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回來了,快休息吧。”宇文天昭沒有問楚雲亦怎麽還不休息,這人明顯是在等着自己,所以她隻是走過去抽走了楚雲亦的書,拉着楚雲亦一起休息去了。
在她身後,楚雲亦溫柔的笑着,走到床邊,熟練的爲宇文天昭脫去了衣衫,這才輕輕的說道:“好,一起休息。”
兩人躺下身,楚雲亦爲宇文天昭蓋好了被子,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神色有些欣喜的道:“皇上,母親和父親明日一早就能到京了,到時候臣侍可以先見見他們嗎?”
雖然接到聖旨之後,楚雲亦的母親楚卓穎就在安排回京的事,但畢竟有些太過突然,瑣事繁多,安排好後哪怕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隻能趕在壽宴前夕回到京城,不過好在是要回來了。
“讓他們提前進宮吧,正好陪你說會話,也就到壽宴的時辰了。”楚卓穎快到京城的事,宇文天昭自然也知道,她也一直派人盯着呢,可不好再出什麽意外,而時辰上雖然趕不上早朝,但好在能夠趕得上壽宴,雖然匆忙了一些,但還是有時間可以說說話的。
“謝皇上。”楚雲亦十分欣喜的道了謝。
翌日一早,宇文天昭覺得還沒睡醒,就被人喚起身要去上早朝了,這一日是皇太君的壽宴,壽宴是從中午開始,下了早朝正好去準備,宇文天昭匆匆吃了口東西,就心思不快的去上早朝了。
因爲中午就是太君壽宴,朝臣們也有些心不在焉,并沒有什麽大事上奏,倒是宇文天昭借機将楚迪這位禦林軍副統領提正了,雖然仍舊有朝臣出言反對,但有楚元帥和皇帝坐鎮,反對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譚瑛原本應該是反對派的代表人物,但最近這段時日也低調許多,她也不是傻子,皇上重用楚家的事實在是做得太過明顯,而對他們譚家疏遠一事,她也隐約的感覺到了,追其緣由,她也隻想到了譚青華與許弋私通之事,想着皇上大概是氣怒未消,所以才不再信任譚家,她心中着急,卻也沒有辦法,隻能在朝堂上盡量順從皇上的意思,希望可以再博得皇上的歡心。
不過她此時這番隐忍也未必都是在讨好皇上,就像是宇文天昭在等着壽宴一樣,譚瑛又何嘗不是,甚至就連不在京城的冉衾也在等着這場壽宴,宇文天昭在算計着這些人,這些人又何嘗沒有在算計她,隻不過宇文天昭早有防範,如果還會被算計的話,也就太過愚蠢了。
而與此同時,楚雲亦已經見到了他的母親和父親,還有大姐楚雲潇一家四口。
“舅父好,我是楚非凡,我今年十歲了。”這是大姐家的大兒子,一個看起來十分乖巧的少年。
“舅父好,我是楚非清,我今年七歲了。”這是二女兒,看起來很是靈動的小姑娘。
“真乖,這是大皇子宇文淩慕,你們和弟弟一起玩好不好?”楚雲亦也有些激動,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又将宇文淩慕介紹了一遍,幾個孩子立刻就玩在了一起。
“母親,父親,您們還好嗎?”楚雲亦紅着眼,又看了看大姐和大姐夫,十分感慨的道:“孩子都這麽大了,我這做舅父的才看到,真是太不應該了。”
“我們很好,倒是你,在這裏生活,還習慣嗎?”楚雲亦的父親也紅了眼,十分激動的抱住了楚雲亦,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一家人許久未見,這一次見面都很激動。
“我很好,很習慣,皇上她對我很好。”楚雲亦知道父親想知道的是什麽,立刻就出言安慰道,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皇上對他真的很好,将他最思念的父母都送到了他的面前。
早朝散後,宇文天昭就直接去了清央宮,此時楚家人已經離開去準備參加壽宴了,宇文天昭走進清央宮,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楚雲亦,楚雲亦已經換好了宮裝,那是一套大紅色的萬福長衫,将楚雲亦整個人都襯托的貴氣喜慶,隻是那一雙通紅的眼睛卻有些刺眼,宇文天昭當即就皺起了眉頭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被人欺負了?”
