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兒,你也去休息吧,多休息會,不要擔心父親,父親沒事的。”甯父不知道第幾次勸說道,單單是幾日過去,甯昀就瘦了一圈,眼下更是一片青黑,顯然是沒有好好休息過的樣子。
“孩兒知道的,您放心,您睡着了,孩兒就去休息。”甯昀笑了笑,笑容卻十分勉強,帶着一絲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唉,你知道就好,可莫要強撐着,若是你真的病倒了,父親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了。”甯父有些自責,明明他才是父親,卻讓自己的孩子一直承擔着照顧自己的責任,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父親别擔心,不會有事的。”甯昀輕聲安慰着,給人的感覺很溫柔,隻是疲憊仍在,讓人看着更加心疼了。
父子兩人這一病就病了六七日,本就不多的銀兩,也用去了一大半,而就在這個時候,客棧的掌櫃來找二人談話了。
“兩位客官呦,本店要重新修葺,暫時不能接待二位客人了,您二位看看是不是盡快換一家客棧入住?”店掌櫃面帶爲難的向二人說道。
甯昀的感覺是很疑惑,他看了看是有些破舊的客棧,雖然已經到了需要修葺的程度,但也沒有必要将客人攆走吧,“不能再多等幾日嗎?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的。”
“真的不能了,最遲明日就請離開吧,我們已經約好了工匠,一日都等不得了。”店掌櫃搖了搖頭,态度不錯,但拒絕的語氣卻十分強硬。
甯昀還想說什麽,甯父卻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今日便出去找找。”掌櫃這才滿意的走了。
掌櫃走後,甯昀便道:“我知道這周圍就有幾家客棧,這就去問問。”
“嗯,注意安全。”
甯昀出去找客棧,因爲銀兩有限,他是先從小客棧找起的,但一連着找了兩三家,卻家家爆滿,讓他不得不去大客棧找,隻是大客棧同樣爆滿,他找了整整一下午,竟然沒有找到一家有房間的客棧,實在是讓甯昀覺得有些疑惑。
這座小城鎮大概有十多家客棧,平時人流并不多,按理來說,每家客棧都該有剩餘才對,而現在又不是年節,又沒有什麽慶典活動,怎麽就沒有房間了呢?
甯昀帶着滿肚子的疑惑失望而歸,甯父知道這些消息後也面露憂色,父子兩人一商量,最後做出了再次上路的決定,不過這一次他們并沒有準備走太遠,而是打算去紅河鎮落腳,紅河鎮比這裏要小上許多,這也是他們這幾日打探出來的地方,他們手中的銀兩也無法支持他們走太遠了。
父子兩人第二日一早便離開了客棧,而就在他們離開之後,暗衛們便出現了,給客棧掌櫃留下了一錠銀子後,便匆匆跟了上去,很快便追在甯昀父子兩人身後,向着紅河鎮而去。
甯昀父子兩人到達紅河鎮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兩人手裏還有兩百多兩銀子,買一個小房子還有剩,其實兩人原本是計劃着在村子裏落戶的,但在陽明村那幾日,兩人才發現村子裏也不是那麽好,就單單種地這種事,就不是父子兩人會做的,所以兩人最後考慮着在鎮子上落戶,甯昀也可以去找個能做的活計,就算是幫人抄書,也勉強能夠養活兩個人了。
房子并不算難找,半天的工夫,兩人便運氣很好的找到了一戶正在出售的小院子,小院子的主人也很幹脆,商談了一番之後,便以六十兩的價錢賣給了甯昀,隻是房子出售,還需要去衙門辦理手續,衆人便一起去了衙門。
最初一切都很順利,但就在手續快辦成的時候,意外卻突然發生了,原本十分痛快的房主,卻一臉爲難的和他們說,房子不能賣了!
“爲什麽不能賣了?是手續的問題嗎?”甯昀十分疑惑的問道。
房主的眼神有些閃爍,滿臉都是不自在的神色,看起來就像是心虛的樣子,磕磕巴巴的解釋道:“不能賣了就是不能賣了,你們,那個什麽啊,你們自己想想啊,是不是……”
房主說到這裏,猛地停頓了下來,然後眼神不安的四處看了看,像是在防範着什麽人一樣。
事情發展到這裏,甯昀也察覺到了其中的古怪,眯着眼看向周圍,但并沒有發現什麽,隻能問道:“我們想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有人阻止你賣房子嗎?”
實際上甯昀做出這樣的猜測并不是剛剛才有的想法,在上一個城鎮找不到住的地方後,他就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而現在經過買房的事情,這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好像冥冥之中有着一些人針對他一樣。
“咳咳,這個不能說,你就好好想想就是了,那個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就這樣了,我先告辭了。”房主說了這番話後,便行色匆匆的告辭了。
甯昀父子兩人站在原地,神色都有些難看,甯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猛地一變,有些驚懼的說道:“難道是有人針對我們,不希望我們好過嗎?”
甯昀沉默不語,但卻是默認的意思,因爲他也是這麽覺得的,隻是到底是何人針對他們呢?是甯府的人,還是皇女府的人?
“如果真的有人針對我們的話,這,這可如何是好?”甯父不安的問道,他在大家族裏生活了那麽久,最是明白這些陰人的手段,他們現在無依無靠,如果那些人不想讓他們好過,那他們就真的不會有好日子過!
