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林野,一片片樹葉嘩嘩聲響裏夾雜劍吟,嗡的一聲,寒光出鞘。
“把他們全部拿下——”
陡然拔高的聲音響起,韓龍摘掉鬥笠,丢去地上的一瞬,身形已經邁出數步,朝着三名當先沖過來的士卒,兇戾的撞了過去,奔跑之中,一顆石子自他腳下飛了起來。在中間一名士卒臉上濺起血花,身形吃痛倒下的同時,他們對面那名遊俠已經拉近距離,一柄長劍極快的刺出,帶着‘嗡’的輕鳴,右側士卒胸口劃開,皮甲連帶血肉都被割下一片,另外一人隻來得及揮刀,那道身影已經越了過去,餘力未息的劍鋒從右側轉到左面,瞬間在這名士卒脖子上劃出一條血口來,韓龍手腕一轉,漢劍豎在手中負在後背繼續前行,之前中石倒地的士兵掙紮爬起,對面走動中的步履轟然間蹬在他胸口,身形直接倒飛出去。
馬鳴長嘶——
一名女子拉開車簾,倒飛而來的身影劃進眸子,轟的撞在拉車的馬匹上,對面不遠的距離,青衫的身影持劍跨過了兩具屍體,她驚恐的放下簾子,回去将裏面四歲的孩子抱在懷裏,聲音戰戰兢兢地安慰:“阿鬥不怕……不怕…….”的時候,外面荊州士卒中有聲音呐喊起來:“結陣——”
随後,無數刀兵碰撞、凄厲的慘叫、箭矢撞在馬車上的嘭嘭聲,在這山道上瞬間炸開。五百綠林跳下樹木、鑽出灌木岩石,腳步兇野的狂奔,與三百荊州殘兵洶湧的殺在一起,兵器瘋狂的交擊中,五名結陣的殘兵在刺死兩名逼近馬車的綠林人後,一柄鐵槍自屍體倒下的後面,呼嘯刺出,直接貫穿了其中一名荊州士兵,來人雙臂鼓脹,捏着槍杆連帶槍頭的屍體一起左右橫揮開來,将這方小陣打的東倒西歪,其中一人從地上撿起環首刀想要撲過去,被祝公道擡腳蹬飛。
嘭的一下撞在馬車側面,車架都在撞擊裏輕輕搖晃。
駕車的士卒也在此時拔刀從上面撲下,腳邁到車攆邊緣身形還在半空之中,祝公道接連揮槍掃倒兩人,輕描淡寫的反手一槍,斜斜朝上刺出,噗的一聲刺進車攆上的士卒胸口,拔出的瞬間,屍體轟然後仰倒下,滿臉是血的腦袋沒入車簾裏,吓得剛從女子懷裏擡起小臉的阿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簾子掀開,一張絡腮胡的臉探進來,看了看女子和孩子,便是将屍體拉出車廂。這邊,持劍走過來的韓龍朝已跳上車攆的祝公道點點頭:“你先駕車離開。”随後,跨步朝第二輛馬車過去,厮殺中有人朝他揮刀撲過來,劍鋒舞動,血肉撕裂的聲響,鋒口拖出血線,沖來的身體捂着脖子倒在他腳步。
山風吹過厮殺混亂的山道,昏黃的陽光下,一身青紗的韓龍斜垂着長劍舉步前行,看着護住車攆的夏侯娟,面無表情的的擡起手:“你是西鄉侯家眷,龍不欲爲難,還請随我們走一趟北地軍營,待戰事結束,龍親自向西鄉侯賠罪。”
“那大兄家眷呢?”夏侯娟自幼随夏侯淵生活,多少會有一些武藝,但眼下面對這批生死之間殺出來的人,終究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她望着遠去的馬車,聲音壓抑:“.…..晉王會殺了他們母子嗎?”
“龍隻是負責執行王令,還請不要爲難。”
與此同時,後方的混亂漸漸停息下來,一道道綠林人的身影持着刀槍走過四周,将沒死的人順手了解,其中有數人将後面第三輛馬車裏的胡氏、關興、關索、關鳳帶了過來,夏侯娟連忙跳下車攆,就連車廂裏十三歲的張苞也跟着沖了出來,“姐姐可有受傷?”
胡氏搖了搖頭,手摟着女兒和最小的兒子,将他們遮掩起來,生怕周圍的綠林人行兇,“.…..現在如何是好?”