楚雲亦頓時就笑了起來,柔聲道:“誰敢欺負我?皇上嗎?”諾大的皇宮,諾大的大宗王朝,敢欺負他的人估計隻有面前這一個了。
宇文天昭頓了頓,語氣十分認真的回答道:“朕不會欺負你,也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因爲宇文天昭的語氣實在是太過認真了,楚雲亦明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又笑了,“沒人欺負我,隻是有些激動罷了,不久前見了父親母親,他們都很好,謝謝皇上讓他們回來。”
宇文天昭審視的看了楚雲亦一眼,确定他說的不是假話之後,才輕聲言道:“你高興就好。”
随後,楚雲亦就親手服侍着宇文天昭換了一身衣服,那是與他配套的大紅色龍袍,同樣的萬字福面,隻是與楚雲亦的貴氣喜慶不同,宇文天昭穿上這身,反而顯得有些淩厲銳氣,甚至隐隐的還透着一絲陰沉和邪氣,和楚雲亦站在一起,并不是那麽相配。
楚雲亦皺眉,有些不解的看了宇文天昭一眼,卻是沒有開口詢問,他有種預感,這一次的皇太君壽宴,一定會發生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而這事情又一定會和皇上有關!
“走吧,陪朕看戲去。”宇文天昭對着楚雲亦說道,同時還伸出了手,等着楚雲亦握上去。
楚雲亦對看戲這兩個字感觸頗深,也愈發的相信自己的預感,對着宇文天昭笑了笑,伸手握了上去,而另一隻手則握着宇文淩慕,宇文淩慕雖然還是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但卻也穿着一身大紅色的慶典宮裝,同樣是萬字福面,看起來像是個福娃一樣。
此次舉辦壽宴的地方叫做壽甯宮,是皇宮之中最大的宮殿之一,專門用來舉辦各種大型慶典,這一次爲了皇太君的五十大壽,更是準備了近半年之久,裏裏外外都煥然一新,到處都是喜慶的紅色和尊貴的黃色,賓客們也早一步入席,隻等着皇上和皇君,以及皇太君的到來了。
“皇上駕到,皇君駕到,大皇子駕到。”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皇君,皇君千歲千歲千千歲!”
“參見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參與壽宴的大臣許多都是帶着家屬來的,再加上他國使臣,以及藩王等人,整個大殿聚集了五六百人,而這些人齊聲問安,雖然距離萬民朝拜的感覺還有些遠,但那種高高在上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覺,卻在這一刻同時出現在了宇文天昭和楚雲亦的心裏。
實際上宇文天昭的感覺還弱一些,畢竟她是被跪拜習慣了的,如果不是在場的衆人中包含了四位藩王以及他國使臣,她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不過也是這一刻,讓宇文天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前世所欠缺的雄心壯志,也在這一刻熊熊燃起!
身爲皇者,誰不想開疆擴土,誰不想一統天下,她曾經就有過這樣的想法,隻是沒有此時此刻這麽堅定罷了!
而站在宇文天昭身邊的楚雲亦,感受卻要更加深刻并且複雜一些,常言道,人有三起三落,雖然楚雲亦的人生還沒有經曆那麽多的起落,但大起大落卻是有過的,曾經被冊封爲皇君時的榮耀是大起,後被打入冷宮則是大落,由高到底,他見到了許多的世态炎涼,再由冷宮出來,後宮獨寵,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曾經暗地裏想要欺辱他的,通通換了一副嘴臉,就像是唱戲一樣,厚着臉皮,壓抑着各種不滿和嫉妒,死命的想要讨好他!
直到現在這一刻,百官跪迎,他站在最愛的人身邊,享一國皇君之榮耀,不僅有了一種可以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也有了一種可以掌控他人命運的感覺,那些跪在地上的衆人,卑微且渺小,任由他掌控!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十分清楚的知道,這樣的榮耀與權力,全部都來自于身旁的愛人,是因爲她對他的寵愛,她對他的尊重,才給了他如此傲然的感覺,他在感動的同時,也難免會有一絲擔憂,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将這一切都收了回去呢?他是不是瞬間就會從雲端掉到塵埃之中?
也就是這一瞬間,也就是這一絲擔憂,讓楚雲亦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緊緊地抓住這種權利的欲望,而他的目的卻不是爲了這種可以操控别人命運的權利,而是得以站在宇文天昭身邊的權利!
