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宇文淩夜摔了杯子還不夠,一巴掌又拍在了桌面上,将桌面上的茶具震得紛紛響了起來。
暗衛跪在宇文淩夜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就怕殿下一發火,将自己也砸了。
“好,既然如此,那本殿也就不客氣了,你告訴留在那裏的暗衛,不要再手軟,一個月内不讓甯昀回來求本殿,他們也就不用再回來了!”上位者動動嘴發号施令,下位者跑斷腿拼死忙活,宇文淩夜直接遷怒了暗衛,她就不信,甯昀一個無依無靠的男子,還有本事和她較勁!
“是!”暗衛領命而去,多少有些慶幸,做這種事的人不是自己,暗衛會殺人,卻未必會整人,尤其還是殿下所說的這種整法,深了不好,淺了也不成,也不知道那兩名暗衛能不能按時完成任務,希望暗衛隊伍不要因爲這種問題而減員才好。
暗衛甲和暗衛乙收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差點快哭了,但一番糾結之後,還是要做事的,所以甯昀很快就發現,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原來是一件這麽困難的事情!
前一日撿好的柴,第二日丢了;前一日買的雞仔,第二日丢了;前一日買的油鹽醬醋,第二日丢了;前一日剛剛修理好的門,第二日……好吧,門雖然沒丢,但卻破了個大洞,直接可以透過門洞上看到外面的小路了,視線真是好極了!
甯昀差一點就要被氣哭了,他真想将那些做事的人叫出來問問,到底要不要這麽幼稚,難道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不成,整天做這些惡作劇,真的很有意思嗎?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甯父一臉哀愁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昨天明明還是滿的呢,唉!
甯昀不語,臉色同樣很難看,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他能有什麽辦法呢,難道真的回去向宇文淩夜妥協嗎?
“父親别擔心,我先去村裏買點米,少買一些就是了。”甯昀說着就出了門,隻是半路上就被人攔住了,而這一次出面的是暗衛乙,一臉的冷色,看起來殺氣騰騰的樣子,不像是暗衛,倒像是一名強盜,吓了甯昀一跳。
“主子有命,你若是一個月之内不回去見主子,我們這幾個人也就不用再回去了。”暗衛乙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宇文淩夜的命令,讓甯昀從複述中,都能夠感受到宇文淩夜的蠻不講理,現在在甯昀心裏,宇文淩夜顯然成爲了一個蠻不講理的大壞蛋!
“你們的去留,與我沒有任何幹系!”甯昀才不會好心的去在意這些暗衛的去留,他們一個個捉弄了自己這麽久,就算是冤有頭債有主,他對這些奉命辦事的人,也還是有着怨氣的,他就不信是宇文淩夜讓這些人來偷米偷柴偷小雞仔的!
“我們爲了完成主子的命令,也爲了盡早回去,定會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你不會以爲偷些東西就是我們的最低限度了吧?”暗衛乙這句話顯然是在威脅甯昀,甯昀臉色變了變,很難不聯想到某些更加過分的事情!
“你們還想做什麽,難道還能殺了我不成?”甯昀咬着牙反問道,主子可惡,這些爲主子辦事的人,也同樣可惡!
“殺人,放火,不殺你,我可以殺别人,甚至可以直接打暈将你帶走,再不然,拆了你家的房子,偷走你所有的家當,讓你一無所有,就算是你能忍,難道你也想讓你的父親和你一起忍嗎?”暗衛乙的性子本來就有點冷血,在對待甯昀的問題上,也一直比較強硬,若不是有暗衛甲在中間調和,現在所說的這些手段,也許早就用在甯昀父子兩人的身上了。
甯昀臉色變了又變,閃過一絲氣惱,閃過一絲頹然,最終又閃過一絲無奈,好一會之後,才冷着聲音道:“半個月後,我随你回京!”
既然終究還是逃不了,他倒是要回去看看,宇文淩夜到底想将他如何!
自從甯昀說了要回京的話後,父子兩人的生活總算是恢複到了正常之中,最初的幾日甯父還有些疑惑,但很快也就不太在意了,而甯昀也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在這最後的半個月中,盡可能的爲父親建造一個舒适的環境,讓自己可以安心的離開。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甯昀就是再不願,也還是向父親說明了情況,不過他隻說是自己想要回去一趟,将事情談清楚,雖然歸期不定,但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回去的時候,會有皇女府的侍衛陪着,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雖然甯昀這麽說,但甯父還是不放心的,阻止不成,就隻能一而再的叮囑甯昀,希望甯昀真的能夠照顧好自己。
三日後,當甯昀透過車窗看到京城的大門時,很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原本以爲自己要有許多年不會回來這個地方了,沒想到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再次回來了,真是造化弄人呢。
馬車很快就到了皇女府,也沒有經過什麽通報,直接就從側門進了去,然後一直到了甯昀最初住下的那個小院子,管家招安已經等候在此處了。
“甯公子,主子交代了,您先在這裏住下,有什麽需要的東西,交代奴才去辦就好了。”院子還是那個院子,招安也還是那個招安,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和曾經一樣,這讓甯昀有種錯覺,就好似自己從未離開過一樣。
甯昀沉默着進入到了院子裏,再次在皇女府住了下來,他原以爲自己很快就會見到宇文淩夜,但實際上一連着過了七八日,他卻仍舊沒有見到宇文淩夜,也不知道是宇文淩夜故意要晾着他,還是被什麽事絆住了,亦或者隻是不願意見到他?
