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鳴爲之愕然。
四尊中武神成爲屍界的食糧？！
張霞舉說出來是如此的輕描淡寫，又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他準備要惡戰一場的，甚至可以說這将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兇險的一戰。
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王鳴并不懼怕，反而興奮，每一個細胞都興奮。
他擊敗了雲昊天還不足以震懾世人，如果擊殺四尊中武神呢？
武道修行就是該一往無前。
介乎生死之間的戰鬥，王鳴相信他的武道修爲乃至仙道修爲都會有個大踏步的飛躍。
這就是磨刀石，是試劍。
雖然危險，但王鳴相信他會赢，因爲除了神鬼鞭他還有小九。
小九是仙種，修煉從誕生那一刻就開始，更不要說吸收了雷靈，在白雲仙山内吸收了仙火，它一出生對世人而言就是神。
王鳴原本要開啓與小九并肩作戰的第一戰的，忽然間四尊中武神沒了，驚駭的同時王鳴心中還有些空落落的。
表情的驚駭來自内心的驚懼，這是王鳴内心在顫抖，而這比輸了一場生死戰也許更可怕。
因爲他忽然發現這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因爲他忽然意識到，他不可能是上天一直垂青的主角。
他腦海自然浮現這樣的畫面：四個在人界強大的氣血旺盛的武神流落到屍界，一個兩個密密麻麻無數個“粽子”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他們也許能阻擋兩個呼吸，但很快會“粽子”壓垮，堆集成一座巨大的屍山。
王鳴所料到的正是正在發生的。
四大暗黑武神瞬間從天堂墜落地獄。
漫無邊際的暗紅赭岩石，天空也是暗紅色，無數“屍體”向他們移動。
速度并不快，他們來不及驚恐想騰身飛走，結果發現身體重如泰山，根本飛不了。
四神一愣之際，近處的“屍體”撲來過來。
他們立刻開始背對背，厮殺。
冰冷的血紛飛，“屍體”似乎很弱。
來不及高興，四面八方壓力立刻十倍、百倍、千倍增加，四大中武神頓時被擠作一團，然後無數雙手伸過來，身體裂開，一如他們“炸裂”那帶着鄉野氣息清純美麗的少女。
雷芊雪如果知道她在四大暗黑武神心目中是帶有鄉野氣息的少女，一定會死不瞑目。
最後一個掙紮從屍堆裏爬出來，向天空哆嗦的伸出手，卻被更多的粽子壓了下去。
屍堆微微顫動了兩下，然後再無半點動靜。
最後一幕，王鳴看到了，張霞舉也看到了。
張霞舉是捂住嘴的。
而王鳴心裏發顫。
頭朝上躺在靈泉裏的張恒，兩個眼珠忽然從眼眶飛出，離地一丈高，王鳴與張霞舉正好可以看。
兩個眼珠子，一個映着他跟張霞舉，還有大夢洞天；另一個眼珠子映着屍界，無數的粽子正在生吞活剝四大暗黑武神。
真實的場景跟王鳴心中所想完全印證，王鳴驚駭莫名。
四尊暗黑武神今天早上在哪裏？吃了什麽？心情又是怎麽樣？在越州有沒有相好的或者讨厭的……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沒有人會認爲早上起來一切如常，然後到晚上，自己生命卻嘎然而止。
一隻大手，突然從虛空深處，四大中武神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足夠震懾世人了吧，然而王鳴一點都不高興，相反，從尾椎骨到頸脖到頭，寒意竄起，然後迅速遍布全身。
王鳴不能否認，就在剛才那一幕，多多少少在他心理上産生了陰影。
張霞舉驚駭不是因爲看到四神被慘烈吞噬的場面，而是因爲父親的兩顆眼珠子的。
父親兩個眼眶空着，原來張霞舉不是很理解“空洞無神”的意思，現在再明白不過。她的心顫抖起來，她的身子顫抖起來。
父親死了，她利用自己的博學救回父親，養在靈泉之中；她一直堅信父親會好起來，隻是時間長短罷了，她從未想過父親會淪爲不死不活的狀态。而這種狀态是生死兩難，又或是生不如死。她不喜歡父親死，更不喜歡父親死後變成怪物，而這其中還有更多未知的恐怖的東西，讓張霞舉膽戰心驚。
事實上，是整個大夢洞天膽戰心驚。
大夢洞天夾在屍界、人界兩個巨大的世界之中，就好像兩個巨人面對面貼胸盯着一鼓脹起來的豬尿泡玩耍一樣，巨人隻要稍稍一用力，豬尿泡就會破裂。
王鳴問道：“如果屍界的怪物殺過來，會怎樣？”
“那将是人界一場災難。”
王鳴道：“那怎麽辦？”
大師兄也沒有辦法了嗎？這是大師兄第一次問自己“怎麽辦”，王鳴從來都是信心滿滿的，即便是他方才面對四大武神的時候，而現在，他顯然怕了。
“實在不行……”張霞舉無法說出下半句，眼眶一紅。
就在這時，張霞舉腦海裏響起父親張恒的聲音：“真到哪一步，爲父會自我了斷。”
聽到這一句，張霞舉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海城南海邊陲，父女二人十六年相依爲命，張霞舉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一方面悲痛難以抑制，另一方面張霞舉又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悲痛的時候，一定會有辦法的。
王鳴搖了搖頭，道：“遠還沒到那一步，第一再出現類似這等别人打上門的危急時刻，你告訴你父親，不要再随意出手，一次人家不知道底細，兩次三次很可能暴露大夢洞天通屍界的秘密。”
王鳴說完傳音給正在趕上來的宋缺與杜朗，讓他們兩個不要上山，屍界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屍界的事暫時列爲我五雷門最高等級秘密，就我們兩個人知道。”
張霞舉連忙說道：“我同意。”
“第二，查找一切有關屍界的資料，最主要是你父親從屍界獲得的信息，那是最直接的，從現在開始起，五雷門所有的雜務都交給宋缺處理，霞舉你與你父親二人這些時日專研屍界事宜，尋求兩安之道。”
張霞舉心神稍定，還是大師兄鎮定，她卻不知她是關心則亂。
真的有兩者相安無事之道嗎？張霞舉心裏生出一絲希望。
王鳴目光一轉，沉吟了片刻，道：“第三，我教你和你父親一起誦讀清心咒，每日都要讀，具體讀多少遍你們自己琢磨。”
“清心咒？！”張霞舉目光一亮，大師兄果然是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