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寒虛子臉色蒼白,雖白發遮面,也可看出唇角毫無血色,隻怕是剛才墨竹對他靈力消耗極大。
胸口處那劍傷,雖非緻命,卻導緻舊傷口撕裂開來,鮮血流出,身體愈發虛弱。
亦霜看到此時,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于是調動起全身靈力,将卷中丹青紛紛召出,向他襲來。
空中噼啪之聲不絕于耳,幾道墨光互相沖突,亦霜這邊墨力大漲,慢慢壓過了寒虛子。
寒虛子看到此處,隻覺天意弄人,無奈閉上雙眼,朦胧中,仿佛又見到了自己心中牽挂之人。
他雙手離卷而起,已然是要放棄求生念頭。
眼看寒虛子便要命喪當場,突然一道疾風閃過,打到亦霜胸口之處。
她心中一駭,被那氣勁打到,胸中一陣翻騰。
忽又聽到耳邊一聲風響,卻是一粒石子打到臉龐岩壁之上。
“咔啦啦”一陣響,那石頭滾落下來。
亦霜擡臉來看,四周空無一人,這石子卻又不像無端而發,心中湧現出一絲恐懼來。
第一粒石子便能打得自己幾欲吐血,而第二粒打到臉側,卻不取她性命,隻怕這人非是要取人性命,隻是警告自己。
亦霜站起身來,對着虛空拱了拱手,“不知是何方高人,還請現身相見!”
殊不知剛才那兩粒石子,便是尚雲新學的石箭圖,以丹青爲靈,驅使石子,若是靈力強盛,也可達到百步穿楊的效果。
隻可惜尚雲新學,靈力受限,故而力道不大,且掌握不好準頭,第一粒石子隻是恰好,後面那粒便打得偏了。
亦霜見四周并無應答,心中奇怪,而一旁宋遠無暇分身,隻閉目凝神禦靈,苦苦支撐。
她心中道,得趕緊殺掉寒虛子,把宋師兄解放出來,可以兩人之力對抗這暗中高人。
正自想着便将手撫到丹青卷上。
上面飛出一柄墨劍,直插寒虛子心髒。
“叮鈴”一聲輕響,那劍身偏了一寸,打到他旁邊牆上,卻是空中被一粒石子擊中偏折了一下。
這一擊不中,寒虛子無風自起,身形一輕,飄在空中,突然向洞外奔去。
亦霜被這突變吓了一跳,愣在當場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見無事發生,才安下心來。
她蹙起眉頭,冷冷地看着地上石子,發出一聲輕咦。
尚雲背着這寒虛子,一路發足狂奔。
這靈力消耗頗大(其實是儲靈太少),隻得撤去潛身術,也管不了身後是否有追兵,使足了十二分的力氣向前奔馳。
背上一陣濕潤,想是那寒虛子體内流失鮮血浸染出來。
約有盞茶時間,到得通道盡頭,見有兩條洞口。
“前輩,該走哪一條?”
正是這時,懷中女子飛出,用手指了指右邊洞口。
尚雲點點頭,便一頭鑽入其中。
這一路七彎八繞,有這女子帶路,倒走得頗爲順暢。
背上寒虛子,雖然氣息奄奄,但腦子還算靈光,心中驚奇,道,這少年看來如此年輕,怎會知道這天璇洞中各種機巧?
