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招安離開之後,宇文淩夜冷着一張臉坐在那裏,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想了好一會之後,突然露出了一抹嗤笑,自言自語道:“你不是不願意嫁給我嗎,我就偏偏要娶你,看你能如何!”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月中旬,那時天氣不算太冷,很适合用來結婚,是楚雲亦認真挑選出來的日子,而一直到那日之前,宇文淩夜都沒有去看過甯昀一眼,甯昀主動來求見了兩次,也都被她打發走了。
就在她成親的前三日,宇文淩慕也終于趕了回來,在見到宇文淩夜的時候,十分溫柔的對她說了一聲恭喜。
成年後的宇文淩慕,用翩翩君子這個詞語來形容,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簡直是溫柔的不得了。
“大皇兄。”宇文淩夜看着宇文淩慕,突然間就有了一個想法,若是甯昀也能像大皇兄這般,對她溫柔的笑一笑就好了。
“在想什麽?讓大皇兄猜猜,可是在想心上人呢?”宇文淩慕是一個很善于捕捉情緒的人,尤其是對熟悉的人,宇文淩夜隻是一個晃神,便被他發現了。
宇文淩夜皺了皺鼻子,抗議道:“大皇兄剛回來就調侃我,難不成大皇兄已經找到了心上人,所以才不怕被皇妹擠兌嗎?”
宇文淩慕瞬間變成了無辜臉,攤了攤手道:“哪裏能呢,皇兄這是在關心你呀。”好吧,生在宇文一族,就算是男子,也定然不會是個單純良善的男子,畢竟一鍋黑豆包裏,怎麽也不好混進去一個白面饅頭啊。
“皇妹也很關心皇兄,所以皇兄定要努力啊。”大皇子殿下年過二十尚未出嫁,已經成爲全國人民都關心的大事了!
而聽了這話的宇文淩慕,眼神閃了閃,像是想到了一些什麽,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繼續無辜的笑着,一副十分純良的模樣。
而随着大婚日子的來臨,整座京城乃至整個大宗的百姓,都在關注着這一場皇室婚禮,在這其中,讨論最多的話題便是新郎的人選,因爲從始至終,皇室就沒有透露出新郎的名字,實在是神秘的讓人有些費解。
爲什麽要隐藏新郎的名字?新郎到底是何種身份?皇室這麽做是有什麽原因?是故弄玄虛,還是有其深意?針對以上種種問題,百姓們讨論的十分熱鬧,而相比于外界的熱鬧,皇女府的那處小院子裏,卻顯得過于安靜了。
随着日子的來臨,甯昀愈發的覺得自己有種想要逃跑的沖動,而偌大的皇女府,也讓他覺得像是牢籠一般的存在,而他卻不是關在籠子裏的動物,而是喂養動物的食物,随時都有可能被這種陰暗的環境吞噬掉,再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甯公子,明日主子大婚,主子希望您能先換個住處,待大婚過後,再回來。”招安在大婚前一日來到了這處小院子,語氣雖然恭敬,内容卻讓甯昀覺得全身發寒。
新君入住,清理後宅,這是許多家族子弟大婚時,都會做的事,若是新君寬容良善,在大婚後,尚會允許其餘小侍回府,但若是新君跋扈一些,那些被請走的小侍,大概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了,尤其是那些沒名沒分的人,好一些的會随意找個莊子安置,差一些的,被打殺發賣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好。”在外人聽來,甯昀的這聲好很是淡然,像是無條件的接受了這件事,但實際上,在甯昀自己看來,這聲好是帶着些微顫抖的,就像是他此時的心情一樣,對未來充滿了不确定,甚至有些恐慌和畏懼。
甯昀跟着招安走了,來時沒有帶什麽東西,走時亦然,而這次走的時候,雖然心情和上次略有不同,但卻有一點是十分相似的,那就是他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畢竟宇文淩夜娶了夫郎,哪裏還會再注意他的存在呢,反正他已經服軟回來了,這一次可是被趕走的,宇文淩夜應該算是解氣了吧。
甯昀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随着招安離開,後來上了轎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擡去了哪裏,心情低落的連向外看一眼的想法都沒有,反正無論是哪裏,都不過是換個籠子罷了,若是宇文淩夜願意就此放他離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恍恍惚惚中,轎子停了下來,外面的小厮喚了兩聲,甯昀才反應過來,有些匆忙的走出轎子,卻是在看到外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時,全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睛。
“我不要回甯府,殿下若是沒有适合我的去處,大可以讓我直接離開!”甯昀心中恐慌,對于他來說,甯府大概是他最不喜歡的地方了,與皇女府相比,都還要讓他厭惡三分,待在這裏,讓他有種無法克制的壓抑和恐慌。
負責随行的侍從叫做臨福,是招安親自培養多年的小徒弟,也算是皇女府的管事頭頭,招安不放心,這才讓他陪着甯昀一起回了甯府,就怕甯昀這裏出現什麽意外。
臨福也是個十分機靈的人,來之前就從招安師傅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現在聽到甯昀這麽說,當即便笑着說道:“甯公子稍安勿躁,您隻需在甯府暫住一日,明日便可以離開了。”
招安師傅交代了,殿下要迎娶甯公子的事,定要瞞到第二日換裝之時才能公開,據說這還是殿下親自交代的,他可不能辦砸了。
甯昀抿了抿唇,勉強算是同意了,如果隻住下一日的話,他還是可以接受的,隻是這一日過去,明日他又該去向哪裏呢?甯昀覺得自己的未來似乎更加渺茫了,也不知道宇文淩夜到底是個什麽心思,爲何要這般對待自己,目的又是什麽呢?
