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人在草原沒有這樣的機會,到了冀州大多都在山上,蔡琰又是文靜的性子,能有機會與相公逛街的機會幾乎是沒有,眼下挽着情郎的手臂心裏自然欣喜和高興,望着人流如織穿梭而過,已經有兩年沒有見到熱鬧的城池,不免腳步輕快,偶爾還會蹦蹦跳跳,少女的心态表露無遺。
這個時代雖然對女子沒有太過的約束,但像這樣手挽手走在街上,到底還是比較另類。公孫止來到這個時代兩年,大多都在北地草原,混迹賊匪之間,對于漢朝的禮儀觀念并沒有太多的了解。
蔡琰則不同,父親在世時是大儒,對于觀念禮儀本也是頗爲看重,眼下能放得開,大抵還是因爲自身約束太久,或說受公孫止這幫賊匪的影響,此時反比男人們更加随意許多。
街道兩邊小攤也有許多小吃,還有一些能在手中把玩的小物件,但這些終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如此走走停停一段,途中還碰上華雄等人,蔡琰跑去前面不遠的布店,挑選了一些錦緞,貼在公孫止的胸前比對一下。
“這個顔色不适合的……夫君還是比較适合黑色。”
随後又拿了一些不同顔色的錦緞給其他人比了比,潘鳳摳了摳腦袋:“還有咱們一份啊?”
“當然有啊,恰好我也會做一些女紅,你們打生打死,一路跟夫君過來,總不能一件衣裳也要吝啬吧,何況大多數時候我也閑的……”纖巧的手握着錦緞,女子望着旁邊的男人:“……夫君覺得呢?”
公孫止點點頭,寵溺的順從她,這件事上并沒有不妥,甚至更好的籠絡人心,周圍一幫光棍咧嘴笑起來,一個個拱手:“謝夫人!”
“其實這家的成色并不算好,我們去下一家看看,咱們要買的比較多,可不能被坑了。”蔡琰拉着丈夫的手快步走出這家布店,一衆人也連忙跟上,隻留店家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們離開,雙唇發抖的嚅動兩下,嘀咕:“不買…..就不買,說那麽多幹什麽,讓人白高興一場。”
街上走動的片刻,公孫止看着精力活潑的妻子,輕聲道:“從前你都未在洛陽逛街嗎?”
“有啊…..”發髻上,步搖輕晃,女子轉過頭來:“不過很少就是了,畢竟一個人也沒什麽好逛的。”
“現在呢?”
“現在啊……很開心,有很多人一起呐……最重要的還是有夫君在旁的。”
公孫止笑起來,伸手過去讓女子挽起來,走到下一條街,仍舊是熱鬧一片,這裏相對之前的街道顯得堂皇一些,兩側多是酒肆茶舍,道路寬敞偶爾也會有牛車駛過,一處挂着酒字番旗的二樓,被叫仲道的年輕人在對面坐下來。
“……如今兖州烽火驟然而起,劉岱戰死,兖州姓曹,叔父當初可謂是押對寶了,往後公振兄給要多幫一下仲道才是。”
對面被叫公振之人,乃是衛茲之子,衛臻,字公振,其父在曹操起兵時,出資幫助,後來與徐榮對陣戰死,家道中落過一段時間,但随着曹操主政兖州後,外人自然敏銳的感到衛家又有了重新起來的資本。
“家父在世時,曾說過……曹操非常人。”
衛臻如今不過雙十之數,斟酒過去,言語中不免有些得意,也有對于父親當初的押注不免有些感歎。而對于眼前這個同齡人,他并不是有多歡喜,當初父親身死,家道中落那段時間裏,也無受過河東本家的資助,此時又眼巴巴過來想要謀得利益,到底讓他心裏不是那麽舒服。
可世家多分支,畢竟都姓衛,不幫又是說不過去的。
這樣的話語起了頭後,關于如何在戰事上分一杯羹的話題也漸漸融入倆人之中,酒肆二樓的酒客大多被衛仲道帶來的侍衛趕走,周圍安靜下來。
“曹兖州初領,又經戰事,巨野糧價想必每日都有變化,倘若軍中也缺糧,河東那邊的糧食也是夠的,運一些過來也可周轉困境。”杯盞在手中轉動,衛仲道面相俊秀,發髻整齊,俨然已從當初新婚妻子被奪走的打擊中重新活了過來,隻是眼神之間多了銳利。
“公振兄就不要再猶豫,叔父當年恩情該用到,就該早些用,不然過幾年,誰還記得……此時咱們兩衛聯手,也能吃下兖州的,曹操那裏也會因爲記着舊情,睜隻眼閉隻眼......”
下午的微風卷過窗前帶來下方街道嘈雜的聲音,青年意氣風發的與對面衛臻說起這上面的事情來,等待對方答複時,目光偶爾也會看向下方市集,然後落到一行走過的人身上。
具體來講,是兩個親密相靠的身影中的那名女子。
一身軀高大,披着大氅的男人,一個淡青色衣裙的清麗女子正挑選着街邊好玩的物件,他們身後還有二十多人,不過一身破爛,看上去雖有氣勢,但更像是山中賊匪。
“仲道在看什麽……自青州黃巾過來,總有奇怪的人混進城裏來,仲道莫要驚奇。”那邊說着話,俨然沒有留意到衛仲道原本的笑容已經僵了下來,手指緊緊的捏在一起,眼眶也紅了起來。
片刻後,衛仲道陡然站起來,轉身就朝樓下跑去,出了酒肆的門站到街上,視線左右來回的看,剛才過去的那群人已消失在街道盡頭……
“蔡琰……昭姬……”
他呢喃着女子的名字,忽然又笑了起來。來往的行人奇怪的看着他,躲遠了一些,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站了片刻,回到樓上,終究沒有心思在繼續談下去,衛臻見他神情有異,問了情況後,對面那位青年陡然浮起笑容,開口:“公振兄猜猜剛才我看到了誰?”
“誰?”
“蔡琰……蔡邕之女啊……我那剛過門就被賊寇搶去的妻子……公振兄在兖州還有勢力,不妨幫小弟打探一番……如何?”
“你想怎樣?”
“當然是要找回來!”衛仲道興奮的摩拳擦掌,畢竟妻子被搶讓他一蹶不振了很長時間,更重要的是讓他顔面掃地不說,原本能舉孝廉的機會給了兄長衛觊,若能找回自己的女人,殺了那幫賊寇,心裏的怨能消不說,也能讓自己重新擡起頭來。
“我要找她回來……哈哈哈……這趟兖州,我來對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