對于最後一個猜測,甯昀是覺得十分可笑的,雖然宇文淩夜費了不少心思讓自己回來,但宇文淩夜也就未必真的想要見到他呢,之所以這麽做,大概也隻是氣不過吧,所以他現在乖乖的回來了,宇文淩夜也就不在意了,甚至連見他一面都覺得多餘了。
實際上也不能怪甯昀會有這樣的猜測,隻要是他從未在宇文淩夜的身上看到對自己的在意,所以就隻能這般去想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一向比較安靜的皇女府,卻突然變得熱鬧起來,或者準确的說是變得忙碌了起來,打掃庭院,房屋翻新,張燈結彩,一副即将要過年的樣子,但實際上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而且最近也沒有什麽節日慶典。
甯昀心中盡是疑惑,卻不願意詢問出口,隻能默默的憋着,倒是第一次反省起來,他和宇文淩夜的關系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自身也是有原因存在的,若他能夠再恭順一些,或者懂得讨好宇文淩夜一些,在走的時候,婉轉一些,裝得可憐一些,也許就不會惹得宇文淩夜那般不快了。
甯昀憋了兩天,心情越來越沉重,入目所處,處處見紅,如果到了這種時候,他還不知道皇女府這番變化到底是因爲什麽,也就太過愚蠢了。
果然,不久後招安所說的話,便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甯公子,主子大喜之日就要到了,主子命令,全府上下都需着新衣,這是府中的裁縫,讓他給您再量量身吧。”招安一句話,可真是講了不少的内容。
甯昀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雖然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當這種猜測變成事實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接受困難。
喜歡的人要成親了,對象卻不是自己,這種認知讓甯昀恍然覺得,原來自己說不再喜歡宇文淩夜,說讨厭宇文淩夜,說再也不想見到宇文淩夜的那些話,通通都是違心之論罷了,在他心裏,宇文淩夜一直都是最特别的那個存在,哪怕宇文淩夜做了那許多傷害他的事,他也沒有忘記她半分!
“殿下要大婚了呢,可知是哪家的公子?”甯昀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招安頓了頓,飛快的看了甯昀一眼,狀似自然的說道:“據說是皇君殿下也看好的公子呢,隻是具體哪家的,卻是不太清楚,外面的人也都在議論呢,說是咱家殿下太過小氣,都到了這種時候,還不舍得讓未來主君見見人。”
招安一邊說着,還一邊偷偷的觀察着甯昀的表情,而甯昀雖然臉色變得難看了一些,但反應不算是太強烈,這讓招安有些拿不準甯昀的心思,心裏暗暗發苦,埋怨主子交給自己這樣一個任務,真是不太好辦呢。
“嗯,原來如此。”甯昀輕輕地附和了一句,便不再說話了,任由裁縫爲自己量身,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招安從頭看到尾,最後也沒看出什麽,猶猶豫豫的走了,而他離開之後,就立刻去主院見了宇文淩夜。
“主子,依奴才看,甯公子還是有些在意的,奴才說這些話的時候,甯公子的臉色都變了呢。”招安在路上就已經想好了彙報的内容,他也不是個傻的,主子在意什麽,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而他回話的内容,自然也要向着主子喜歡的方向靠攏,不然就極有可能像那兩名暗衛似的,被罰去小黑屋思過了!
因爲甯昀受了傷,兩名暗衛又表示他們是靠着威脅的手段,才讓甯昀回來的,宇文淩夜惱羞成怒之下,當即便下令将兩人關到了小黑屋中思過,一直關了五六天才放出來呢。
“有些在意?不是很在意?”宇文淩夜挑毛揀刺的功夫,大概已經爐火純青了。
招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家主子有這種雞蛋裏挑骨頭的特質,有些和很雖然有很大差距,但這麽在意真的合适嗎?
“也許是很在意的,隻是甯公子一向淡然,就是很在意,也不會過分表現出來的。”招安這話也算是事實,像是他就沒太看出甯昀到底是在想些什麽,又是在意到了什麽程度。
“也許?招安啊,你現在說話,也這麽油嘴滑舌了嗎?”宇文淩夜十分不滿的瞪了招安一眼,一點都不滿意招安的答案,什麽叫做有些,什麽叫做也許,這些話說出來,是在敷衍她嗎?
招安心裏苦啊,他也想說很在意,但萬一甯公子不在意的話……招安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想着萬一自己說假話被主子知道了,主子會怎麽懲罰自己,他一點都不想被關小黑屋呢!
“主子恕罪,奴才接觸甯公子的時日不多,實在是無法确定甯公子的心思,但甯公子對主子的在意,奴才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若是甯公子知道您想娶的人是他,他定然會十分歡喜的!”招安一邊說着一邊在心裏告訴自己,自己說的是真話,絕對不是安慰主子的假話,絕對不是!
其實招安是真的覺得甯公子是喜歡自家主子的,而自家主子似乎也是應該喜歡甯公子的,隻是兩個人的脾氣有些不合适,又都不善于表達,也不願意表達,難免就會造成一些誤會,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若是主子願意包容些,若是甯公子能夠溫柔一些,兩人的關系一定可以和和美美的發展下去的,但這話他也隻能在心裏想想,作爲奴才,卻是不好說出來的,而且就算是他說了,他家主子也未必會願意聽他的,要知道宇文皇族中的女子,就沒有一個是好脾氣的。
“歡喜?哼,歡喜才怪呢,當初本殿明明說了要與他成親,他卻偏偏要離開,若是願意,他又怎麽會離開,你這個奴才,若是再胡亂說話,小心本殿将你關進小黑屋裏面壁思過去!”宇文淩夜顯然到了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所說的話讓甯昀誤會了,而招安的一番話,也像是踩在了雷點上,瞬間讓宇文淩夜變了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