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仗一打就是一天一夜,整座山林都被鮮血染紅了,屍橫遍野,其中甯國将士的死亡人數大概是大宗國的兩倍還要多一些,尤其是在楚雲潇加入戰局之後,甚至超過了三倍有餘,由此可見,甯國将士的實力是真的很弱。
甯晁雖然有寫信向皇城和阿蠻求救,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手中的人質又是個沒用的,眼看着己方傷亡越來越大,戰線也一直在被逼退,甯晁終于堅持不住,打起了宇文卓然舊部的主意!
原本在甯晁來此駐守的時候,就和宇文卓然的一名舊部聯系過,她有宇文卓然的信物和密函,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合作的共識,隻是就在不久前,當他們決定要進行一次暗殺行動的時候,她卻聯系不上那名舊部了,而且在不久之後她便收到消息,北疆的大軍中秘密消失了一批人,說是失蹤,但實際上應該是被處理掉了,而與她聯系的那名宇文卓然舊部就在其中,這樣的事實也讓甯晁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立刻便送信回皇城,将這裏的消息報告了上去,隻是回信仍在途中,她就是想利用這批人,也找不到可以聯絡的對象。
而現在,甯晁再次想到這批人,立刻就有了退兵的意思,無論能不能聯系到這些人,但至少要保存己方力量,等着日後再戰!
“撤退!”想明白了這些,甯晁終于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因爲這一次的戰場距離甯國原本的軍營極近,所以甯國哪怕是撤退也不可能撤回到原本的軍營之中,更何況說是撤退,實際上和落荒而逃也差不了多少了,原本的十萬大軍,經過這一場戰役後,隻剩下了七萬餘人,損失人數超過了四分之一,絕對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而看到甯國敗退,宇文天昭的第一反應就是要下令追擊,但無論是楚雲潇還是楚文,都不贊同的表示了反對,其中楚雲潇的理由竟然和甯晁有些相似。
“皇上,宇文卓然的舊部還沒有清理幹淨,臣下也無法确定這些人和甯晁有沒有聯系,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所以暫時不易妄動。”楚雲潇一直都在防範着宇文卓然的舊部,這也是宇文天昭交給她的任務之一,就連那些暗衛都開始向她報告工作了,隻是那些人隐藏的太深,她現在也隻能确定一些懷疑的人選,并不能十分肯定對方就是宇文卓然的人。
“而且此處地形遮蔽物太多,并不适合追擊。”楚文也适時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雖然兩人的理由不同,但意思卻是相同的,就連一旁聽着的郭斜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宇文天昭不由得瞪了三人一眼,這些道理她難道不知道嗎?剛才隻不過是激動了一點罷了!
“收兵,清理戰場,統計損失!”不追就不追,反正是赢了。
“是!”
皇上禦駕親征,第一戰就旗開得勝,打得甯國大軍落花流水,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大宗,百姓們歡欣鼓舞,大臣們亦拍手稱慶,一時間整個大宗的氣勢都提了上來,到處都有滅了甯國的叫嚣聲,真是應了那句看熱鬧不怕事大,比宇文天昭這個皇帝還要嚣張。
而甯國的氣氛卻恰恰與大宗相反,甯國國君在收到甯晁呈上來的戰報時,當場就砸了一整套的杯具,破口大罵甯晁無用,然後又罵宇文卓然不守信用,所謂的八萬大軍根本就是一場笑話,直接讓人将宇文卓然帶了來,冷着臉将宇文卓然呵斥了一頓,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尊重和善待,變臉速度十分能夠跟得上局勢的變化。
“皇帝莫惱,隻是失去了聯系人罷了,隻要本王去了,一定能夠掌控那八萬大軍!”宇文卓然表現得十分自信,一點都沒有因爲甯國國主的态度變化而弱了氣勢,而她這樣的表現,卻恰恰安撫了甯國國主有些不安的心情,讓甯國國主變得平靜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讓你去戰場?”甯國國主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猶豫,并不是很贊同這個提議,宇文卓然在甯國,既是受到保護的存在,也是受到監視的存在,甯國國主想從宇文卓然那裏得到的不僅僅是八萬大軍,還有那據說富可敵國的财富,所以并不是很願意放走宇文卓然,萬一宇文卓然帶着大軍和銀子一去不回了呢?