“都起身吧,皇父還沒到嗎?明德,去請請看。”宇文天昭掃了衆人一眼,就在主位上落座了,楚雲亦坐在她的右側,而左側留着的就是皇太君的位置。
關于位置的問題,雖然大宗也十分注重孝道,但在皇室,皇帝就是最尊貴的存在,所以哪怕是皇帝的父親,也不及皇帝的尊貴,更何況當今的皇太君還不是皇帝的生父呢。
皇太君很快就到了,和皇上也就是前後腳的時間,衆人再次行禮問安,皇太君落座。
皇太君呂明晰是一個當之無愧的美人,雖然年到五十,但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尊貴,優雅,大氣,雍容,同時也彰顯着一種與世無争的出塵氣質,但這氣質原本并不是呂明晰該有的,隻是近些年來不問世事,心若死灰,才漸漸産生的,所以這出塵的氣質中還帶着一絲隐晦的壓抑和厭世,很是有種看破紅塵的味道。
據說呂明晰在成爲皇太君之後,是想過要出家的,隻是被呂家的人攔了下來,畢竟在位的皇太君和出家的皇太君還是很不一樣的,雖然呂家暫時沒有争權奪利的意思,但自保還是需要的,所以呂明晰才一直幽居後宮,卻與呂家并不太親近,不過這位皇太君與任何家族都不太親近,甚至連和皇上都不親近,衆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宇文天昭和皇太君的關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生疏的,私下裏如此,表面上也是如此,所以自從皇太君坐下後,宇文天昭隻說了一句場面話,便沒有再與他交談的意思了,好在壽宴開始,歌舞表演也都上場了,這才沒有讓氣氛變得很尴尬。
一場表演過後,宇文天昭開始向皇太君敬酒,這也算是一個規矩了,宇文天昭舉杯,衆人也都跟着舉杯。
“今日乃是皇父之壽辰,自該普天同慶,大赦天下,兒臣在這裏恭祝皇父萬壽無疆!”宇文天昭話落便将杯中的酒水一口幹掉了。
“臣等恭祝皇太君萬壽無疆!”衆朝臣賀壽過後,也一同幹掉了杯中的酒水,氣氛十分熱烈,隻是到了皇太君那裏,火熱的氣氛卻一下子冷了下來。
呂明晰仍舊是一臉淡然的樣子,雖然端起杯子喝掉了酒,卻是一言未發,表現的十分冷漠,衆朝臣不敢多言,隻能小心翼翼的低着頭,等着皇上發話。
“獻禮吧。”宇文天昭才不會在意氣氛是熱烈還是尴尬呢,祝過壽就直接按照程序走,開始了獻禮環節,而第一份被呈上來的禮物,就是宇文天昭送上來的,隻不過這并不是她準備的,而是她讓楚雲亦幫着弄的,态度十分随意。
“這是兒臣和雲亦一起爲皇父準備的,皇父一定要喜歡才好。”宇文天昭笑着道,隻是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此時宮侍也已經将禮物送到了皇太君面前,那是一件黑玉佛雕,乍一看隻是黑乎乎的一片,隻有仔細看去,才會發現其中紋理,而與一般物件的精雕細琢不同,這一件玉雕隻有淺淺幾處帶着人工的痕迹,其餘大部分的地方都像是天然形成的,十分神奇。
隻是此物雖然神奇,而且也是佛像,但如果細細觀察的話,卻會發現這是一尊怒目佛像,而且那周身的漆黑給人的感覺頗爲詭異,被當作是壽禮來送人,并不是十分合适。
“很特别,皇上皇君有心了。”呂明晰看了一眼,不喜不怒,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
宇文天昭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麽,示意衆人開始獻禮。
皇族獻禮是排在最前面的,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夠讓皇太君單獨過目的,像是那些後宮的君侍,就隻能統一送過來,還有一些皇室宗親,大多都是一個輩分一起送,三五批過後就結束了,當然如果其中有什麽特别的禮物,也可以單獨提出來,但這種時候送禮,大多也隻是求個無過,并不會太過引人注意,畢竟皇太君是皇太君,一個不理世事的皇太君,并沒有讨好的價值。
皇族獻禮過後,就輪到了外國使臣獻禮,這些使臣獻禮就要顯得隆重一些了,畢竟他們每個人代表的都是一個國家,尤其是敵對的西澤國和阿蠻國,雖然衆人恨不得将這兩個國家都滅了,但在見到這兩個國家的使臣時,卻不得不慎重以待,就怕出了什麽問題,真的引起幾國之間的大戰,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六國之中最先獻禮的是阿蠻國,阿蠻國同時也是六國之中國力最爲強盛的,足以和大宗比肩,而西澤國則要略差一些,卻也同樣是個勁敵。
