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看他一眼,也不知他是聰明還是傻。
……
三人再聊了一會兒,見夜已深沉,各自也有了倦意,于是便從竹林中繞回雪雲軒。
夜色寂寥,風吹起一地雪花……
尚雲的臉,掩隐在夜色中,看不出表情。
“可以啊你,竟能猜中他心思。”張怡巧笑一下,模仿剛才徐福的呆傻模樣,“真是,嗯,深得我心,”說完徑自哈哈大笑起來,又用手肘在尚雲肋下戳了一下,“深得我心,哈哈哈哈……”
“師妹你真是……”尚雲苦笑一下,一臉無奈。
……
幾人近得屋前,卻見遠遠的月光下立着一道蒼老的背影,孤獨而寂寞。
尚雲心中一動,不知師父在此處等了他多久……
他聽見幾人聲音,轉回身來,面容憔悴,卻不知一日之間又蒼老了幾歲。
“師父!”
“張賢師叔。”
幾個人恭恭敬敬作禮。
張賢唇角微微上揚,擺了擺手,柔聲道,“夜已深沉,你們快些回屋去吧。”
他說完這句話,隻把一雙眼睛看着尚雲,“雲兒,你且留下,爲師有話要與你說。”
小師妹回身看尚雲一眼,眉眼之間皆是關切,對他點了點頭,便跟着徐福進了屋内。
……
風清揚,卷起一陣雪花,如海浪般,拍到這師徒二人身上。
兩人皆是身材修長,在這月光中顯得落寞無比。
尚雲抿了抿嘴角,躬身道,“不知師父有何賜教。”
張賢面上微微一笑,到一旁石凳上坐下,對他招招手,“雲兒,坐。”
尚雲點點頭,到他身邊端正坐好,隻低着頭,不敢去看他。
兩人四顧無言,夜色中不知何處的蟲鳴聲,風聲,此起彼伏,襯托得這夜晚極爲寂靜……
過了一會兒,張賢唇角彎起一絲落寞笑意,柔聲道,“雲兒,你來山中六年,爲師卻不曾治好你身上這邪火,導緻你如今進度緩慢,你可曾怪過爲師?”
尚雲全身一怔,喉頭一陣苦澀,“師父對雲兒的好,尚雲銘記在心。”
張賢聽他說來,目光中一陣黯淡,點點頭道,“苦了你了。”
“師父……”尚雲心中一痛,張了張嘴。
張賢伸手止住他,語重心長道,“今日師父與你師伯所說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師父不會留你在這山中,你和怡兒都還年輕,是應該要去遊曆一番,況且師父知道你要報仇,也不想攔你,未來幾年,師父會将畢生所學都傳授于你,你若學成,便下山去吧。”
“師父……”尚雲隻覺得心中一酸,喉頭哽咽,便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張賢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撫摸他的腦後,“你都已經這麽大了,想當年,你還隻有這麽高呢。”
他說着用手比劃了一下。
尚雲點點頭,眼中不知不覺就含了淚水。
“好吧。”張賢站起身來,“都這麽晚了,也該回去睡覺了。明日還要比試丹青呢。”
他說完又轉過頭來,柔聲道,“爲師知你個性倔強,但明日敗便敗了,切勿讓自己受了傷才好。”
尚雲點點頭,輕聲道,“徒兒明白。”
……
夜間,尚雲想起師父說的話來,正是輾轉難眠。
翻身過來之時,隻見夢瑤坐在一旁席上,冷冷地看着他。
尚雲吓了一跳,翻身坐了起來。
自從衛海走後,晚上夢瑤便是用的衛海房間,反正别人也看不見她。
隻不知她今晚是因何到他房中來……
尚雲看她一眼,皺起眉頭道,“你可知這男女授受不親?”
夢瑤輕哼一聲,面帶不滿道,“你若知這男女授受不親,剛才不也還與你小師妹坐在一處嗎?”
