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興奮的眼睛眉頭鼻子都快要擠成一堆了。
這都是越州城裏的二三流世家子弟,他們随身帶的乾坤袋裏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太好了!
在宋家宋缺是老二,沒繼承權,手頭上硬是沒見過大錢;在五雷門,一個慘兮兮的五品武門,他也沒見過大錢。這回他算是見着了,遠遠的三四百号人在排隊,每人貢獻就算是價值十萬金票,那可是一筆巨富啊。
然而宋缺覺得他手上過再多錢,他也還是感覺缺錢。
他已經跟四方商隊聯絡,準備從雷四方精挑細選一批好貨,越多越好。
一個月後,越州參加大比的戰隊直接乘靈舟前往帝都,數萬裏路程朝發暮至。
雷四方王爺的四方商隊雖然厲害,但往北他也隻把生意做到了越州,帝都太過遙遠了。而現在,宋缺有機會把生意做到帝都去,這太興奮。更重要的是,四方商隊進帝都,都要根據貨物的價值抽十分之一的稅,也就是說東西還沒賣出去,光稅錢就能讓五雷門破産,而乘坐靈舟作爲參加大比的戰隊入帝都就沒這麽麻煩,免稅!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管你帶多少貨物過去,統統免稅,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宋缺準備挂一身的乾坤袋,老大煉制的補阙丹要裝滿一個乾坤袋。
以前是雷城藥長老負責煉制,以及在越州城銷售,大頭的利潤都被藥長老吃了。
這回補阙丹行銷到帝都去,大頭自然要紮紮實實的落在五雷門錢袋裏。
至于乾坤袋自然是來自海妖以及南海島國的各種特産,宋缺覺得有必要到西市去打探一下,帝都最喜歡南海島國的什麽特産,一定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宋缺這般憧憬着未來美好的錢景,雷芊雪的慘死所造成的種種負面情緒雖然沒有完全排遣掉,但也沖淡了不少。
隻要有錢,有了五雷門總管的名頭,自然有女神撲過來。就這一會功夫,那些過去眼高過頂的二三流世家的女性,有不少朝他抛媚眼了。
宋缺正想着,一擡頭忽見一金發富家公子,身材修長而挺拔,其穿着沒前幾次見到的那麽透着貴氣,就是王子常服,宋缺連忙站起身,滿臉堆笑道:“這不是三王子殿下嗎?您怎麽也來了啊?”
吳必成微微一笑,道:“當初我在顧家府上看到王少門主一眼就瞧出來了不凡來,這還真應驗了。”
“三王子殿下,您過譽了,我們還需要努力。”宋缺腹诽不已,當初這吳必成可是拽得二五八萬的,雙眼望天的。
吳必成嘴角禁不住動了下,心道這宋胖子真是欠抽。
你們家王少門主都有戰中武神的實力,還需要努力,你怎麽不上天呢?
當然,這些話吳必成隻能憋在肚子裏,嘴上說道:“早就久聞五雷拳大名,想入門看看究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福分?”
“有!”宋缺立刻大聲道,大力地拍着吳必成的肩膀,環顧四周:“我們是老相識,絕對沒有問題。”
“宋胖子,你可不能糊弄我?”
“放心,我們老大見着您一準高興。”
吳必成點點頭,來之前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隻要能上手練五雷拳,什麽他都接着。
吳必成眼角餘光看到周圍的那些個,他們的境遇跟自己差不多,在族中算不到拔尖那一小撮裏面去,但也不算是廢柴。
中庸之質卻不是族内中流砥柱,武道修爲是一眼望到頭,他們這種人就屬于不上不下混吃混喝的,心裏多半放棄但内心深處還有一點小掙紮與不甘……
現在,五雷拳隻要入門就教,對這群人來說是最後的希望。
這種猛烈爆發出來的渴望,越州的大人們能猜到,但絕對想不到會這麽猛這麽洶湧。
越州北宮,西北方向一座沒有挂牌匾的偏殿,隐在周圍高樓亭閣的陰影中。
吳法天在案頭上批奏章,窗棂的陰影投在桌案上,吳法天知道一天就要結束,該是掌燈的時刻。
零碎的腳步聲響起,内侍中在外頭開始挂燈,一陣風吹過,一個黑衣人站在吳法天身旁開口道:“三王子去了。”
吳法天點點頭道:“以必成的性子,不用我們撺掇,他自己都想去。”
“是!”黑衣人應道。
“你說五雷門真的會教記名弟子五雷拳嗎?”
黑衣人想了想道:“五雷門人丁不旺,急于打開局面,很可能真的會教五雷拳,但應該隻是基礎篇,而且五雷拳分五種。”
“即便這樣,很多人都趨之若鹜。”
“沒錯,越州城裏的散修都動了,現在一些二三流世家弟子也去了,一些宗門也蠢蠢欲動,不過還在觀望中。”
吳法天沉吟了片刻,擡頭望了望天,道:“多事之秋。”
黑衣人聞言沒有說話,神色默默。
吳法天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心裏郁郁,有一股無法排遣的情緒在胸中積壓。
兩百年一次的海妖潮襲提前一百年;競技場内突發的魔災;白雲宗的所謂仙緣;最不被看好的甚至以前都沒注意到的五雷門異軍突起;今上連出兩張牌,雷州派出刺史,頒布全民祭祀人皇令……這些全都發生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内,吳法天有些看不懂。
越州偏安南地,一直無事,爲何近來如此,是否是靜極思動的一種态勢?作爲越國的掌舵者,有些深層次的問題他不得不想,而且還不能局限越國一地,天下九州以及帝都這一個多月的情報,吳法天也翻閱了一遍,心情越發有些沉重。
梆梆……吳法天手指敲了敲堅硬的桌案,道:“今上頒布了人皇令又給了我一封密诏,知道寫了什麽嗎?”
黑衣人搖了搖頭。
吳法天道:“人如其名。”
黑衣人垂下眼簾,猶如入定的老僧。
吳法天喃喃道:“今上這是提醒我,不要忘記了我當初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意思。法天,向天學習?”吳法天搖了搖頭,“是無法無天。”
吳法天背着手,走出桌案,歎道:“與今上同遊天下,那時的我的确是無法無天,可惜那是年少輕狂。有道兄想我支持他,因爲他現在要做的事上無祖制可依,下無世家支持,這也是無法無天。他想我陪着他一起瘋狂。老實說,我很想!”吳法天踱着步,眼睛裏閃着異樣的光芒,“但是我這個‘吳’不是沒有的‘無’,是姓‘吳’的吳。”
黑衣人不作聲,當初三人遊曆天下,仗劍江湖,快意人生的時候,他爲奴仆。白日裏他們屠妖斬魔,鋤強扶弱,夜晚秉燭,縱談上下五千年,那段歲月,他也很懷念。然而現在,的确都不一樣了,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走!去菜園!”吳法天忽然開口說道。
黑衣人頓時面色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