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這麽久的拉面,石振秋對此有着深刻的認識。
因此當李大奎說道,出演一期節目竟然有十萬元的收入時,他的思想轉變之快,就跟奔跑的羊群迎頭撞上了惡狼一樣。
不管怎麽說,結果是好的。
見他終于答應出來做藝人了,李大奎也是松了一口氣。
雖然從偶像和演員一下子掉到了搞笑藝人,這落差有點大。但就像石振秋所想的那樣,什麽也沒有填飽肚子重要。
兩人連忙出發,找到了房東。
“大嬸兒,實在對不住,因爲我們急需用錢,所以這個房子沒有辦法繼續租用下去了。您看,我們的合約能不能就此結束?”
李大奎小心翼翼地看着對方的神色,希望對方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按照簽署的協議,要半年之後才能到期。如果一方違約的話,可是要賠錢的。
可這不是沒有辦法了嘛,爲了能夠讓石振秋的藝人事業順利開始,李大奎隻好放下臉,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俗話說,人在社會,三大惹不起,那就是大嬸兒、小孩兒和要飯的。
很不幸,他們就碰到了不太好說話的大嬸兒。
“我說你這個家夥,協議簽署是開玩笑的嗎?知不知道就此打住的話,我會損失多少?不租了也行,押金不能還給你們。”
李大奎爲的不就是這個嘛,趕緊陪着笑臉。
“大嬸兒,一看您就是菩薩一樣的人,不忍心看着我們這些上京的人吃苦受累。千萬請您憐憫一下,我們兄弟兩個,真的真的是到了最艱難的時候。如果……如果沒有這筆錢的話,恐怕我們真的要完蛋了。”
大嬸兒久曆江湖,什麽悲歡離合沒有見識過,豈是那麽容易就通融的?
“呀,臭小子,我說你們少來。你們完蛋不完蛋,關我什麽事?這個國家都沒有前途呢,活着也是受罪啊。我也算是發善心了,不管你們要違約金了。收拾收拾你們的東西,趕緊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
“大嬸兒,大嬸兒,真的,我們真的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您仔細看看,我們不像是騙子啊。隻是想要做一番事業,可是首爾這麽艱難的地方,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
大嬸兒已經不耐煩了,唾沫口水全都出來了。
“好了,不要在我這裏裝可憐。你們再不走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李大奎面龐慘紅,默默地忍受着口水的噴濺,卻一點都不願意挪動。
租房的押金好歹有四十多萬呢,要回來的話,才能讓石振秋的事業起步啊。否則的話,恐怕搞笑藝人也不能成行了。
石振秋之前一直在旁邊看着,并沒有說話。
眼見着李大奎面對大嬸兒的火力節節後退,不見成效,他也是跟着着急上火。
來之前已經聽李大奎說過了,這可是四十萬呢。這麽大的一筆錢,能做多少事情啊。
所以無論如何,錢都必須要回來。
可這個大嬸兒心智堅定,嘴皮子也厲害,光做到這種程度,顯然是沒有辦法成功的。
沒辦法了,隻能這樣了。
幾乎是一瞬間,石振秋就決定了策略。
唯一能夠成功的希望,隻有……
不要臉了。
說那時,那時快,石振秋一個虎撲,沒有給其他人任何的反應機會,直接抱住了大嬸兒的粗腿。
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挂滿了眼淚和鼻涕。
心裏默默地給了自己一個贊。
瞧瞧咱這演技,不比那什麽宋康昊差吧?
不過得意隻能在心裏,表面上石振秋的德行,就跟死了爹一樣,嚎啕不止。
“大嬸兒啊,您不知道啊,我們兄弟兩個已經半個月沒有吃過一頓飯了。爲了堅持能夠來到您的面前,我們兄弟兩個翻了三個垃圾桶,才找到了一點面包渣。就那麽點食物,我大哥都不舍得吃一口,全都讓給了我啊。我們兄弟兩個從順天來到了首爾,就是聽說了這裏遍地黃金,人又多情,隻要努力就會夢想成功的啊。就在昨天,家鄉傳來了消息,大奎哥的爸爸得了肝癌,卻沒有錢手術,隻想着見孩子的最後一面。可是大奎哥卻連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啊,一想到親人永隔、永不再見,大奎哥足足吐了三碗血啊。大嬸兒,您說,我們兄弟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李大奎挨了一萬個骷髅,傻傻地看着石振秋,整個人都懵了。
這弟弟怎麽回事,好好的幹嘛詛咒我爸爸要死了啊?
臭小子,你不認識我爸爸嗎?
