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年前兩人就曾在師心帝國的皇宮中相遇過,隻不過那一次的見面是偶然,羅布跟着德曼去铠岩城進行老頭所謂的極限續航特訓,途徑新泰爾特,副校長帶着他去順道拜訪了萊哈特七世,拿蒂斯特皇家魔法學院下半年的财政撥款,在皇宮中碰到了正在外交訪問師心帝國的教皇。
兩人在皇宮的走廊上擦肩而過。
彼時羅布聲名鵲起,凡納爾五世還特意停下腳步,勉勵了他幾句。
再之後羅布以不滿二十歲的年齡晉階六階準魔導師,名動天下,神聖同盟遣特使代表教皇陛下來蒂斯特皇家魔法學院道賀。
至此,教廷和羅布間的關系一直還算是比較融洽的,直到未來的超魔導師閣下因爲洛洛卷入布雷頓家族當年的事情,最終站在了神殿的對立面,之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讓教會和羅布的關系不斷惡化,雙方漸行漸遠。
凡納爾五世放下了手中那盆細葉芒,他的目光移到少年身上,半晌後老人開口,卻是問出了一個讓人有些意外的問題,“你怎麽看教會?”
羅布想了想,答道,“小惡不斷,大惡不犯。”
凡納爾五世愣了愣,随後大笑,“好一句小惡不斷,大惡不犯,哈哈哈哈。”
老人的笑聲回蕩在冬廳中,許久方才收聲,神色肅然,“教會的存在已經有超過三千年的曆史,同期的勢力基本上都煙消雲散,隻有我們留了下來,爲什麽?”
“有人說這是因爲諸神庇護,也有人說是因爲神殿幾千年來先賢輩出,但這些其實都不是根本原因。”凡納爾五世頓了頓,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等少年回答,而是直接揭曉了答案,“教會之所以能在曆史的長河中長存不朽,是因爲我們總是站在人類這一邊。”
“哦?”
“你說的沒錯,任何龐大勢力背後都有其腐朽的一面,這麽多年過去,神殿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神殿,但爲什麽信徒還沒有抛棄我們,不是因爲我們足夠古老,而是因爲我們始終正義。”
“你們所謂的正義難道指的就是誘騙殺掉那些無辜的女孩兒?”未來的超魔導師閣下開口,淡淡道。
“看來這段時間你們已經查到了不少事情。”老人意味深長,“這就是我今天打算講的第二個問題——該如何來定義正義。”
凡納爾五世不緊不慢,“站在我們這個層面上,看問題的角度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樣,想要爲整個人類族群牟利首先必須看的足夠遠,有些事情對于個體來說固然是不公平的,但放到整個人類族群發展和繁衍上卻是有利的,在這種時候我們就不得不做出選擇,犧牲一部分個體的利益來換取長遠的種族壯大,這未嘗不是一種正義。”
“屬于多數人的正義嗎?”羅布不置可否。
老人笑了笑,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辯駁,轉而問道,“剛才外面的盛況你都看到了吧,這座城市的民衆在歡迎你的到來,然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你,對你的了解也僅限于一個名字和一連串的頭銜,所以他們之前是爲什麽而歡呼?”
教皇陛下望向少年的雙眼緩緩道,“不是因爲你的實力足夠強或者足夠有天賦,而是因爲他們知道你能代表他們的利益,或者說你能代表大多數人的利益。”
“您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權力和義務永遠是相統一的,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看似牢不可破,但實際上卻無比的脆弱,你之所以是你,是因爲你所選擇的位置。”
羅布搖頭,“我之所以是我,是因爲我從不選擇位置,隻分對錯,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神殿制定所謂的卡特琳娜計劃是把自己的位置擺在哪裏?”
老人歎了口氣,“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之前所說的那些話,教會不管再如何腐朽堕落,根本的立場是不會改變的,我們想要那些女孩兒是因爲她們對于人類種族的存續至關重要,不然的話,那晚在古德裏斯,薩魯曼主教就不會冒着和魔法師協會全面開戰的風險對你出手。”
“可據我所知,那些女孩兒中除了洛洛是布雷頓家族的家主外,其他人的身份都很普通,我不理解教會爲什麽對她們這麽重視。”
“你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想不是嗎?”
羅布聞言沉默,在安納瑞普的山頂遇到的那隻光巨人,對方的身影一直在他的心中萦繞不散,隻是這些天來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往最壞的結果上去想。
過了不知多久少年才重又開口,“怎麽救她?”
“很遺憾,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救她。”凡納爾五世搖頭,“她的命運已經注定,非你我所能更改,就算你能護她一時也不可能護她一世,她的母親艾露利亞就是最好的證明,當年發生在布雷頓家族的那件事情,那孩子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調查,但教會實際上隻負責收尾和善後的部分,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對的東西究竟有多恐怖。”
“不試試怎麽知道。”羅布的神色在經曆最初的變化後已經重新恢複了平靜,随後道,“從今天起,神殿不許再出手。”
“這不可能。”凡納爾五世想都沒想就拒絕道,“危機已經降臨,留給人類的時間不多了,教會不可能袖手旁觀,卡特琳娜計劃必須被執行。”
“如果你們敢動手,我就把我的研究結果向整個世界公布。”未來的超魔導師閣下淡淡道。
教皇一哂,“魔法網絡固然厲害,但是據我所知你們想要修好那個空間最少也要一二十年的時間吧……”
“不是魔法網絡,是拟态魔法——魔法與神力同源,可以相互轉化,這件事情如果傳出去,神殿的根基陛下覺得還會剩下幾成?”
老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身爲人族未來的守護神,你真的一點大局也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