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說得沒錯,雖然扶桑構成的威脅很嚴重,但是不算迫切。”這個時候,段峰嶺開口了。“就算極右翼團體掌權,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年之内讓扶桑走上軍國主義的道路。隻是改變民衆的觀點,就需要足夠多的時間,也許要經曆幾代人,也就是幾十年,扶桑才有可能成爲真正的威脅。”
趙耀國的眉頭皺了起來,朝段峰嶺看了過去。
“别忘了,在戰後幾十年裏,扶桑一直在享受和平紅利,甚至可以說是和平時期的最大得益者。長達數十年的和平,以及相對穩定的周邊形勢,讓扶桑迅速走出戰敗的陰影,重回發達國家行列,還一度成爲全球最大的經濟體之一。這種持續了幾十年的局面不可能在朝夕間改變,隻是依靠巨大的慣性就足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如果隻是局部沖突,我們肯定能輕松應對。至于跟扶桑爆發大規模全面戰争,在近期之内,至少是在我們能夠預見到的未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段峰嶺的分析合情合理,即便是趙耀國都無法反駁。
李佑廷暗自歎了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把話題繼續下去了。
他不是沒做準備,而是段峰嶺再次改變立場,讓趙耀國孤掌難鳴,而他不過是提供情報的軍情局長。
“确實如此。”
陸軍總司令郭戰烈開口發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郭戰烈不止是陸軍總司令,還是現在的總參謀長,而且是四位軍種總司令中分量最重的一個。别忘了,在趙耀國改組軍方總部,單獨設立軍兵種司令部之前,總參謀部就是陸軍司令部,陸軍總司令不但是總參謀長,還是事實上的軍方統帥,而元首隻是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首長。
“扶桑确實不足爲慮,鬧得再厲害,也不過是跳梁小醜。退一萬步講,哪怕我們采取隐忍克制的态度,不跟扶桑斤斤計較,難不成還會讓曆史重演?東海的那點紛争,不過是一塊皮癬,癢的時候撓撓,不癢的時候誰會在乎?既然扶桑不是問題,南海周邊那幾個小國,以及當初被我們狠揍一頓的南亞白象全都不是問題。”郭戰烈目光如刃,從與會衆人身上逐一掃過。“如果連對手都沒搞清楚,談戰略、談戰術有什麽意義?我們隻有一個對手,也隻有這一個對手!”
“郭老說得沒錯,不管是東海、還是南海,我們遇到的所有麻煩,其實都是花旗用來遏制我們的手段。”郭戰烈的重磅發言,等于給了趙耀國全力支持。“既然隻是遏制,那就是有限的,也沒對我們構成緻命威脅。換個角度來看,花旗利用這些麻煩來遏制我們,其實也是在爲自己完成戰略調整争取時間。如同我們把花旗當成戰略對手一樣,花旗同樣把我們當成對手,而且是唯一能夠将其拽下王座的對手。隻要我們在發展道路上走下去,遲早會跟花旗直接較量。可惜的是,如同現在處處爲我們制造麻煩一樣,花旗絕對不會等我們變得足夠強大的時候才站到前台,必然會在我們具備足夠的實力前發起挑戰,我們也不能指望花旗會坐看我們發展壯大。”
黎文強等人的神色明顯黯淡了下來,因爲他們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雖然我們無法想像與花旗直接對抗的後果,但是可以肯定,對抗方式絕對不是一般的沖突,甚至不是我們現在所認識的戰争,必然是更高層面的對抗。也許不是戰争,不過肯定極爲慘烈。事實上,這樣的對抗已經開始了。”趙耀國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到其他人朝他看來的時候,才說道,“花旗堅持在高麗部署THAAD,甚至爲此幹涉高麗政局,表面上是爲了協助高麗應對北面的導彈威脅,實際上是爲了壓縮我們的戰略空間,或者說爲了削弱我們的戰略反擊能力。我們能和平穩定的發展數十年,基本上實現工業化,不是因爲我們有十多億人口,不是因爲我國幅員遼闊,更不是因爲中華民族有着五千年的悠久曆史,而是因爲我們擁有能讓任何侵略者付出慘痛代價的戰略反擊能力。這也是我們一直秉承的安全戰略,即用有限的核威脅遏制與消除可能出現的軍事威脅。也正是可靠的戰略反擊能力,讓我們獲得了數十年的和平。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的戰略反擊能力成了擺設,和平穩定的局面還能存在下去嗎?”