這一夜,甯昀睡得十分不安穩,半夜甚至驚醒了過來,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也是漆黑一片。
翌日一早,甯昀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本來就沒有睡好,醒了之後,也有些迷惑,不過想到今天是什麽日子,他便瞬間清醒了。今日,宇文淩夜就要成婚了,而那個能夠站在宇文淩夜身邊的人,卻不是自己。
這麽想着的時候,甯昀可以十分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難過與哀傷,但與此同時,甯昀卻又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宇文淩夜成婚了,他以後就再也不用去想着她了,或者說就算是去想,也不會再奢望什麽了,總歸不會是自己的,他明白這個道理之後,也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了,所以他現在隻希望宇文淩夜願意放過自己,不要再來折騰他了。
“甯公子,請您換衣服吧。”門開了,臨福帶着七八個侍從走了進來,每個侍從的手上都端着一個托盤,華服錦衣,玉冠佩飾,放眼望去,一片又一片的大紅。
甯昀有些被驚着了,腦子飛快的運轉着,希望可以理清面前的場景所代表的意思,而後很快的便得出了兩個結論,其一,宇文淩夜要娶的人是自己,或者說宇文淩夜想要将自己也一同迎娶了,而其二則是不知道在誰的操控下,有人想要将他嫁出去,有可能是背着宇文淩夜,也有可能是宇文淩夜同意了,甚至原本就是她的意思!
而在這兩種可能之中,甯昀比較偏向于後者,因爲他覺得這十分有可能就是宇文淩夜對自己的懲罰,懲罰他不識好歹!
甯昀想了好多,恍惚中,先是被人服侍着沐浴,然後便穿上了那顯得十分奢華的嫁衣,一身的紅色,血一般鮮豔,上面繡着一隻金色的鳳凰,高貴,冷峻,而看到這抹豔紅色,甯昀才恍然回神,同時也開始心跳加速起來!
大宗對于服裝的要求并不是嚴格,但一般來說,有一些圖案還是很特殊的,像是龍繡和鳳繡等,一般人是不會用的,尤其還是金色的龍鳳,大概隻有皇室才會光明正大的用出來。
想到這裏,甯昀的猜測瞬間就轉回到了第一條上,而想要也許自己要嫁的人是宇文淩夜,甯昀的心髒就不受控制的撲通撲通跳動起來,緊張又欣喜,那種期待的感覺,與不久前的絕望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臨福,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甯昀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的詢問了出來,無論是不是讓他嫁給宇文淩夜,亦或者是嫁給其他的什麽人,總是要告訴他的吧,這麽稀裏糊塗的到底算是個什麽事呢!
甯昀期待中又多了一些不滿,同時也有一些自嘲,剛剛還想着要忘記宇文淩夜的,現在就開始期待起來,想想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呢,在感情面前,簡直是輸得一塌糊塗。
“公子倒是糊塗了,都這樣子了,您還不明白嗎?”臨福笑了笑,像是在打趣甯昀,實際上也算是回答了甯昀的話,隻是這種略微有些模糊的回答,卻無法讓甯昀安心,越是在意,便越是想要得到最肯定的答複,不希望其中有半點誤會。
“我不明白,你若是不說清楚,這衣服脫了也就是了。”甯昀臉色十分嚴肅的搖了搖頭,作勢便要去脫下自己的衣服。
臨福有些着急了,立刻說道:“公子呦,未來的主君大人,您可别脫啊,一會殿下就要來迎親了,您若是沒有準備好,奴才可就要被抓回去受罰了,您可憐可憐奴才吧,奴才可不敢再打趣您了。”
甯昀聽過這話,愣愣的站在那裏,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有高興,有疑惑,也有些忐忑和緊張,過了好一會之後,才不太确定的問道:“殿下爲什麽要這麽做?”
臨福苦了臉,可憐兮兮的說道:“公子說的這是什麽話,殿下當然是喜歡公子,要給公子一個驚喜啊。”臨福睜着眼說瞎話,還說得一點都不違心,讓人覺得真是真誠極了,甯昀差一點就要相信了,隻是最後,甯昀還是否定了這個答案。
甯昀覺得自己現在有些暈乎乎的,很多情緒交雜在一起,有種想要迫切見到宇文淩夜的沖動,又有些懦弱的想要逃避,想要去相信一些什麽,更多的卻仍舊是懷疑和不确定,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焦躁難安的感覺。
臨福帶着人好不容易才将甯昀打理好,從服飾配飾到發型妝容,無一不精緻,雖然甯昀知道的太晚了一些,讓他有種很是匆忙的慌張感,但實際上這一場婚禮,卻已經準備的十分完善了,各種該注意到的細節,也沒有錯漏的地方,若是非要挑出點什麽毛病,大概就是甯昀的房間簡單了一些,但在增加了一些紅綢後,也是顯得極爲喜慶的。
而在甯昀不知道的外面,整座甯府也都布置了起來,昨日怕甯昀發現,許多布置都是晚上才開始弄的,但準備已久,雖然布置的時間較短,卻依舊十分華麗。
實際上甯昀覺得這是宇文淩夜的報複,也不全是錯誤的,就像是到了現在才知道自己要出嫁這種事,就是宇文淩夜故意爲之的,而目的就是爲了讓甯昀不好過,但宇文淩夜所認爲的不好過,顯然和甯昀也不太相同,因爲宇文淩夜想的是,甯昀不是不願意嫁給她嗎,那她就偏偏要娶了甯昀,而且還不提前告訴他,不給他一點拒絕的機會,直接就将人娶走,讓甯昀憋屈死!
唉,不得不說,誤會真是害死人,所以有的時候一定要将話說清楚,尤其是求婚的時候,萬一你的求婚對象誤會了你要和别人結婚,那下場估計就又是一番折騰了……
如果宇文淩夜知道現在這種情況,都是因爲她當初說話不清楚,一定會後悔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