被老爺子知道,非得把你家房子掀了。
還有,我們兄弟雖然沒錢,但也沒有到翻垃圾桶的程度啊。
可是看到大嬸兒的表情有所松動,李大奎隻好忍受着爆擊的傷害,趕緊擺出悲傷的表情。
爲了演技過關,趁着大嬸兒慌亂的時候,這家夥趕緊拿手指朝着眼睛猛戳了兩下。
吃痛之下,眼睛發出了悲怆的抗議,淚水橫流。
天地變色,風起雲卷,完全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這裏就成了兄弟倆悲訴的最佳舞台。
石振秋的表演才剛剛開始。
“大嬸兒,我們也知道您的難處,還有一家人需要養活,全靠這點房租維持。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這樣的小民需要互相理解才能好好地活着。什麽也不說了,都是我們兄弟運氣不好,才遭遇了這樣的困難。大嬸兒,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爲我這個不争氣的弟弟啊。可是我大哥他……他有什麽錯啊,卻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大嬸兒,我知道我們的要求很過分,也讓您爲難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您能爲大哥買一張回家的車票,讓他能夠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我……我從今以後就給您做牛做馬,來報答您的恩情了。”
他哭的是那麽的用力,是那麽的撕心裂肺,是那麽的感天動地,大嬸兒厚厚的黑色絲襪都被他的眼淚給濕透了。
從這倆貨一來,大嬸兒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目的。
本着拼命占便宜、甯死不吃虧的原則,大嬸兒早就打定了主意,說什麽也不會把押金還給他們的。
奈何堅定的心意碰上不要臉的了,大嬸兒原本的氣勢在石振秋的表演面前土崩瓦解,手足無措。
“這……這……這……”
這成什麽了,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抱着老娘的腿,就在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看着,老娘不成逼良爲娼的壞人了嘛。
“哎一古,孩子,好孩子,有話好好說,你先撒手,你先起來。”
大嬸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奈何石振秋跟秤砣一樣,死命地抱着,完全沒有撒手的意思。
就在這時,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慢慢地圍了上來,還指指點點的。
大嬸兒徹底慌了,從來沒有面對過這種情況啊。
讓兩個大男人痛哭流涕,背後又是自己的店鋪,這要是傳出去,今後可就名聲臭了。
到時候被人戳脊梁骨,還怎麽做生意啊?
一想到這裏,大嬸兒心都涼透了。
趕緊換了面孔,也不在乎那些押金了。
“哎一古,兩個孩子啊,怎麽就到了這個份上啊?快點起來,快點起來,大嬸兒是那麽缺德的人嗎?不管怎麽說,人活着才有希望啊。給,這是你們的押金,快點拿着,好好的吃一頓,然後人生重新開始吧。”
眼看着四十萬擺在眼前,李大奎伸手就想要拿過來,石振秋卻更快一步。
他把錢搶到手裏,死死地攥着,卻又把胳膊往大嬸兒身前送。
“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啊。大嬸兒您也不容易,已經幫了我們這麽多,再這樣我們拿什麽來回報啊?不用把押金還給我們,隻要給大哥買一張車票,讓他見到伯父最後一眼就行了啊。”
大嬸兒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混蛋小子,衆目睽睽之下,你倆就跟瘟神一樣。不把錢退給你們,老娘今後在這條街上還怎麽做人啊?
“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聽勸呢?好好拿着,今後可不能再這麽糊塗了。大嬸兒也是外地上京的人,知道你們的辛苦。今後好好努力吧,這麽可憐的樣兒可怎麽行啊?”
就在店鋪門口,衆人圍觀之下,原本火藥味十足的僵持,因爲石振秋卓越而不要臉的表演,立馬變成了人間溫情,惹來了陣陣的叫好聲。
情勢如此,大嬸兒更加不敢難爲他們了。
“來,乖哈,把錢好好揣好。今後有什麽困難,再來找大嬸兒,這裏就是你們的家啊。”
說到這個份上了,戲也演的差不多了。
石振秋終于松開了大嬸兒的腿,抹了抹眼淚,一把拽住了李大奎。
“大嬸兒,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兄弟無以爲報。就在這裏,我們兄弟兩個,給您行個大禮吧。”
說着,石振秋屁股撅起,雙手恭敬地擺在了頭前,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大嬸兒的面前。
李大奎敢保證,活了快三十年,今天絕對是他反應最快的一天。
聽到石振秋的話,他一點都沒有遲鈍,緊跟着也跪了下來。
兩個結結實實的大禮,就跟合同上蓋了印了一樣,再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
大嬸兒心都在淌血啊,四十萬就這麽沒了。
可情勢如此,她還不得不繃起笑臉,裝作慈眉善目。
“哎一古,可使不得啊,你們能夠好好的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快點去吧,不要有負擔了。”
她真怕再跟這兩個孽畜照面,心髒病會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