“别慌,車到山前必有路,總不會把人逼死的!”甯昀安慰了甯父一句,心裏卻也是沉甸甸的,如果一直弄不清是誰在針對他們,那些人的目的又是什麽,那麽他們就會一直處于被動的地位,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甯父仍舊很不安,尤其是他們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先找家客棧入住吧。”甯昀語帶無奈的說道,天色漸晚,再不找家客棧入住,他們就要露宿街頭了。
兩人去找客棧,一家又一家,當第一家客棧表示已經滿員的時候,父子兩人還能告訴自己這是意外,但家家都滿員的時候,兩人就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怎麽辦?真的有人在針對我們!”甯父語氣肯定又驚慌的說道。
甯昀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但見到驚慌的父親,也隻能堅持道:“别慌,小鎮的西邊有一處土地廟,我們先在那裏落腳,過了這一夜再說。”
甯父穩了穩心神,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點了點頭道:“好,先過了這一夜再說。”
父子兩人在路上買了一些幹糧,走到土地廟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在土地廟裏,也停留着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有的是孤兒,有的是乞丐,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烤着火,說着話,看起來并不冷靜,隻是這樣的熱鬧,卻不是甯昀想要的。
甯父和甯昀作爲兩名單身男子出現在這種地方,實在是有些不太合适的,好在爲了避免麻煩,甯昀父子兩人都戴上了一層面紗,勉強遮掩了過于出衆的容貌,隻是即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兩人就很安全。
站在土地廟門口的時候,甯昀就已經有些後悔了,手無意識的摸了摸藏在袖子裏的匕首,低聲對着父親道:“我們就在外側休息,不要進去。”
“嗯。”
甯昀父子兩人很低調,那些乞丐和孤兒看了他們一眼,也就沒有過多的關注了,畢竟這種地方,來來往往很多人,父子兩人又十分懂禮,隻是在外圍停留,不願意多事的,也就沒有搭理他們,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坐在土地廟中心位置的幾個女人,看着父子兩人的眼神就很危險,帶着十分明顯的算計。
甯昀心下警覺,已經有些後悔來到這裏了,但外面漆黑一片,如果現在出去的話,說不定更加危險。
時間一點點流逝,廟裏的人很多都睡下了,但甯昀卻不能睡,他低聲對着父親道:“父親,您先休息,我守夜。”
“我也守夜,我們一起守着,這裏不太平,一定要小心。”甯父十分不安,根本就不敢睡,在這裏睡下,誰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起來。
甯昀想了想,雖然心疼父親,卻還是同意了,這裏太危險了,一定要撐過這一夜才行。
“那好,我們一起守着,父親藏好刀,萬一有什麽危險,我們立刻就跑出去!”甯昀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狠辣,必要時刻,他是不介意拼命的!
短短幾日的經曆,可以說是讓甯昀學到許多東西,那是以往他在甯府和皇女府中,都不曾經曆的事情,尤其是那種時時刻刻都存在的危機感,讓他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隻想着要努力生活下去!
夜色漸濃,子時将至,就在甯昀也覺得有些困倦的時候,坐在中心位置的某個女人動了,那女人看似随意的站了起來,像是要走出去,卻在半路上偏離了方向,向着甯昀父子所在的位置上走了過去。
因爲甯昀父子是在最外圍,那裏也沒有旁人,所以女人走過來的第一時間,甯昀就立刻警惕了起來,同時也緊緊地握住了刀子!
“呦,還沒睡呢,啧啧,要不要我陪陪你,你怕是孤枕難眠了吧?”那女人一開口就是黃腔,猥瑣的眼神落在甯昀的身上,差點讓甯昀看吐了!
“請你離開!”甯昀努力的克制着,他雖然有刀,卻并不想真的殺人,雖然他現在就很想動刀子!
“嘿嘿,小美人脾氣還不小,怎麽地,和你說兩句話都不成啊?”女人可不吃這一套,繼續口花花,甚至還向前走了兩三步,距離甯昀更近了!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兩名暗衛皺着眉頭交流着,其中暗衛甲道:“主子讓我等保護甯公子,這個時候咱們是不是要出面?”
“可是主子也讓我們去找甯公子的麻煩,現在甯公子被找麻煩,難道不是主子想要的結果?”暗衛乙提出反對意見。
“那怎麽能一樣,找麻煩是找麻煩,傷害是傷害,你也知道甯公子的身份,主子的目的是逼甯公子回去,可不是真的要傷害甯公子,不然也不會讓咱們去做那些事,那些事可沒有一件事是傷害到甯公子本身的!”暗衛甲立刻就反駁道,主子的命令可是很明确的,就是想逼迫甯公子回去,可沒有真的傷害甯公子的意思。
“那也再等等,現在也不算是什麽傷害,如果能夠借此機會讓甯公子後悔,也省的咱們繼續找麻煩了。”暗衛乙想了想,倒是也認可了暗衛甲的話,不過他的性子顯然更加冷漠一些,并不覺得現在就是沖出去救人的好時機。
暗衛甲猶豫了一下,也沒有再繼續争辯,反正有他們看着,甯公子也吃不了什麽大虧,若是能夠借此受點教訓,早日回到主子身邊,他們也省的再去做那些偷雞摸狗的小動作,堂堂暗衛去做那些事,傳出去都丢人!
兩名暗衛最終決定要按兵不動以待時機,而甯昀那頭卻已然陷入到了危機之中,那名女子無視甯昀的警告,帶着一臉猥瑣的笑容,一步一步接近着甯昀,而甯父這個時候,卻突然變得勇敢起來,挺身擋在了甯昀身前,怒喝道:“不要再靠近了,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
“哈哈哈,不客氣?那你就不客氣試試,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麽不客氣的!”女子猖狂的笑着,笑聲還驚醒了不少人,而原本與她坐在一起的幾名女子,也都看了過來,視線或冷酷無情,或猥瑣淫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而土地廟中的其他人,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爲甯昀父子說話,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是遠遠的躲開,就是閉着眼睛裝睡,人心之冷漠,由此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