“隻有本王可以聯系那些人,也可以随機應變,不至于再耽誤了戰機。”宇文卓然自然知道甯國國主是在擔心什麽,但她現在實力不夠,隻能依靠甯國的保護,不然的話,她哪裏會願意受這樣的氣,這甯國國主簡直就是一個蠢物!
甯國國主想了想,突然間想到了一個人,試探着問道:“聽說王爺救回了冉公子,戰場危險,王爺若是上了戰場,就讓冉公子進宮由朕來照顧吧。”
甯國國主的意思顯然是讓冉晟宇進宮當人質的,宇文卓然既然受甯國保護,那她的一舉一動自然也都在甯國的監視之中,而她當初費了那麽多力氣将冉晟宇救出來,自然也都被甯國國主看在眼裏,所以這個時候,甯國國主就想到用冉晟宇來牽制宇文卓然了。
而聽到這話,宇文卓然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異色,說不上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隻是感覺有些冷漠,不過這種表情一瞬間就發生了變化,甯國國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而當她注意到的時候,宇文卓然的臉上隻剩下了一抹隐忍的悲憤,一副頗爲生氣卻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
看到宇文卓然如此表現,甯國國主卻放了心,生氣代表在意,若是宇文卓然不在意,她才該擔心了。
“晟宇身體不好,還是不勞皇帝費心了,讓他在府裏養着便是。”宇文卓然語氣略顯生硬的道,雖然拒絕了甯國國主的提議,卻也表達了自己并沒有讓冉晟宇随軍的意思,算是勉強安了甯國國主的心。
但甯國國主卻是一個很多疑的人,而且自認爲十分聰明,宇文卓然這麽說,她也就勉強相信了一半,甚至還會猜測着宇文卓然會不會暗中将人帶走,所以思慮過後,還是堅持道:“宮中的禦醫多,正好可以照顧冉公子,不然萬一冉公子出了什麽意外,來不及救治,可就不好了。”
甯國國主的這句話,看似關懷,實際上卻隐含着一絲威脅,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呵呵,這句話聽着就不是什麽好話。
宇文卓然略微低下了頭,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猶豫,過了一會之後才冷着聲音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國主了!”
甯國國主笑着道:“不麻煩,這是朕應該做的,還望王爺此去前線,可以爲朕帶來好消息。”
“自當如此!”宇文卓然神色莫名的應道。
宇文天昭帶着大軍凱旋而歸,當即便下令慶祝,軍中不宜飲酒,慶祝的方式就變成了大口吃肉,與此同時,一直守在暗中的暗衛們,也再次抓住了兩三名懷疑對象。
不得不說,宇文卓然在北疆二十餘年的經營,還是很有分量的,真心效忠于她的人着實不少,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将,官位從大到小,幾乎是讓人防不勝防,暗衛們每抓到一個人,都能從中牽扯出不少的人,有時候也許是一名将軍,有時候也許隻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所以哪怕一直都在緊密的監視着,也還是有不少的漏網之魚。
對此宇文天昭表示十分厭煩,看着面前長長的懷疑名單,直接下令道:“甯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人,既然如此,那就都殺了吧!”
楚雲潇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沉沉的吐出了一個是字,實際上皇上的命令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些人既然已經被懷疑,就已經有了可以被處理掉的理由,至少對于一國之帝王來說,道理便是如此的,而楚雲潇作爲一名忠于帝王的軍人,也該是如此認爲的!