“大宗的皇帝陛下,這是我國皇帝陛下特地爲念慈太君準備的壽禮,是我們阿蠻族最受喜愛的獵人伴侶,希望你們也能喜歡它!”阿蠻國的使臣是一個又高又壯的中年女子,說話的聲音也很粗犷,對宇文天昭并沒有多少敬重,但也算不上是挑釁的意思,反而有種平等相交的感覺。
隻是以她的身份又怎麽配得上和宇文天昭平等相交?宇文天昭冷冷的看了那使臣一眼,便将視線轉移到了那所謂的禮物身上。
禮物從外看是一個大籠子,大籠子上面蒙了一層布,雖然看不到裏面的東西,但應該是某種大型動物,畢竟籠子很大,很容易讓人猜出這一點,這讓周圍的侍衛都變得警惕起來,尤其是保護皇上和皇太君的,都略微上前了一步,做好了護駕的準備。
“既然送來了,就不要故弄玄虛了,快點揭開布讓大家見識見識所謂的獵人伴侶到底是什麽,可不要是害羞的小狗狗才好,哈哈哈。”楚雲湘就坐在距離皇上不算遠的地方,那裏坐着的都是楚家人,而她性子最爲跳脫,這個時候毫無顧忌的就開了口。
“自然不是狗,隻是此物兇猛,諸位還是做好準備才是,免得被吓到了!”阿蠻國的使臣瞪了楚雲湘一眼,卻是借機諷刺了大宗朝臣一句,嘲諷大宗人膽子小見不得兇猛野獸。
“不要拿你的膽子和我們的膽子相提并論,你這禮物若是送的不好,就隻能殺了吃肉了!”楚雲湘真是有種無賴的毒舌氣質,仗着皇帝不生氣,愈發的膽大起來,一開口就想将皇太君的壽辰禮殺了吃肉,就連皇太君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楚元帥咳嗽了一聲,十分嚴肅的瞪了楚雲湘一眼,但卻沒有說什麽阻止的話,一點都不像是真的在責怪楚雲湘,倒是有種縱容的味道。
“哼,你若有本事降服了它,就是殺了吃肉又何妨!”阿蠻國的使臣冷冷的哼了一聲,十分不屑的看了楚雲湘一眼,轉身掀開了紅布,将鐵籠子完整的展露在衆人面前。
籠子裏關着的是一隻黑色的老虎,全身上下除了黑色看不到半點雜色,眼眸緊閉,趴卧在籠子裏,動也不動,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樣,給人一種危險又平和的矛盾感。
“啧啧,好俊的一隻老虎,不過這動也不動的樣子,不會是個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吧?”楚雲湘已經站起身走到了籠子不遠處,眼睛閃閃發亮的看着籠子裏的黑老虎,顯然是有些喜愛的,隻是警惕仍在,看她所在的位置,隻要上前一小步,就可以擋在宇文天昭和老虎之間,這老虎現在看着是睡着了,但萬一被放了出來……
實際上自從阿蠻國和西澤國的使臣進京之後,就一直都被宇文天昭派去的人監視着,這隻老虎的存在也不是什麽秘密,隻是阿蠻國一直防守的很嚴密,探子隻是遠遠的看過罷了,不過楚雲湘倒是很好奇,總想偷溜去看看,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罷了。
“哼,這是因爲我們用藥物控制了它,如果它醒着,三個你也不是它的對手!”阿蠻國的使臣十分驕傲的諷刺着楚雲湘,不過看她那樣子,倒是真心那麽認爲的,不是故意貶低楚雲湘,因爲這隻老虎的戰鬥力真的很強悍。
楚雲湘可沒有傻到在這種場合說試試,所以隻是笑着道:“哈哈哈,是不是對手我也不好和一隻畜生計較,太君殿下,不知您可喜歡這隻老虎,您若是不喜,微臣就直接送禦膳房去了。”
“你!”阿蠻國使臣一聽老虎要被吃掉,當下就不幹了,好在皇太君及時出言阻止了,“看着很是英武,就送給皇帝吧,她該喜歡才是。”
“那兒臣就謝過皇父了。”宇文天昭從善如流的收了禮,對于這隻大黑老虎,她還真是很有興趣的,上一世皇太君就是轉贈給了她,隻是後來卻被譚青華要走了,說是要殺了吃肉,給二皇女補身子,現在想想,還真是暴殄天物啊。
“大宗皇帝,這是我們阿蠻國的誠意,是最頂級的獵獸,希望您能善待它,若是不喜,也請送回阿蠻,阿蠻定有厚禮相報!”阿蠻國使臣語氣十分嚴肅的叮囑道,雖然阿蠻和大宗不和,但這份禮物卻很珍貴。
“好,朕會善待于它,使臣盡可放心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