不等夏侯娟回答,韓龍已經走了過來,猛的揮劍将女子手中攔來的兵器打偏,張苞捏拳大叫:“你敢打我母親——”的聲音裏,被伸來的大掌按住額頭輕輕推了回去,青衫在風裏撫動,就在她們兩步之間站定,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言語簡單清冷:“上車,一切過去再說。”
“姐姐……還是跟他們走吧。”
夏侯娟輕咬下唇,将胡氏送上自己乘坐的馬車,讓其餘孩子也起都擠進來,她隔着簾子對外面的韓龍說道:“我們隻是婦道人家,又有幾名孩子,望這位統領途中多照顧,不要刁難。”
簾子裏,她眼眶微紅,放在腿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将膽怯表現出來,車轅緩緩駛離原地,投降的士卒被身邊的綠林看押着一起走在後方,不久之後,他們上了一條小道,越過前方的縣城。夕陽降下,日夜轉換,陽光又升了起來,漆黑的顔色在晨光的邊沿面前飛快的被推散開的時候,益州北部的葭萌關搖搖欲墜。
灰雲映着火光蔓延城頭,偶爾飛起的巨石轟然砸在城牆上,蛛網般的裂紋擴散開來,城頭上奔跑的蜀兵在将校的嘶喊中朝下方擲下石頭、檑木,弓手躲在牆垛、盾兵後面朝下方射箭,不時也有箭矢飛上來,凄厲慘叫的士兵捂着中箭的部位倒在地上翻滾,随後被同伴拉了下去,一切都顯得混亂。
攻城之前,黑山步卒下了大山之後,接到晉王的手書,讓他們加快拿下這處關隘,但于毒還是先遣人去城關送上招降信,被退守此處的吳蘭、任夔二人拒絕,将使者斬首,人頭丢到城下。氣的于毒奔馬跑到關下大罵:“給你們一條活路不走,非要走一條死路,洗幹淨脖子等着吧!”四萬黑山步卒圍住關隘,之後,武安國帶着一部分鳳翔軍士兵着手攻城的器械。
九月二十一,戰争在這片清晨爆發開來,鳳翔軍先以投石掩蓋打擊牆面,降低守城士卒的士氣,再以黑山步卒登城厮殺,然而這支軍隊山野作戰尚可,攀登城牆一途顯得普通,攻城的局面在第一時間激烈到了極緻,密密麻麻的的士卒蜂擁而上,守城的蜀兵也并未膽怯,僅僅争奪城牆某一段,持續了數個時辰,直到公孫止第二封命令來的同時,郭汜的西涼軍也趕到這裏,混在攻城的黑山步卒中間,攀上了牆面。
這些西涼步卒回到漢地時隻有數千人,經過一年的再次擴軍,人數達到兩萬,由經曆過董卓時期,再到西征七年的老兵作爲基礎、帶領,他們對于如何攻城,如何在争奪城頭時保住性命都有着極爲豐富的經驗,秋色的晨光中,這些帶着新兵的西涼老兵們渾身都敵人的血肉,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站上來兩支二十人的小隊,護着身後的梯子,不斷将鋒線朝外推移開來。
“我蜀中兒郎豈會不如西北人,都推上去,守住城牆!!”任夔持着兵器奔走在牆段之間,片刻後,話語又變成:“不許後退,抵住片刻,很快就有援軍過來——”
然後局面随着一支支西涼軍攀登上來,逐漸朝内城牆擴散………直到整個關隘城牆失守,吳蘭燒毀了關隘裏的糧食,領着任夔再次朝南逃亡,不過,第二日在原野被馬超率的西涼鐵騎追上,來回兩道沖鋒後,兩人被直接砍下了腦袋,立在通往梓潼道路間的兩根木樁上。
九月底,成都以北的地區,堅壁清野的策略,目标明确的針對南下的軍隊起到了一定作用,拖延、制敵的效果,讓公孫止也嘗到了辎重時斷時續的艱難,若非漢中郡常年沒有戰事,糧倉豐足,否則難以維持十五萬兵馬的吃飯問題,但同樣的,堅壁清野也讓蜀中百姓情緒激烈,城外也有百姓對此做出反抗,期初隻有少部分人,當清野的策略朝成都蔓延過來時,其中有些豪紳聯名起來抵制,也有不少官吏也牽涉在裏面,反抗還在醞釀之中的時候。
十月初八,西涼軍、黑山步卒襲阆中,守将雷銅焚燒糧倉,率軍後撤。
十一,公孫止佯攻梓潼,涪縣守将張翼、張嶷出兵救援,被馬超切斷後路,同時,北地主力迂回襲擊涪縣,縣令當即選擇投降,保全城中百姓,二張領敗兵朝後方綿竹逃遁。
這些年來,公孫止南征北戰的勝績,讓人驚駭,不少人與之對陣的時候,多少是有忐忑,或争鋒的心态,以至于像張翼、張嶷二将聽到梓潼被圍,便是急急忙忙出城營救,最後反被騎兵伏擊。
成都這邊,劉備收到一連串公孫止南下的情報,與旁人的焦急不同,他顯得安穩,北地軍隊強悍,心裏是早已清楚的,如今堅壁清野的策略已經起了作用,從冒死回來的斥候口中知道,北地兵馬的辎重車隊已經呈出斷續的狀态,縱然眼下對方攻勢猛烈,在他眼裏不過是心急如焚的表現,而來到府衙詢問情況的費詩、孫乾等人,劉備隻是擺手讓他們放心:“就是讓公孫止一城一城的奪,待他辛苦打下,城中糧秣皆被燒毀,如此一來,糧食供給不上,軍心自然渙散,那時便是我蜀中兒郎反擊的時候。”
“…….另外,南蠻諸洞兵馬也已經過來,該是讓他們頂上去,消磨公孫止的士氣,隻需拖過十一月,天氣轉冷後,那北地狼王該是徹底失敗一次了,爾等回去通傳麾下之人,要有信心!”
他的聲音裏,遠去西面江原,一支人數七萬的龐大隊伍在平坦的原野上快速行軍,一路過了沱江、湔水,朝廣漢郡過去,而後在北面的方向就是綿竹關,這支受雇而來的南蠻軍隊便是要在那裏抵擋正洶湧南下的晉王兵馬。
不久,公孫止率主力過梓潼踏入綿竹關地界邊緣。
厮殺的時刻到了。
今晚就真沒有了,這幾章都是慢慢鑲接伐蜀劇情,雖然已經連接上了,但.....明天一口氣把與孟獲等人戰事寫完,好了,我睡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