落入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中。從此以後,咳咳……”
他劇烈咳嗽起來,用手巾捂住嘴。
再打開看時,隻見上面已有血迹。
尚雲心中一痛,不忍看他,隻将手掌在他胸口輕撫,希望能緩解他的疼痛。
青玄将他一番行爲看在眼中,心道,這孩子心性善良,倒像他師父。
他回神過來,迷茫問到,“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師伯,你方才說,丹青門就要落入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中,從此以後,就沒了下文。”
青玄點點頭,“不錯,我見我其他師弟,早存着入世之心,功名利祿看得極重,丹青門日後隻怕會成爲别人争奪天下的棋子,免不了要手足相殘。我實不願見到。”
尚雲心中一黯,師父之前也有此言,再想到别人僞造他留下的那封書信,低聲歎息,“隻怕等不到那一天,丹青門中便要有危險了。”
“什麽?”青玄雖然老眼昏花,可一雙耳朵還很靈敏,他心如明鏡,知道尚雲話裏有話,強撐起身體來,緊緊盯着他,“爲何有此一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