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的女人聲音在馬背上持續,随後光着身子被人從馬背上扔了下來,沒了聲息。一道道匈奴騎兵的身影發出野蠻的‘呼嗬’聲,推過了燃着火焰的鮮卑部落,去往下一個目标。
半月的時光,一萬五千騎精心準備後深入遼西鮮卑這塊很久沒有漢人、匈奴人出沒的草原,在這轉涼的秋季,燃起灼人的火浪,俯瞰這片的土地上,四處能見燃起大火的部落,原本十幾個部落聯合起來的近萬名鮮卑騎兵,還未走出數十裏就被迎頭痛擊,打的四散,接踵而至的報複,幾乎将那十幾個部落的人殺絕,燃起的烽火直接将遼西草原拉進火焰的高溫裏。
“公孫止欺我鮮卑如此……”
“簡直喪心病狂……千餘裏,人煙不存…….喪心病狂!!”
“我當生吃此人——”
重新回到遼西的轲比能坐在大帳中謾罵的時候,還有無數的部落正被狼騎、匈奴騎兵破壞性的推進,甚至當中被打散的鮮卑騎兵偶爾會出現在他的情報中,換句話說,鮮卑中有人投降了……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意味着會有更多的人會被對方的收編。
能夠得知整個事态的不止轲比能,這支遼西中部鮮卑的其餘部落大人多少會得到其他渠道的消息,戰争的緊迫感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對于那支突然殺進草原的隊伍,如果隻是漢人就罷了,但是當中絕大部分竟是匈奴人,草原對于他們來講,就和回家沒什麽兩樣,鮮卑人會的,這些當初的草原主人自然也會的,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這樣淩厲的殺戮和推進,不得不讓遼西鮮卑大人們聚集在單于帳裏,不斷商議,有的緊張的甚至說不出話來,帳中響起鮮卑語言,很難讓人聽懂,不過話語大概是這樣的。
“……白狼這是要置鮮卑于死地,一鼓作氣殺了他們。”
“燒殺搶奪,一個人都不留下,很是奇怪,根本不像是漢人的作風,就算是匈奴人也不至于弄的這般絕地。”
“什麽沒留下,他們當中收攏了一些投降的族人,成了他們的狗!!”
“一萬多人,不算很多,當年檀石槐大單于殺入漢地,大敗三萬漢騎,眼下我們鮮卑還有足夠的騎兵将對方打回去。”
“說的對,草原是我們的,外人來了這裏想做什麽?無非想要更多東西,打疼他們,拿了公孫止的腦袋,草原依舊還是我們的。”
“别忘了,還有匈奴人在幫襯!”
“那又怎樣?連他們一塊死在草原上,喂狼!”
“大家别說打仗,對方開始收攏降俘說明,公孫止那邊或許可以談,先談談,談不攏咱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再打也可以試試——”
火焰熊熊燃燒,帳篷内數十道身影圍攏火盆,聲音嘈雜的持續,外面篝火斑斑點點的在部落中錯落鋪砌,熱鬧的火光中圍着火堆舞動森冷刀光的舞者,靈敏與力量揉在了身軀上,中間祭司高舉着一顆牲畜的頭顱,口中念念有詞,這是一場禱告。
一道道舞動的身影中,身形高大,鼓脹的肌肉将皮裘撐的頂起來,鎖奴走過這邊,大步朝那邊單于帳過去,掀起簾子,争吵聲讓中間首位上的目光不耐煩的轉移開,正好看過來:“你來的正好,衆大人無法商議出一個決定,本單于想聽聽你的意思,打還是談?”