當夜,軍營裏就出現了小規模的調動,一隊多達百人的禦林軍小隊,在楚雲潇的親自帶領下,按照一份名單,從不同的隊伍中抽調了将近兩百餘人,公開的消息是要将這些人組成一支特别的隊伍,但實際上,卻是将這些人秘密處理了,一部分直接殺掉,一部分則被關押了起來,而被關押起來的這部分,大多數是可能性較小,其餘的則是尚有審問的價值。
士兵們都比較單純,上頭說什麽,士兵們就信什麽,所以也沒有引起什麽異動,但是這件事傳到某些人耳裏,卻是引起了不少的猜測和懷疑,尤其是宇文卓慧,她一直都在防備着皇上奪權,現在皇上竟然要抽調她軍隊中的人,這對于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危險的不能再危險的信号!
宇文卓慧的腦子不夠用,這種時候竟然表現得比宇文卓然還要緊張,就好像那些被帶走的人真的是屬于她似的,讓她那幾個不明所以的手下都跟着着急起來,紛紛出謀劃策,希望宇文卓慧能夠從宇文天昭的手裏将軍權奪回來。
翌日一早,宇文卓慧就去了皇帳求見宇文天昭,然後十分委婉的表示,在皇帝英明神武的帶領下,甯國已經潰不成軍,剩下的那些殘兵敗将,完全可以交由她來解決,皇上乃是萬金之軀,還是早日回去皇城爲好。
宇文天昭眯着眼睛聽着,隻覺得這宇文卓慧實在是有些愚蠢,這種借口說給鬼聽,鬼都不會相信,竟然真的好意思來說給她聽,真當她和她一樣愚蠢嗎!
“甯國大軍隻是暫退而已,朕此次親征,若是不拿下甯國,豈不是白來一趟!”宇文天昭義正言辭且十分狂傲的說道,直接就将目标定在了滅掉甯國上,大有一種甯國不滅,她便不回的意思。
宇文卓慧心下猛地一跳,十分不安的皺起了眉頭,她沒想到自己隻是小小的一個試探,就得到了這樣讓人驚訝的答案,皇上的目的不僅僅是逼着甯國交出宇文卓然,竟然還想滅掉整個甯國,這對于她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要知道現在參與戰争的軍隊,可是隸屬于北疆的軍隊,每消耗一分,北疆的勢力就會弱上一分,到時候皇上得了功績,而北疆卻損失慘重,誰也無法确定皇上會不會借機再将北疆也收回去!
“皇上,這怎麽行呢,您,您是皇上啊,國不可一日無君,您不在朝廷主事,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宇文卓慧一心急,就有些口不擇言了。
“放肆!你這是在詛咒朕嗎?”宇文天昭惱怒的打斷了宇文卓慧的話,看着宇文卓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頭蠢豬,這真的是自己當初選擇的新一任北宴王人選嗎?怎麽就蠢得這麽符合她的心意呢!
宇文天昭表面上十分惱怒,心裏卻在嗤笑,宇文卓慧越蠢,她解決北疆就越容易。
宇文卓慧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臉色微變,焦急的解釋道:“皇上息怒,微臣絕無此意,隻是擔心皇上罷了,畢竟戰場兇險,皇上實在是不宜涉險啊。”
“哼,有二十萬北疆軍,還有五萬禦林軍在,朕又有什麽危險,北宴王莫要危言聳聽,你若是怕了,就回你的北宴王府去吧。”宇文天昭十分狂妄的說道,将驕傲自大這個詞演繹的淋漓盡緻。
宇文卓慧自然不會回去,她若是回去了,豈不是真的放棄了這二十萬大軍的軍權,所以立刻表決心道:“有皇上在,臣又怎麽會害怕,臣定然會陪着皇上,滅掉甯國,以彰顯大宗威武!”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在朕這裏耽誤時間了,你且去催催糧草的問題,這一仗要打很久,一定要保證糧草不缺。”宇文天昭揮了揮手,就這麽簡單的将宇文卓慧打發走了。
宇文卓慧出了大營,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皇上現在不僅搶了她的軍權,甚至還要她提供糧草,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