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在地上咿咿呀呀的打滾撲騰,蔡琰臉上洋溢着笑容看着這父子倆溫馨的一幕,這才是她想要的一家人的感覺,也是最近打敗大秦人後,公孫止回來不再出去,才慢慢形成的氛圍,用公孫止的話說:“自己又不是大禹,哪能天天在外面,過家門而不入的,再說自己也不是宦官,怎麽能放着漂亮婆娘獨守空房。”
家中管事蹇碩聽到這句後,爲此一連幾天臉色都陰沉着,吓得侍女、仆人大氣都不敢喘,想到這裏,蔡琰又笑了起來,紮破的手指也不感覺疼了。随後,她放下針線,去把正兒從地上抱了起來,戳戳髒兮兮的臉蛋:“你爹爹可是狼王喔,将來也可不許丢你爹爹的臉,不過在此之前,先把臉洗幹淨才行。”
“哦啊……啊……”正兒看着蔡琰張牙舞爪的大叫。
公孫止并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然而,看着溫馨的畫面,多少讓他感到溫暖。片刻後,溫馨的畫面被腳步聲打破,李恪急吼吼的跑過來:“首領,曹頭領來了。”
“子和?”蔡琰輕輕拍打胸前的孩子,“看來夫君有事要做了。”轉身帶着正兒,讓香蓮将檐下的針繡拿着帶進屋裏。
前院的大門口熱鬧起來,不管是城外的狼騎還是院中負責守衛宅邸的狼騎都與曹純相熟,見到對方回來,不少人忍不住朝他打起招呼,“曹頭領這次回來是不走了嗎?”“……什麽時候再帶弟兄們出去遛馬啊!”甚至有人喊出聲:“曹頭領,我可是想死你了!”
身影一路進來,曹純不斷的沖他們點頭、應和,等走到庭院中,見到那人時,眼眶都有些濕紅了,深吸了一口氣,朝前方擡臂拱手:“首領。”這個稱呼也隻有當初最開始追随公孫止的一批老人還在沿用。
“回來了?”
“過來一趟,等會兒就要走了。”曹純吸了吸鼻子,看看周圍望過來的目光,臉上浮起笑容:“想不到弟兄們還記得我。”
“這麽快就要走,看來是要帶子脩回去了吧?”公孫止拍拍他臂膀,臉上也有笑容,“……快到晌午了,吃了飯再走不遲,雖然你是曹兖州親族,但在這裏,就是我公孫止的兄弟。”
轉身踏上石階,語氣加重:“……一起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兄弟。”
曹純拱手,大步跟随走進正廳,随後讓身後低頭垂目的曹昂一起進去,潘鳳鼻子塞了兩團草葉上前拉着李恪就朝裏面過去,“走走,找媳婦不急,好歹先把飯蹭來吃了。”
“.……”李恪微微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人。遠處典韋站在廊檐下看着進去的背影,轉頭對旁邊的傑拉德問道:“咱們要不要也去吃飯?”
“不去,你們東方人吃飯的規矩太多。”
“那行,叫上你妹妹,咱們去外面吃,我老典請客。”典韋難得豪爽一次,拉着傑拉德朝外走,後者張望周圍,“斯蒂芬妮剛還在這,怎麽不見人了……”
這邊,潘鳳倆人跨進門檻,廳中的圓桌前,三人已落座,便偷偷摸摸的貼着牆角坐下來,侍女過來傳遞菜肴時,首位上的公孫止倒了上酒,那邊曹純雙手端起酒觞,敬過去:“這酒,純先敬你。”說着仰頭喝盡。
伸手抹去酒漬時,他再次倒滿,端起來:“第二觞,敬首領擊敗大秦人的軍隊,漲我漢人威風!”
說完,又是一口喝完。倒上三觞時,他抿緊唇,望着公孫止,緩緩舉起:“這第三,敬首領膽大妄爲,刺殺陛下——”
氣氛陡然凝固下來,蹇碩察覺到話語不對頭,連忙揮手讓周圍幾名侍候的丫鬟退出這裏,免得惹禍上身。旁邊,潘鳳和李恪倆人夾着菜,筷子懸在半空,前者撇撇嘴:“就知道不是什麽好宴。”說着,一隻手悄然摸過了腰間的劍柄,以防萬一。
“你都知道了?”公孫止放下酒觞,笑臉漸漸收斂起來,觞觸到桌面時,話語出口:“……那麽咱們皇帝死了沒有?”
那邊,仰頭一口氣喝幹酒觞,扔到桌上,曹純胸腔起伏,目光望過去:“韓龍被大兄帶回許昌,關在牢裏。”
“謝謝。”公孫止望了望廳外的陽光燦爛。
曹純捏緊拳頭,瞪着眼前面無表情的人,陡然間聲音大了起來,“公孫首領……首領!你殺陛下有沒有想過後果,皇帝一死,天下全亂套了,到時候禍害的還是咱們漢朝的百姓,首領!當初塞外殺外族保護百姓的那顆心去哪兒了?!”