“這……”尚雲通紅了臉,低下頭去,聲音越來越小,“這怎麽能一樣……”
夢瑤看他模樣,心中一跳,張張嘴,也不去說破。
她聲音柔軟下來,看着尚雲道,“我剛才已經試探過了,你明天交戰的幾個對手,都是禦靈境以上。你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我過來主要提醒一句,”
說到這裏,她一張臉變得無比嚴肅,“非到緊要關頭,你可千萬别用那邪火。”
尚雲點點頭,知道她是爲了自己好,怕動用邪火把那丹青邪魔也招了來,而且還有可能像上次一樣,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片溫潤。
“謝謝……”
再擡頭看時,屋内已經空無一人,也不知夢瑤是何時走的。
隻有竹窗支立。
微風浮動,月影斑斓。
……
一晚上尚雲思緒萬千,做了許多支離破碎的夢,待到醒來之時,卻又不曾記得半點。
翌日,陽光明媚,清風和煦。
衆人吃過早飯,玄廣便想起昨日的提議來。
“既如此,且看今日天氣如此之好,不如便照昨日所說,讓我們這幾個徒兒互相切磋一下,大家交流交流,七師弟你看如何?”
張賢看了看尚雲,心中頗有些擔心,點了點頭道,“便如師兄所說,隻是大家既是同門,還是點到爲止,分個勝負便可,免得傷了人,大家面上過不去。”
玄廣閉目微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于是衆人來到屋外。
雪雲軒外,蒼竹林立,暖風和煦,陽光照射下來,将地上薄雪照得熒光透亮。
玄廣道人微微一笑,看了看左側尚雲張怡,又看了看右側的幾個徒兒,提高聲音道,“今日切磋,隻是同門交流,大家點到爲止,切勿受傷。”
說完,話音轉低,拖着長音問道,“不知誰先來啊——”
張怡正要上前,卻被尚雲一把按住。
尚雲搖搖頭,示意她退下,一個人走到軒中空地之中抱手道,“我師妹自小跟在師父身邊,道行比我厲害許多,我先來吧。”
張怡一雙靈動如水的眼睛看着他,心知尚雲是爲了保護自己,不由得在心裏暗罵了一聲,真是個大傻瓜。
玄廣道人瞟了他一眼,又将眼簾垂了下去,眼珠轉動,微微看向自己徒弟這側,“我的幾個徒兒,誰來應戰?”
黃初和袁胤齊齊向一旁徐福看去。
既然尚雲說他是兩個徒弟中最弱的,這邊也不好讓強者來應戰罷,免得被人說以強欺弱,以大欺小,這徐福入門最晚,道行最低,且與尚雲張怡年齡相仿,若是由他來出戰是最合适不過。
玄廣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于是張口問道,“福兒,你可願與尚雲師兄切磋一番?”
徐福見衆人皆看着自己,啞然失笑,拱手道,“回師父,非是徒兒不願,隻是徒兒,”他唇角抿笑一下,搖頭道,“隻是徒兒昨夜一時興起,已經與尚雲師兄比試過了。”
玄廣面上一愣,不由自主問到,“既如此,結果如何?”
徐福擡起頭來,看了看尚雲,對着他拱了拱手,又回身對着玄廣拱手道,“徒兒學藝不精,尚雲師兄勝徒兒十倍,甘拜下風!”
徐福一番話說完,衆人面上皆是一楞。
張賢心中驚奇,隻道是這尚雲平時并未學過半點丹青之術,卻是如何能赢過這徐福的。
尚雲啞然失笑,心想這徐福師弟爲人,着實爽快,是什麽便是什麽。
玄廣道人臉上頗爲難看,見徐福丢了人,便不願與他多說話,隻把一雙目光看着自己的兩個徒弟。
……
剩下兩人見師父目光垂詢,各自都是面上一紅。
按理說,既然是從小到大,應該是讓袁胤出手,可這師父平日偏愛于他,黃初沒有那叢墨衫便比不過這袁胤。
黃初見師父和二師弟都看着自己,心中雖然憤恨,但隻得咬牙站上前來,對着兩位師長一拱手,大聲說道,“黃初願與尚雲師弟切磋一下,”說完便轉過身來,對着尚雲道,“還請師弟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