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窗外還是漆黑一片,羅布将星落挂在馱馬的背上,後者的身上還包裹着禦寒的棉布。
科桑長着一張娃娃臉,但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在冷風中呵手點頭道,“我知道你們的目标了,難度應該不大,最近一段時間進山的人并不多。
“拜托你了。”羅布道,“鎮上的人都說你追蹤腳印的水平比獵狗還厲害。”
科桑笑了笑,有些腼腆,“沒那麽誇張,隻是帶人進山的次數多了,對安納瑞普比旁人熟悉一些而已,如果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三人在中午前抵達雪山腳下,陽光照在山岩間,白雪看上去也沒有那麽冷了,沿途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動植物,科桑仰頭,觀察着天邊雲朵的形狀,又試了下風力,開口道,“運氣不錯,至少最近一周都是晴天,也沒有大風。”
說完他單膝跪地,仔細檢查着地上的腳印。
據科桑說三人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入山的必經之路,因而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很多,這些腳印在洛洛眼中看來都差不多,然而科桑卻能從這些殘缺不全的腳印中分辨出腳印主人的身高體重,性别年齡,甚至經過這裏的時間。
科桑隻花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将絕大多數腳印都排除,剩下最後七組腳印,他的神色也變得鄭重了起來,思索的時間更長。
半晌後科桑重又擡起頭來,卻是開口道,“我沒找到你們說的那個女孩兒。”
“嗯?”這答案讓人有些意外。
科桑指着下面的七組腳印,“最近三天内經過這裏的女性腳印隻有兩組,其中一組的年齡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體重偏胖,和你們之前的描述不符,另外一組腳印年齡能對上,但是很可能是盜賊之類的職業者,而且有點羅圈腿。”
“這不是她。”洛洛搖頭,兩人和艾薇兒近距離接觸過,知道在西斯修道院長大的女孩兒隻是個普通人,也沒有羅圈腿的毛病,因此這腳印不可能是她的,女孩兒忍不住道,“會不會是看漏了?”
“我已經前後找了三遍,最近幾天沒有下雪,看漏的可能性不大。”科桑的措辭很委婉,但是語氣卻很堅定,在雪地追蹤腳印方面他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羅布一直沒說話,直到這時才開口,“他們在進山前租了兩頭驢,有沒有可能兩人在山腳下翻臉,艾薇兒被綁在驢子上。”
科桑聞言眼睛一亮,他又繞着那些腳印走了一圈,這一次卻是着重觀察牲畜的腳印。
“這裏。”科桑走到一半停下了腳步,指着一串腳印,“這頭驢子前後的吃重不同,從這地方開始,蹄印明顯比之前深了很多,身上應該多了六七十斤的重量,這重量……差不多等于一個女孩兒了。”
“所以我們隻要追着這頭驢子就能找到他們的人。”洛洛欣喜道。
三人的運氣不錯,在進山之前找到重要的線索,這樣也爲接下來的追擊鋪平了道路。
有科桑在,幾乎不可能跟丢,他有着鷹的眼睛,狐狸的鼻子,以及牦牛的堅韌,第一天晚上三人就找到了目标露營的痕迹,更讓人激動的是山洞外的雪地上還有艾薇兒留下的腳印。
馬文在這裏把她放了下來,一起吃飯休息,第二天一早才又把她綁在驢背上。
這發現證實了羅布之前的推測,也讓三人精神大振。
三人經過商議,休息了一晚後加快了追擊的速度,在第二天下午又發現了第二個露營點,還在這個露營點旁邊的雪地中找到了一隻鞋子,是艾薇兒留下的求救訊号。
然而在第四天三人卻是遇到了麻煩,有一段路剛剛遭遇過雪崩,從山上滾落的大雪将足印全部掩蓋了起來,舉目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科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拼一把運氣,三人轉了一個下午才又找到後面的蹄印,不過這樣一來,之前趕路趕出來的時間就又還了回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追擊者本來就處于劣勢,又是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能跟上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到了第七天,海拔達到六千米以上,持續了一周的好天氣終于過去,山頂刮起了大風,就連前方兩米的距離都很難看清,分辨雪地上的腳印也變得愈發困難。
但是跟到這裏三人也大緻能夠猜出馬文最終的目的地是哪裏。
洛洛擡頭仰望着不遠處的山峰,嚴寒将她的鼻子凍的紅撲撲的,女孩兒疑惑道,“他去哪裏幹什麽?”
安納瑞普的頂峰——奧加米勒峰,海拔高度超過八千米,山頂空氣稀薄,冷氣肆虐,飛鳥不渡,是名副其實的生命禁區,沒有人可以在那裏長期的生活下去。
科桑,這個一直靠雪山讨生活的人,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神色也變了,與勇氣無關,這并不是膽怯,而是對自然之威的崇敬,即便是生活在拉姆鎮的當地人也極少有登頂過奧加米勒峰的,除非天氣情況極度完美,在适宜的月份,充足的準備再加上一點運氣,才有可能成功。
在六千八百米的地方,一匹馱馬掉進冰縫中摔斷了腿,三人不得不将其抛棄,與此同時一起舍棄的還有一部分物資補給,在七千三百米的地方科桑不願再前進,羅布和洛洛沒有勉強,三人友好分手,離開前科桑将登頂的最佳路線在地圖上标記了出來。
艾薇兒還在對方手上,羅布和洛洛卻是不可能半途放棄的。
實際上就算科桑不提,未來的超魔導師閣下也打算讓他先回去的,因爲現在方向已經确定,就不再需要他的追蹤技能,他離開後反倒更方便兩人行動。
作爲一個七階魔導師,羅布并不如何畏懼安納瑞普的惡劣氣候,真正讓他擔心的是其他的事情,山頂上究竟有什麽,讓馬文不顧一切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