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LS區漢江路,出了胡同走一段路,就是漢江。
這家夥雖然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但也知道漢江的名氣。
因爲慘淡的現實,石振秋心頭煩悶,騎着自行車出了門,一路順着漢江路前行。
不大一會兒,他就上了大橋。
任何一座城市,隻要規模大了,就必不可免地帶來不好的現象。
那就是街區狹窄,環境逼仄,讓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倍感壓抑。
可是從街區裏沖出來,跑到了漢江大橋上,一下子和兩邊的高樓大廈拉開距離,人的視野和空間就無限地放大了。
盡管夜幕低垂、暮霭四合,可是嗅着撲面而來的江風,石振秋的心頭總算是舒服了不少。
這裏很像他的家鄉,站在高高的山崗上,極目遠眺,海天一色,再大的煩心事也變成滄海一粟了。
到底要不要留在首爾,跟着李大奎進行那看起來很不靠譜的事業,石振秋倍感撓頭。
雖然他不懂娛樂圈,也不懂什麽明星,但總感覺,李大奎的想法似乎很難實現。
可是回到家鄉呢,那裏有什麽呢?
除了熟悉的人之外,就隻能每日閑逛,口袋裏依舊跑馬。
現實與夢想,讓沒有很多學問的石振秋也懂得了迷茫的滋味。
他這麽一邊胡亂思考着,一邊沿着漢江大橋慢慢騎行。
反正這上面的路很寬闊,也沒有什麽路口交彙,不虞擔心旁邊有什麽危險,很适合走神。
然後上帝證明了,在任何地方,走神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正胡思亂想着呢,冷不丁眼前一黑,好像什麽東西閃了過來。
慌亂之間,似乎是個人。
他雖然騎得不快,但好歹也是自行車啊,撞到人的話肯定會受傷的。
急切之下,石振秋手上使出了吃奶的勁,好不容易把車頭轉了一個方向。
“啊,西八,搞什麽?”
他向左轉車頭,因爲眼疾手快,滿可以躲開的。
孰料那對面而來的人卻也向同樣的方向轉過來,好家夥,迎面而來的兩輛自行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哎喲,走路不長眼睛嗎?”
聲音嬌脆,應該是個女孩子。隻是說出來的話卻很粗魯,跟流氓差不多。
兩輛自行車纏繞在一起,還把石振秋的一條腿壓在了下面。雖然看不見,但是感覺火辣辣的,似乎是破了皮。
本來受傷心情就不好了,可肇事者這麽一罵,他就更加火上心頭了。
“呀,臭丫頭,明明是你走路不看的,還敢嚣張?快點滾起來,壓死老子了。”
他脾氣不好,那女孩脾氣卻更加不好。
“混蛋,明明是你走路不看的。那麽寬的人行道,來回晃什麽?”
石振秋隻想看看自己的腿傷的怎麽樣了,恰好看見女孩的腦袋就拱在眼前,一巴掌就拍在了上面。
“少說廢話,快點起來,等下再收拾你。”
料不到他竟然“動手打人”,那女孩急了。
“哪裏來的野小子,竟然對女人動手動腳,你想死嗎?”
一邊咆哮着,那女孩竟然攥起了拳頭,一下子打在了石振秋肚臍以下的位置。
好家夥,再往下三寸,要害不保。
明明豆芽粒一樣的小家夥,拳頭竟然跟石頭一樣,打的石振秋直翻白眼。
他更怒了,一把抓住眼前的頭發,跟薅羊毛似的。
“死娘們,往哪裏打呢?打壞了你負責嗎?”
頭發被抓,那多疼啊。女孩一邊嚎叫着,又是一拳。
“西八,混蛋家夥,快松手,不然絕對不放過你。”
寂靜而昏暗的漢江大橋上,兩人交織纏繞,扭打在了一起,同時嘴裏污言穢語不斷,全南和全北的方言互飙,誰也不遑多讓。
如果是白日,有人路過,看到此情此景,估計也就拉開了。
偏偏此時是晚上,大橋上安靜的過分。
結果石振秋跟那野丫頭就扭打了半天,竟然不分勝負。
那小丫頭明明嬌小的可以,可是力氣卻不小,幾下拳頭打在他的身上,竟然疼的要死。
特别是眼角挨的那一下,他敢保證,絕對青了。
不過那小丫頭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一頭的秀發被他揪成了雞窩,光滑的臉蛋上也被他撓了一下。
圓潤豐挺的屁股也被他踢了好幾腳,兩人将将算是打平。
較量了一陣,兩人都沒有力氣了,才終于分開。
看着變成布條的衣服,石振秋咬牙切齒。
“死丫頭,看看你幹的好事,好好的衣服被你撕壞了。我就這麽一件衣服,賠錢。”
另一邊,那小丫頭呲着牙,跟兇猛的小狗一樣。
“你個混蛋,把我的鞋子弄到哪裏去了?那可是我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買的,是名牌呢。”
“喲喲喲,不知道哪個村子裏跑出來的精神病,穿着名牌就了不起了?少說廢話,明明是你逆行才撞在一起的。不行,我要打電話報警,看警察怎麽處理你。”
這一停手,石振秋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總算是被他找到了緻勝的把柄。
他是順着馬路上橋的,自然是符合交通法規的。可那個丫頭卻從對面騎車過來,那是明顯的逆行。
這要是鬧到警察那裏,這死丫頭絕對好不了。
一邊叫嚣着,他一邊手摸向口袋,準備要報警。
那小丫頭可吓了一跳,終于不是那麽理直氣壯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逆行的。
因爲她來的方向和石振秋是一樣的,就是跑到了大橋上吹吹風,安靜地待一會兒。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就準備回去了。
本來她所在的位置就是大橋中間,如果按照路線回去的話,就需要先下了大橋,走出很遠穿過馬路才能繞回來。
可是練習了一天,本來就很累了,小丫頭當然是不願意那麽做了。
反正大橋上也沒人,不用擔心出什麽事故,所以她就打算原路回去。
可是沒想到,平常都好好的,今天竟然碰到了一個“醉鬼”。
在路上不好好騎車,左搖右晃的,害的她躲了幾次都躲不掉,愣是撞在了一起。
但不管怎麽說,自己是逆行的。真要是叫來了警察,肯定逃不掉處罰。
可是自己的身份,要是遇到了這樣的事,公司哪裏會怎麽想?
