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穿着厚厚的羽絨服,石振秋還是感覺有點受不了。
他一個大男人都這樣了,更不要說孫藝珍了。
一開始,她還能提點意見什麽的。到了最後,冷的她幹脆縮着脖子,還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完全的安靜了。
好不容易從山上下來,坐回到車裏,看到她僵冷的樣子,石振秋不由得的笑了。
“你呀你呀,幹脆留在首爾好了,幹嘛要來遭罪呢?”
孫藝珍抽着鼻子,廢了好幾張紙巾。
“你這是什麽話?我也是劇組的成員啊,這是我的工作。”
石振秋莞爾一笑,看她的樣子不太好,幹脆也不逗她了。
一行人離開全州,這次沒有往南走,而是往東,來到了慶北。
慶北這邊有兩個影視基地,一個是新羅千禧公園,還有一個是聞慶鳥嶺開放攝影地。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石振秋想到了什麽,通知了大家,先去了慶州。
“今天時候不早了,大家都餓了吧?我們吃點東西如何?”
明面上是體恤大家,實際上石振秋看出來,孫藝珍有點堅持不住了。
長時間呆在野外,一身的熱量都流失的差不多了。如果再不吃點東西,暖和暖和的話,她非得生病不可。
韓在林有點撓頭。
“如果吃飯的話,恐怕今天考察的任務就沒法完成了。”
去鳥嶺那邊,還是要爬山的。
現在是冬天,天色黑的本來就比較早。等吃過了晚飯,根本就看不見什麽了。
石振秋知道這一點,但還是堅持。
“沒關系,看不了的話,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裏休息一夜,明天再考察嘛。”
“這……”
聽到他的話,大家都面面相觑,感覺到有點爲難。
這麽多人,要是在慶州住一晚的話,花銷可是不小。
劇組的錢是有定數的,爲了拍好電影,大家可不敢亂花。
石振秋恍然,明白了大家的想法,知道是自己疏忽了。
“恩浩,麻煩你先跑一趟,把酒店訂下來。要最好的酒店,費用我來出。”
恩浩領命,先行駕車離開了。
見石振秋私人請客,大家都不太好意思。
“石編劇,這怎麽好意思?怎麽能讓您破費呢?”
石振秋擺擺手,鄭重地道:“大家都是爲了電影而辛苦,身爲投資人,我都看在眼裏。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隻要大家把電影拍好就行了。怎麽樣,我們現在可以去吃飯了吧?”
衆人全都心裏暖烘烘的,沒想到碰見這麽一個大方的老闆。
以往大家出來考察片場,那份辛苦啊,說起來都是滿滿的辛酸。
拍電影不像拍電視劇或者綜藝節目,那些都要輕松很多。
拍電影很多時候爲了逼真,往往都要去那種最自然的地方。
理所當然的,很多這樣的地方都是荒郊野嶺,什麽都沒有。
很多時候,大家在考察的時候,甚至都要在野外住宿。吃不好、住不好、忍饑挨餓受凍,吃上無數的苦頭。
這次出來,大家本來也是做好了思想準備的。
沒想到石振秋如此大方,甚至給大家安排了最好的酒店。
有這樣的老闆,大家都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水準來拍攝,不辜負石振秋的厚待。
見大家沒有意見了,石振秋呵呵一笑。
“既然到了慶北,應該吃什麽,當然要問地主才行。孫藝珍小姐,給我們指點好的地方吧。”
孫藝珍是大邱人,就是屬于慶北的。
嚴格算起來,現在是到了她的家鄉。
在石振秋和大家談話的時候,孫藝珍一直很安靜地待着。
不過她很清楚,石振秋做出這樣的安排,完全是因爲自己。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身體快要扛不住了。
這個總是看起來很混蛋的家夥,卻又總在不經意間展示男人的一面,讓孫藝珍心懷激蕩不已。
此時聽到他的話,便道:“那我們去英陽吧,那邊有一家很出名的餐廳。”
石振秋問道:“是安東張氏後代經營的餐廳嗎?”
孫藝珍眼前一亮。
“你知道?”
石振秋吩咐大家上車,一邊開着,一邊說道:“稍微學習了一些,知道這家餐廳很有名。”
孫藝珍所說的這家餐廳,是由寫出了《飲食知味方》的朝鮮儒學家李時明夫人安東張氏的後人所經營。
《飲食知味方》乃是韓國料理的最權威的著作,對如今的韓式料理有着深遠的影響。
而一直秉承先祖教誨所經營的這家餐廳,也是聲名遠播,是品嘗最地道的慶北美食的必去之處。
看着侃侃而談的石振秋,孫藝珍不禁更加的好奇了。
之前因爲和石振秋的矛盾,她着重了解過這個家夥,知道他的底細。
據說他從小的學習成績并不好,連大學都沒有考上。
她當時就比較納悶,這樣的一個人,是怎麽當上編劇的呢?
