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裝是一份資料,雖然隻有幾十頁,但是内容極爲驚人,連王學熾都被吓到了。如果不是外交專機已經升空,王學熾會立即下飛機,去元首府找趙耀國,因爲他覺得如此重要的事情不應該拿到聯合國去說。
這就是,那幾名幸存下來的漁民,全都是扶桑防衛省情報廳的情報人員,整個行動由情報廳策劃與實施,給他們下達命令的是情報廳的大正光一。在襲擊華夏海警巡邏艦之前,他們最後一次聯系了情報廳,得到大正光一的直接指示。文件袋裏的資料,就是這幾名情報人員的口供。
也就是說,所謂的“漁業糾紛”就是扶桑防衛省情報廳蓄意策劃與制造的,而大正光一是情報廳的負責人,也是扶桑當局的情報官員,由他下達的命令等于官方命令,因此由他策劃的行動就是官方行動。扶桑當局才是這一系列陰謀的主謀,因此扶桑當局得爲制造與挑起沖突負責。
震驚歸震驚,王學熾沒有喪失理智。
冷靜下來之後,他就明白趙耀國爲什麽派他去聯合國,爲什麽要他把這份資料在聯合國安理會上公布于衆。
很簡單,這隻是扶桑情報人員的口供,最多算得上是證詞,而不是證物。
“情報人員”本身就是一個模糊概念,扶桑當局肯定會矢口否認,并且以次指責華夏栽贓陷害。别的不說,如何證明幸存漁民是情報廳的情報人員?要知道,能夠證明他們真實身份的資料全都在情報廳手上,因此隻要情報廳銷毀這些人的個人檔案,就沒有任何辦法能證明他們的身份。到時候,最多隻能說他們是扶桑人,無法跟扶桑當局扯上關系,也就無法把他們的行爲當成扶桑的官方行爲。如果是民間行爲,此事必然會不了了之,根本不可能以此爲由制裁扶桑。
當然,王學熾已經想到,那幾個幸存漁民已經被接了回來,沒在太公島上。
隻是,這并不重要。
就算他們活着,并且讓他們出面做證,也沒多大意義。
以當前的局勢,沒有确鑿的證據,根本不可能在安理會上發起對扶桑的制裁,也不可能得到多少國家支持。
那麽,就算有了足夠的證據,那又如何?
再退一步,哪怕迫使花旗在安理會表決中投了棄權票,讓制裁決議生效,又能給華夏帶來什麽好處?要知道,在沖突爆發前,華夏是扶桑的第一大貿易夥伴,而扶桑是華夏的第二大貿易夥伴。雙方除了在政治與外交上龌龊不斷之外,在經濟、文化、金融、科技、教育等衆多領域都有廣泛的交流與合作。制裁是一把雙刃劍,在制裁扶桑的同時,華夏也必然會遭受損失。即便不考慮必然會承受的經濟損失,通過制裁把扶桑壓下去,華夏的處境難道會變得更好?要知道,如果扶桑因此走上下坡路,特别是經濟遭到了重創,民族主義必然會在扶桑國内迅猛擡頭。在民族主義的推動下,扶桑走上軍國主義道路是遲早的事,而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華夏。甚至可以說,隻要扶桑的國内局勢發生動蕩,華夏就必然受到連累,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可以說,在當前局勢下,制裁與不制裁扶桑都一樣,華夏最多隻是占領道義制高點。
沒有好處的事,爲什麽要做?
在想明白了這些道理之後,王學熾也明白了趙耀國的意思。去聯合國安理會提出對扶桑實施制裁,不是真的爲了制裁,而是借此辦法将真相公布于衆,從而在外交上向扶桑施加壓力。隻要扶桑當局依然想保持必要的國家信譽,在國際社會獲得一席之地,就會對停火談判給出正面答複。
顯然,趙耀國的目的就是以此開啓談判的大門。
對趙耀國的安排,或者說高瞻遠矚,王學熾佩服得五體投地。要知道,隻要他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提起對扶桑實施制裁,而且把這些雖然不算是證據,但是能夠說明整個事件真相的東西拿出來,扶桑當局必然會自亂陣腳。在應付國際社會指責的時候,扶桑當局顯然無法猜到趙耀國的真實目的。
那麽,扶桑當局真的會知難而退嗎?
王學熾不敢肯定,不過有很大的把握,關鍵還是得看事态的發展,以及這一輪外交進攻的效果。
外交專機還在北太平洋上飛行的時候,趙耀國已經去了總參謀部。
這是沖突爆發後,趙耀國第一次去總參謀部。他原本不打算去總參謀部,畢竟他的出現肯定會對總參謀部的人員産生影響,隻是接待他就會給很多人添麻煩,而他不是軍人,對軍事問題也是一竅不通,自然沒有發言權。隻不過,在李佑廷的勸說下,趙耀國還是去了總參謀部一趟。
元首的到來,對鼓舞士氣有很大的作用。
當然,這不是趙耀國去總參謀部的主要原因,隻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畢竟元首也是華夏軍隊的最高統帥。
趙耀國去總參謀部與即将打響的戰鬥有關。
“……大緻情況就是如此。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那三艘驅逐艦沒有進入交戰區域,卻爲進攻的突擊部隊提供了支持,我們該怎麽辦,是聽之任之,還是立即展開反擊,哪怕是有針對性的反擊?”
