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亥少年聞言出列,恭敬施禮道:“癸醜不知。”
顔聖師問道:“如何才能知?”
“癸醜要到帝都見過那五雷門的王鳴方知。”
衆學子聞言心裏卻是一驚,三千年之變局,如何變隻要看那五雷門的王鳴就可以嗎?
在場之人并非愚鈍之人,癸亥這一開口或快或慢都領悟到這個道理。
變革時代,必有人應時而生,而那王鳴能說出令顔聖師都贊歎的陰陽論來,顯然是應時之人。
帝都之變就在眼前,王鳴又置身帝都,或許真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
雖這般想,但大多數人依然覺得匪夷所思,之前默默無名的雷國五雷門,一個同樣默默無名的小子就能攪動天下風雲?!
顔聖師門下十二常随弟子暗暗點頭,癸醜此子所言甚合聖師之意。
何爲“知道”?
眼見爲實,這是第一重境界;
一葉知秋,這是第二重境界;
靈機一動,不出門而知天下事這是第三重境界。
癸醜學子顯然在第一重境界。
變化之機最終是應在人身上,是五雷門的王鳴還是别的什麽人,眼見爲實。
是夜,兩艘靈舟從望京城飛出,一艘載着癸醜等人前往帝都,另一艘載着二十多人前往越州。
前者是要見證帝都三千年未有之變局,後者南下卻是要在五雷門别院周圍建聖學堂别院,以應變局。
六月十二的清早,王鳴在屋中從定中醒來,啪啪……聽到宋缺的腳步聲如雨打芭蕉葉在外頭急急響起。
“老大,老大,今天沒有下雨!沒有下雨!”宋缺人還沒進得中殿,興奮的聲音就已傳了過來。
門開,王鳴朝急吼吼的宋缺瞪了一眼,道:“跟王夫子白學了,昨夜我在夜市上聽人說帝都東南五百裏有陪都望京城,那有一聖學堂,帝都事了,你去那旁聽也好打雜也好,苦修個半年一載再回來。”
“啊?!”宋缺臉上的喜色立刻收去,變成一臉的無奈,道:“老大,你讓我去做乖乖學生,我做不到啊。”
王鳴正色道:“我五雷宗要重建山門,要成萬年之基,不管世事變遷,不管人事沉浮,就必須博采衆長,要知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宋缺連忙應道:“老大,我去還不行嘛。”
王鳴莞爾,這胖子倒是嫌他唠叨起來,揮了揮手。
宋缺立刻一溜煙跑了。
王鳴起身出門。此刻中殿空蕩蕩,唯有方士玉還在房中苦修,花因羅、顧盼兮與張霞舉都去藥王宗萬窟洞裏修煉去了。
有了萬窟洞,人界最頂尖的修煉聖地也不過如此,她們自然不會再想在其他地方修煉。
六月十五的神人之戰,可不是靠着夜市千年老樹下的鼓舞一下士氣就打得赢的,打鐵還需自身硬。
當然,昨夜王鳴注意到站在神武帝那一邊的武子們已經在開始互通有無,而這跟他與顧盼兮、花因羅、張霞舉她們交換絕技的做法如出一轍,希冀一加一能大于二。
人心會怎樣?
這是最難算的,簽了聯盟宣言又如何?一開始大家可能還都會遵守,可是打到關鍵時刻就難說了,背後來一刀,插一劍,這都是關鍵時刻發生的。
繞過前殿,王鳴徑直出門,邁了兩步,楊導卻從身後追過來道:“少門主,你要去哪裏?”
“随便走走。”王鳴答道。
“非常時候,少門主還是盡量不要外出。”楊導壓低聲音道,眼睛四下打量,“七星宗就放出話來,要給你好看。”
“沒事,我就是想走走,來帝都這麽久,還沒去好好轉轉。”
楊導無法,隻能看着王鳴遠去,心道這位是真的藝高人膽大,還是心真的很大?
而他的那些紅顔知己呢?
楊導見王鳴消失在胡同口,搖了搖頭,心道高人的世界他真不懂。
王鳴腳步極快,半盞茶功夫已是走出八大胡同。
他人修煉都在靜中,王鳴卻是靜極思動。
帝都那麽大,我想去看一看。
八大胡同外也有市集,比東西二市規模要小許多,多是來自八國的貨物,行商的也大多有背景,說是官方國有的買賣也不爲過。
王鳴的雲眼俯瞰,雲耳細聽,可爲曆曆在目,聲聲入耳。
市集衆人起早貪黑,斤斤計較所争不過是一個“利”。
王鳴穿過市集北行,看到一個個森嚴的衙門,來往馬隊儀仗威嚴,高高在上之人都是手握權柄。
西行,一個個坊間,分門别類或是軍戶,或是匠戶,或是藝籍羅列。坊間格局大小一緻,然坊門以及其内布置各具特色。王鳴不再細想,隻是看隻是聽,好像無心。
一個時辰之後,他來到西市。
賭坊内王鳴去随意押了幾小注;說書館内,王鳴聽了一小段加工了的國戰,期間打賞了一小塊銀錠;勾欄院裏王鳴找了兩位身段一般的姑娘聽了一段小曲,喝了幾口花酒;巷子口裏,王鳴興緻勃勃的跟乞丐兒聊天;不知名的神廟王鳴進去燒香拜了幾拜;菜市口裏王鳴看人頭落地的好戲,跟閑漢們一起喝彩……
王鳴一直轉到夜幕降臨,回到越州館舍,然後就看到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自稱癸醜,來自陪都望京聖學堂。
王鳴心道巧了,正想着怎麽把宋胖子送到聖學堂“深造”了。王鳴把人領到中殿,二人分賓主落座。
癸醜開門見山,問道:“少門主,帝都之變,哪方會勝出?”
若是旁人,王鳴哼哼哈哈搪塞應對即可,隻是有些人第一次見面就願意交心,這名爲癸醜的少年就有這等魅力。
很奇怪,這讓王鳴禁不住對陪都的聖學堂好奇。
那是一個什麽所在?王鳴大抵能猜到一些。
每一個有内涵的人都會思索三個問題:我是誰?我來自哪裏?要到哪裏去?
王鳴就是這樣一個有内涵的人。
對于現階段的他很好回答這三個問題:我是王鳴;我來自地球;我要到仙界尋求長生之道。
王鳴知道有些人跟他不一樣,那聖學堂的大宗師可能會思考這三個問題:我們是誰?我們來自哪裏?我們要到哪裏去?
就是站在全人類的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這個叫癸醜的少年也是要王鳴站在這個層面回答這個問題。
王鳴沉吟片刻,答道:“神是舟,君是舟,民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王鳴閑步一天,看的聽的其實都是民心。
民心很簡單,就是過日子。
癸醜少年站起身,給王鳴深施一禮,默然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