鎖奴給衆位部落頭人見禮後,在側旁做下來,自那日被放走後,心裏一直彷徨,眼下終于有了一絲笑意:“單于……有個好消息,下面的部落有勇士與公孫止的散騎交鋒,無意俘虜了一名地位看似不小的漢人,回來時,我已讓人将他帶回看押,與公孫止談或許可以從這人身上下手。”
“談不攏呢?”身影前傾了一下,聲音沉下來。
鎖奴怔了片刻,搖頭:“談不攏……隻有搏命了。”
帳中安靜下來,衆人目光聚集過來時,轲比能點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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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呼嘯偶爾卷起簾子一角,守在帳口的典韋喝了一口酒,遞給旁邊抱着狼牙棒神遊四海的李恪,後者搖搖頭,繼續望着黑夜,空氣裏飄蕩焦臭的氣味。
身後的大帳内,齊聚商議的各兵馬的頭領也俱都散去,隻留下公孫止和李儒二人,油燈下,瘦弱的文士,手指點在碗邊。
“……藥引已經放下了,就看鎖奴什麽時候吃這副藥了,咱們在草原上燒殺搶奪,鮮卑人已經逼急了,真要再大戰下去,将士們的體力也會吃不消,半月以來,黑山騎中有少部分出現水土不服的現象,争取在入冬前,一戰定下勝負。”
“定下勝負難說,草原上四處透風,若是轲比能存了心要跑,沒有千裏良駒想要将他追上,太過困難。”
公孫止倒了碗酒,遞過去:“……先驅驅寒,我隻是擔憂做了藥引的弟兄,但願能有條命回來。”
這邊,文士接過酒碗:“首領擔憂自家兄弟實屬正常,不過成大事必有犧牲。”他斯文的飲了一口,放下:“不過,儒敢保證,人會死的其所。”
“嗯……來,再飲一碗。”高大的身影閉了閉眼,端起酒碗慢慢灑在地上,“給那位兄弟的。”
“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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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吹過部落,大纛、帳篷鼓動起來,嘭嘭作響,人的慘叫聲自裏面發出。
皮鞭抽響在空氣裏,每一次下去都會有細小的血肉飛起來,木架上的男子三十多歲,咬牙低沉的慘叫,卻也不求饒,身上的皮襖被抽成條狀,最爲兇猛的一記鞭子将人抽的昏死過去。
随後,一盆冷水撲在臉上,人又清醒過來,咬破舌尖的雙唇裏,血水滴落下來,他發抖的擡起頭來,昏黃的光線裏,帳外有人進來。
“公孫止的行徑路線……你告訴我。”轲比能揮手讓人停下鞭打,負手緩步過去:“鞭打的滋味不好受,也不容易死……你隻要告訴我想知道的,保證你下半生不用遭任何罪,就在鮮卑過的舒服。”
蹩腳的漢話在說,迎頭,唾液夾雜血水噴了一臉。木架上的男人咧嘴艱難露出笑容:“你家的女人太粗糙……身子骨太大……我騎着不舒服。”
“這漢人的嘴真硬,想來也是敢死之士,成全他!”轲比能語氣平淡,但到底蘊含火氣,揮手時,旁邊鎖奴攔在中間着急道:“單于,殺不得,公孫止有匈奴人做向導,在草原上橫行無忌,殺了這漢人,等于是把我們更多的百姓送到對方屠刀下,咱們鮮卑人少,死不起的啊!!”
“閉嘴——”原本平和的身影陡然暴喝出聲,轉過頭來,一巴掌扇到對方臉上,“公孫止辱我王庭,又殺我百姓,此事如何幹休?你是讓我與一頭野狼低聲下氣談嗎?本單于殺他一個人又如何?!”
“可是……”
“沒有可是!除非我死,這裏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歇斯底裏身影仿佛被觸及底線,轉身唰的拔刀,斬下——
木架上,高昂的頭顱垂了下來,鮮血撲到附近人的臉上。
“把他屍體丢到野外喂狼!”轲比能将刀呯的擲在地上,轉身大步離開。
鎖奴捂着通紅的那側臉,看着那邊死去的漢人俘虜,旁人過來叫他,理也未理,視線随後盯在地上那柄染血的刀刃上。
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