這麽一琢磨,女孩才發現事情對自己不利。
眼看着石振秋在那裏瞎忙活,她也顧不得找自己的鞋子了,猛地站起來,提起自行車坐上去就準備跑路。
路過石振秋身邊時,那隻沒有了鞋子的小腳丫還踹在了石振秋的臉上。
“鄉下來的野小子,滾回去吧。首爾是你這種人混的地方嗎?”
冷不防臉上被踢了一腳,雖然不重,可是撲面而來的汗臭味還是讓石振秋差點吐了。
知道自己被偷襲了,石振秋顧不得疼痛,就起身準備報仇。
“混蛋丫頭,你給我站住。”
奈何那小丫頭挺機靈,就這麽一下,自行車已經變成黑夜裏的一個小點了。
石振秋氣歪了嘴巴,拎起自己的車子,就準備追上去,不死不休。
可是前面的車輪卻一下子脫落下來,在他的眼前蹦蹦跳跳,宛如優美的華爾茲。
“诶西,我真是……”
明明兩人撞在了一起,爲什麽自己的車子就壞了呢?
知道沒法報仇了,石振秋沖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
“你有什麽了不起?明明是全北的野丫頭,冒充什麽首爾人。你等着,看我混的好好的,絕對不會放過你。”
罵也罵了,一片狼藉,石振秋還得善後。
捂着熊貓眼一番拾掇,竟然多了一隻鞋。
看那大小和樣式,應該就是剛才那個死丫頭掉的。
想到那死丫頭竟然把腳指頭塞到了自己的嘴裏,石振秋氣不打一處來,拿着鞋子奮力一揚。
就看到很貴的阿迪達斯三葉草變成了真正的草,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僅僅在黑漆漆的漢江上驚起了一點水花,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雖然衣服被抓破了,眼睛也青了,車子還壞了,但是扔了那死丫頭一隻鞋,總算是讓石振秋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好好的散心,到了這個時候也進行不下去了,他隻能一邊瘸着腿,一邊拎着單輪車,往回走去。
路燈下長長的影子,就好像《釜山行》裏的僵屍一樣。
“死丫頭,竟然連你也敢欺負我?我是路邊的野狗嗎?哼,我還不走了。首爾是吧,有什麽了不起的。你給我等着。等我混的好了,找到你,非得皮鞭、蠟燭、振動棒伺候你不可。”
另一邊,小丫頭可不知道石振秋的自行車壞了。生怕他追上來,一路跑的飛快。
幸好公司不是很遠,一會兒工夫她就回到了宿舍。
可是她剛剛跑進去,同宿舍的幾個女孩全都沖了上來。
“哦莫,軟軟,你這是怎麽了?”
當先一個文靜的少女,即使語氣惶急,但是依舊絲毫不亂。
和她相比,後面那個皮膚黑黑、身材卻爆表的女孩卻語不驚人死不休。
“軟軟,難道你是被輪了?幾個人?爽不爽?真是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戰鬥力,能夠跑回來呢。”
“輪你個頭!!!”
女孩氣的臉色變成了火山,一巴掌拍在黑皮膚女孩的屁股上,仍舊難以消氣。
“真是倒黴,碰到了一個醉酒的大叔,不好好騎車,來回晃蕩。撞了人不道歉,竟然還罵人。”
“哦莫哦莫,那你有沒有受傷?醉酒的人最麻煩了,根本不講理的。”另一個即使不笑,眼睛也跟月牙似的女孩關心地問道。
說起這個,小丫頭得意地笑了起來。
“哼哼,也不看看我是誰?雖然累了一點,不過那死家夥挨了我好幾拳,還吃了我的腳丫子。”
“腳丫子?”
三個女孩不知道腦子裏出現了什麽畫面,全都臉色紅紅地看向下面。
“啊,軟軟,你的鞋子呢?”
不提這個還好,一說起鞋子,小丫頭臉色突變。
“啊啊啊啊,我新買的鞋子啊。那個混蛋……”
足足罵了一個小時,小丫頭的肺活量才宣告到底。
不過到底是新鞋子比較重要,她眼巴巴地看着朋友們,小心地道:“仁靜歐尼,美英、呆子,陪我去找找吧。”
三個女孩聽說有醉酒的大叔,本能地感覺到害怕。
可是她們都知道,小丫頭對這雙鞋子很喜歡。再說了,就這麽丢了,确實很可惜的。
黑皮膚的女孩想了想,說道:“這樣,我給希澈歐巴打個電話,讓他們男生陪着吧。這樣碰到了那個醉酒的大叔,我們也不怕了。”
一通忙活,四個女孩再次離開宿舍,找那再也找不到的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