在郭戰烈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所有人都朝趙耀國看了過去。
顯然,這就是趙耀國來總參謀部的原因。
在東海艦隊遭到打擊之後,軍情局應空軍司令部要求,緊急發射了一顆偵察衛星,把對沖突區域的偵察間隔時間由原先的十二個小時縮短到六個小時,确保每天淩晨、清晨、午間與傍晚,偵察衛星都會從沖突區域上空掠過。因爲很難派偵察機持續監視敵情,所以偵察衛星提供的情報有很重要的價值。
就在半個小時前,也就是傍晚六點左右,那顆在低軌道上運行的雷達偵察衛星從沖突區域上空飛過。隸屬于第四護衛群的三艘驅逐艦已經離開待命區域,正以全速向沖突區域航行。雖然無法通過雷達成相照片辨别出這些戰艦的情況,特别兩艘直升機驅逐艦有沒有搭載足夠多的直升機,但是三艘驅逐艦在這個時候全速西進,顯然不是去湊熱鬧,而是爲接下來的進攻做準備。
軍情局通過其他渠道獲得的情報也能證明這個判斷,即在中午之前,扶桑把剛剛獲得的十二架F-22A全都派往琉球基地,還同時向該基地運送了一個營的地面部隊,以及用來投送這些部隊的直升機。
在此之前,扶桑已經發動了一次進攻行動,隻是突擊部隊在空中就被全殲。
空軍提供的戰報,同樣能夠說明問題。這就是,在下午的幾個小時裏面,扶桑空中自衛隊并沒有利用剛剛獲得的F-22A戰鬥機争奪制空權,即便在受到挑釁的時候,也沒有用這些戰鬥機發起反擊。按照空軍作戰處長做的判斷,扶桑空中自衛隊在保存實力,目的就是在夜間支持進攻行動。
很明顯,所有的征兆與迹象都表明,扶桑将在夜間發動進攻。
當然,在軍事上,決定是否采取行動的不是證據,而是可靠的推測與判斷。
按照郭戰烈的意思,肯定是先發制人,擊沉那三艘驅逐艦,阻敵于千裏之外,而不是跟敵人進行肉搏。
隻是這樣一來,就要在沖突區域之外發起進攻行動。
如果隻是防禦性質的軍事行動,比如派遣戰鬥機去奪取制空權,哪怕是爲了奪取制空權攻擊對方的預警機,也還說得過去,畢竟這類行動本身并沒有進攻性質。派遣作戰飛機打擊海面上的艦艇,那就不一樣了,因爲按照國際法,艦艇屬于主權的管轄範圍,攻擊艦艇等于攻擊對方領土。也就是說,這在國際法上已經是進攻行動,具有明确的進攻性質,而不是單純的防禦行動。在此之前,華夏也正是以此爲由,指責扶桑把戰火燒到沖突區域之外,以此獲得了外交主動權。
這個時候,一名情報官員走到了李佑廷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一番。
聽完後,李佑廷微微點了點頭,情報官員也識趣的退開了。
“剛剛收到的情報,之前在琉球集結的是重裝甲部隊,而且配備的重型裝備已經在天黑之前送出了琉球基地。考慮到扶桑沒有能夠運載主戰坦克的運輸機,所以可以斷定,運走這些重型裝備的是LACA,即扶桑從花旗引進的,專門用來協助直升機驅逐艦的氣墊登陸艇。”
趙耀國的眉頭跳了幾下,讓李佑廷說下去。
“扶桑總共采購了六艘LCAC,如果全部使用,加上兩艘直升機驅逐艦搭載的十多架大型直升機,一次能夠投送包含一個坦克排的營級登陸部隊。顯然,我們官兵未必能夠抵擋重裝甲部隊的進攻。”
“是不能,還是未必能?”
李佑廷癟了癟嘴,朝雷天靂看了過去,這可不是他能回答的問題,因爲主力是空降十五軍的一個加強連。
“能。”雷天靂回答得很幹脆。
“雷天靂,我相信你的保證。”趙耀國長出口氣,說道,“既然能,那就證明給我看。至于那三艘驅逐艦,在進入了沖突區域之後,我們就沒有必要客氣。此外,在敵人發動進攻之後,我們也沒有必要客氣。隻要敵人發起突擊,沖突的性質就變了。雷天靂,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完全明白。”
“沒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戰鬥打響後,再向我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