“所以說劉協還是沒死?”公孫止沉下眼簾,手指卷起來,“.……這天下那麽多人想争,就像一盤棋,下來下去的,沒意思,幹脆就直接将棋盤掀了,大家各憑本事,拿了天下再還百姓數百年的太平日子,這就是我的想法。”
對面,潘鳳聽的心驚肉跳,想不到話一鋪開,就說的這般大,背後全是冷汗,手指拉扯着李恪衣角,小聲嘀咕:“這頓飯吃的真他娘刺激,往後不來了。”
嘭!
手掌拍在桌面,曹純雙眼發紅,看着對面:“所以你就拿韓龍這位老兄弟的命去掀棋盤?換了别人帶兵,他死幾十次都不夠!”
“他要做刺客,這就是命。”公孫止敲了敲桌子,語氣強硬:“從靈帝劉宏開始天下就失統了,我爲什麽要和你大兄聯盟,就是希望将來快點結束這樣的局面,若皇帝還活着,打着皇帝的名義征伐四方不臣,是不錯,可将來呢?天下一統後,我們是殺不殺劉協?我們麾下之人同不同意?讓他莫名死掉,将來天下安定,上面也沒有了皇帝,我們也不用糾結此事!”
手指嘭嘭敲在桌面,震的觞中酒水灑出:“這就是站的位置不同,看的事不同。”
桌間,安靜了下來。
“那個……首領,還有曹頭領,咱們先吃飯吧,菜都涼了。”潘鳳舉起長筷,試探的朝對面互瞪的倆人提醒。
曹純沉默的倒上酒,端起來敬過去,那邊,公孫止也舉起與他碰了一下,潘鳳也伸手過去碰下觞,笑着打圓場:“這就對了,首領是頭兒,但也都是一起厮殺出來的弟兄,說幾句氣話就過了,該喝的就喝。”
“是純魯莽了。”曹純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繃起的臉終究松了下來,有潘無雙在那打圓場,氣氛重新變得熱鬧,吃過這頓飯後,曹純和曹昂這才起身告辭:“子脩的母親,丁夫人思念成疾,陛下也遷都許昌,眼下正是忙碌的時候,純就帶着子脩不便久留北地了。”
公孫止起身擡手:“我送你們。”
倆人均是身材高大之人,唯有曹昂身子略顯單薄了一些,數人退出宴席,結伴走出,有侍衛想要跟過來,被公孫止揮走,這一路上閑聊起了家常,過的片刻,到了府門,曹純轉過身拱手:“首領就留步吧,純臨走時,大兄叮囑,讓首領親自去許昌要韓兄弟。”
“你大兄或許又是手癢了,看來還想打架。”公孫止背負雙手,不在意去許昌見曹操這回事,走了兩步,與對方并肩,按住他肩膀:“回去告訴你大兄,把傷藥準備好,等我過來。”
哈哈哈哈哈……
下午的陽光裏,倆人相視大笑起來,随後,公孫止拱起手:“那我就不送了,一路保重。”便是看着曹純一行數十騎上馬,對方也拱起手告别,策過馬頭時,他陡然叫住曹昂,後者轉過頭來。
“子脩,你過來,有件事要與你說。”
曹昂其實頗爲不舍,隻是聽聞母親思念他病重在榻,再留下去,心中也是不安,聽到首領喚他,眼眶泛起濕紅,下馬快步過去。
“回去後,若是你父親打宛城的主意,你不要跟着去。”
“嗯?”曹昂疑惑的看着公孫止,搖了搖頭:“若是回到兖州,父親必然會帶昂在身邊,父命在前,怎能不去。”
公孫止沉默了片刻:“這樣……如果真的去了宛城,你父親若是看上了一個婦人,你想辦法别讓你父親去碰她,記住這點。”
“好!”
雖然疑惑爲什麽首領會和他說這些,但此刻對方也沒有解釋,隻得點頭記在心裏,上馬回到隊伍裏,拱手而去。
望着隊伍去了遠方,潘鳳立刻湊上來:“首領,要不要咱們帶人扮成劫匪,将他們劫下來,先關一陣再說。”
“好啊,那你去吧。”公孫止瞪他一眼。
潘鳳哎了一聲,提着斧頭走出兩步,又縮回來:“首領又拿老潘尋開心,我才不上當。”說話間,公孫止的背影已經走入府邸當中,李恪捅捅他:“你怎麽知道拿你尋開心。”
“首領就說那你去吧。又沒說讓我帶人去,這不明擺着嘛。”潘鳳一把将巨斧扛起來,朝外面街市大步走:“還是趕緊尋媳婦兒去,這才是正事。”
他走後不久,李儒乘馬車也朝這邊過來,下了馬車碰上正離開的潘鳳,這厮見李儒喜滋滋的神色,湊上去:“軍師,你這是讨上媳婦兒了?”
“滾!”
李儒朝拂了拂長袖,快步跨入府邸,見到正朝後院過去的公孫止,将一件喜事說出來:“首領,遼東之上的夫餘國尉仇台派遣使者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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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長街,人流擁擠,一頭金色長發,着漢女衣裙的斯蒂芬妮張頭四望街邊飄蕩的鋪旗名号,最終走進一間人并不多的醫館。
“.……想要一副能讓男人爬上我的床……的藥……”她的話語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