再跑了一會兒,隻見前面大石封路,竟是一條死胡同。
尚雲責備看女子一眼,“你不認識路,瞎帶個什麽”
“誰說我不認識?”女子正欲反駁,尚雲背上寒虛子卻醒了過來。
“你在跟誰說話呢?”他擡起頭來,四顧無人,心中頗爲奇怪。
“老前輩,我這丹青禦靈,隻有我能看見,方才便是與她說話,剛才指路之人便是我這禦靈呢。”
寒虛子點點頭,咳嗽一聲,掙紮着擡起手來,“好孩子,你且放我下來。”
尚雲聞言将他放到地上,又将他扶正靠到牆壁之上。
寒虛子喘過一口氣來,面上泛出一抹蒼白微笑,“好孩子,老夫多謝你救命之恩了。”
他咽了咽口水,嘴唇翕合道,“你聽我說。我受了重傷,你不用白費力氣救我了,隻可惜我人将死,沒有什麽好東西贈與你的,隻有這一物”
他說着話,從懷中摸出一方錦帕來遞給尚雲。
“這是我師父昔日交于我保管的丹青至寶,這其中淵源,我不便與你細說,你隻要知道一點,天下人都想要它,今日來的這兩個年輕後生也是爲此而來。我見你肯臨危救我,想是純良之人,便想将這寶物托付于你,咳咳”
他劇烈咳嗽起來,血線順着嘴角流到身上。
尚雲看得一陣心驚,捧着他的臉道,“前輩,你先少說些話,我師父本領高強,有起死回生之術,我先帶你出這洞中再找師父将你治好。”
話雖如此說,可張賢雲遊在外,還要月餘回來,尚雲隻是希望給他一絲生機,不要早早放棄才好。
寒虛子搖搖頭,苦笑道,“你那師父,隻怕年歲還未及我一半,我都回天乏術,更何況是他,你不必費這心思了,咳咳”
他喘息一會兒道,“聽我說,這方錦帕,不可落于惡人之手,若是得見南華,便轉交于他。”
“南華師公嗎?”尚雲心想,他雲遊多年,無人能知其行蹤,這即使答應又如何能實現諾言?
他不忍辜負寒虛子,點點頭道,“我答應你。”
那寒虛子得了他這諾言,臉上欣慰,浮出一絲笑來,繼續道,“你那丹青禦靈,對這天璇洞中形勢倒是了如指掌,方才她并未騙你,此處并非死路,尚有一個機關。”
他伸出手來,在牆上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用力按下。
隻聽得卡啦啦一陣響動,這洞中開始顫動起來。
牆壁一側岩石被機括拉動,緩緩向上擡起,露出外面草木來。
原來這天璇洞,并非隻有來時一條路口,還有一條暗道通向山後。
“你快拿了我這錦帕,逃命去罷。”寒虛子單手捧着它,臉上笑道。
“前輩”尚雲心中不忍,将那錦帕接了過來。
隻瞟了一眼,他便奇道,“咦,這上面鏽的女子,卻像極了我的禦靈。”
“什麽?”寒虛子驚道。
那女子也吃了一驚,峨眉淡掃,看了一眼這錦帕,便擡起頭來,對着尚雲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搖搖頭,示意尚雲不要再說。
尚雲看了看錦帕,再看了看身邊女子,鄭重其事點了點頭,“确實并無二緻,這洞中女子雕像也是如此的。”
“怎會如此?”寒虛子見他目光掃到一旁,料想那空無一處之地,便是他的禦靈,便順着他的目光摸了一下。
他的手在空中掃了一圈,并未夠到任何物事。
他突然眼前黑了一下,大腦一陣昏沉,胸中竟似有懶洋洋的舒服感覺。
寒虛子心想這已是回光返照之兆,不時便要死去的。
他伸出手來,喚了一聲尚雲,“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尚雲趕緊蹲下身來,将手握住他的,隻覺得入手一陣冰涼,想他已是時日無多了。
“前輩,晚輩名叫尚雲。”
寒虛子咳嗽一聲,握住他的手笑道,“尚雲,好,好名字”
正是這時,隻見他手腕一番,不知何處多出一根針來,對着尚雲腕上便是一紮。
尚雲隻覺一陣刺痛,趕緊縮回手來。
卻見那針竟似一條活蟲,順着筋脈便鑽了進去,再覓不得蹤影。
一旁女子吃驚叫道,“糟糕!這是噬血毒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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