“我們是核大國,我們……”
趙耀國壓了壓手,打住了黎文強的話,說道:“沒錯,我們是核大國,我們有數百枚能夠用來進行戰略反擊的核彈頭,也就有了可靠的戰略反擊能力。隻是,當花旗建立起來完整的戰略防禦系統之後,需要多少枚核彈頭才能确保戰略反擊能力的有效性?或者說,我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夠保證不遭到入侵?提高核彈頭的突防能力嗎?至少短期内,還有很多技術難題無法解決。隻要花旗加強對我國的封鎖與遏制,在我國周邊建立起足以抵消我國現有戰略反擊能力的防禦體系,那麽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擴充核武器,制造與部署更多戰略核彈頭。雖然以我國現有的經濟實力,即便将核武器數量擴充十倍也不是問題,但是隻要走上了這條路,我們就失去了其他選擇。至于最終結果,各位都很清楚,二十多年前倒下的紅色帝國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黎文強歎了口氣,也閉上了嘴。
“當然,我們不該害怕對抗,更不能因爲敵人太過強大就喪失了繼續前進的勇氣。新華夏剛建立的時候,敵人就把戰火燒到了家門口。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開國元勳都有勇氣發兵抗敵,我們現在有什麽理由懼怕同一個對手?當然,也不是說可以輕視對手。我們現在有了家底,也就更需要謀定而後動,絕對不能輕言戰争。我們會繼續在和平發展的道路上走下去,也絕不懼怕戰争,更不會在威脅面前妥協。如果敵人強加戰争于我們頭上,我們将用行動證明,我們能夠在六十多年前擊敗強敵,現在也能!中華民族能夠屹立五千年而不倒,也絕不會在我們這代人手裏滅亡!”
片刻沉默後,房間裏響起了掌聲。
鼓掌的不是坐在前排的政府官員與軍方将領,而是坐在後排的嚴青松。
随後,其他人也開始鼓掌,沒有人例外。
“各位,各位!”趙耀國壓了壓手,在掌聲停下後才說道,“這種喊口号的空話,也就這個時候說說。我說這些,隻是希望各位相信,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就沒有我們戰勝不了的困難。落到具體的問題上,我們依然要像過雷池一般小心謹慎,每一步、每一言都必須做到萬分留意。我說了這麽多,隻是希望各位明白。做爲一個大國,我們就應該以大國的目光來看待事物,以大國的态度來對待挑戰。問題是,如何才叫大國?或者說,如何才能夠獲得大國應有的尊重?”
“做國如做人。”郭戰烈說了一句。
“沒錯!郭老這句話說到了關鍵上。”趙耀國點了點頭,說道,“在全球化時代,人們經常用‘地球村’比喻這個世界。如果說我們都是這裏的村民,那麽在對待比我們弱小的國家時,我們可以謙讓、可以妥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犧牲一點點利益,因爲在跟弱小國家交流的時候,更多的是通過求同存異實現共赢。隻有具備吃虧的大氣度,也才能建立合作共赢的大局面。可是在對待實力相當的強國與大國時,我們必須锱铢必較、寸步不讓,因爲強者尊重的是實力,甚至隻是表現出的實力。如果有強大的實力,卻不敢拿出來,那跟沒有又有什麽區别?”
“敢于亮劍的精神。”郭戰烈又說了一句。
趙耀國笑了笑,說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各位回去也早點休息,不要興奮得睡不着。”
嚴青松微微一愣,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剛剛把氣氛調動起來,就這麽結束了?
按理說,在統一了思想,糾正了觀點之後,趙耀國該趁熱打鐵,讓李佑廷或者某個軍方将領提出具體的行動。錯過這個機會,等到黎文強等政府官員冷靜下來,恐怕就沒那麽容易獲得通過了。
隻是,在趙耀國宣布散會之後,沒人會給自己找麻煩。再說了,會議持續一整天,大家早已疲憊,都想馬上回去休息。
顯然,嚴青松想得太簡單了。
剛走出會議室,他就被趙耀國的秘書叫住。随後,嚴青松才發現,離開的隻是黎文強等政府官員,軍方人員全都留了下來。此外,把他留下來的不是趙耀國,而是李佑廷,隻不過是讓趙耀國的秘書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