要知道韓國的編劇,不管是出名的還是不出名的,基本上都是高學曆出身。
幾乎所有的編劇都是在大學裏學習過系統的編劇創作,然後又經曆了電視台的培訓,才能具備基本的資質。
即使如此,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編劇,也是非常困難的。
在韓國影視界,二十年才能培養出五個編劇。
一個沒有上過大學,甚至學習成績并不怎麽樣的人,竟然能夠成爲編劇,這簡直和天方夜譚一樣。
然而,這樣活生生的例子就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石振秋這個家夥不但沒有上過大學,也沒有學習過系統的編劇創作,更沒有得到編劇協會的認可,可就是成爲了如今韓國最好的編劇。
要知道,他甚至連編劇協會的會員都不是呢。
他的每一部作品,孫藝珍都很好地看過。
可是越看,就越是好奇,這麽一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到底是怎麽成爲優秀的編劇的?
甚至他在《無限挑戰》裏的樣子,孫藝珍也看過。那目不識丁的樣子,一看就沒有什麽文化水準。
這樣的人,真的太神奇了。
對石振秋印象的轉變,其實是從德國的時候開始的。
那個時候,石振秋一口流利而标準的英語,就讓孫藝珍刮目相看。
哪怕她這些年遊走世界各地,去過很多地方,自诩懂得一些英文。可是和石振秋比起來,還是相去甚遠。
更不要提,據說這個家夥還懂得中文呢。
天呢,中文那麽難,這個家夥怎麽會掌握的?
今天在這裏,聽到石振秋說起安東張氏的事迹,侃侃而談的樣子,孫藝珍才知道,這家夥竟然非常的博學。
“你到底都學了一些什麽啊?”
石振秋專注地開車,笑道:“什麽都學啊。以前不懂事,就知道瞎混。現在才後悔,發現被自己浪費了那麽多的時光。所以休息的時候,就抓緊時間努力學習。”
他真不是說假話,而是真的在學習。
除了金泰熙、允兒、李大奎等親近的人之外,并沒有人知道,他如今能流利地說七門外語。
除此之外,經濟學、财務學、企業管理、藝術創作、邏輯學、古典文學、古典音樂、樂器、曆史等等,他全都在默默地積累當中。
學的越多,才發現自己越渺小。
現在的他,即使再忙,每天也要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讀書。
可以說,如今的石振秋,除了沒有學曆之外,他所掌握的知識,已經遠超大部分人了。
隻有這樣,他才能輕松駕馭如今的地位,并且不斷進步。
他說的輕松,孫藝珍卻倍感震撼。
她很清楚,學些這些東西需要多大的精力。
眼前的這個家夥,和自己一樣的忙碌,卻還能不斷充實自己。
怪不得他可以成爲頂級巨星呢,光憑這種毅力,就足以讓人佩服了。
能成爲韓國最好的編劇,原來并不是偶然。
這樣的一個人,到底算是什麽呢?
有的時候,跟一個毫無羞恥的無賴一樣。那樣的事,經常挂在嘴邊,讓人下不來台。
可有的時候,又彬彬有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紳士品格,讓女人十分的享受。
這簡直就是一個矛盾綜合體啊,像一團迷霧一般,讓人很難看懂。
孫藝珍陡然發現,已經很難單純地用好人還是壞人來界定他了。
這個發現,讓她很是困惑,有點找不準和他相處的準則了。
結果接下來的時間,孫藝珍都陷入在糾結和迷惑當中,車裏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還沒有等她想明白呢,石振秋的話音響起。
“我們到了。”
孫藝珍豁然擡頭,才發現,已經到了英陽。
石振秋下車的時候,吩咐的話留在了她的耳邊。
“外面冷,你涼快一下再下來,小心感冒。”
說完,隻留給孫藝珍一個背影,人已經走進了酒店,去做安排了。
愣愣地看着石振秋的背影,孫藝珍竟然真的聽話,沒有急着下車。
輕輕将車門打開一條縫,讓涼氣緩慢地滲進來。
等了大約五分鍾左右,感覺到身上的悶熱散去,孫藝珍才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好,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男人的羽絨服很大,穿在她的身上,好像跟裙子一樣。
可也因爲大,将她很好地包裹住。是那麽的嚴實,一點冷風也吹不進來。
不知道怎地,孫藝珍突然發現,這個冬天不是那麽的冷了。
偏遠的英陽,雖然沒有首爾繁華,但空氣清新,環境優美。
清朗的星空下,映襯着她的俏臉,仿佛蒙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也不知道是環境的原因,還是心情的緣故。
孫藝珍腳步輕快,對于家鄉的美食,也是思念了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