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似乎不錯。”
“有些天然童趣,卻過于稚嫩。”
“不過是說一鵝,再生動也止于此,可有情景交融?”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這個似乎情景已經結合在一起。”
“三聲‘鵝’又怎麽比得過三聲‘魔’,那可是振聾發聩,直達心靈深處。”
“沒錯,雖有些像,但兩者完全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論。”
……
衆人竊竊私語,雖然依然大多數人力挺湯若機,但也有些人承認王鳴吟出的這首《詠鵝》也有可圈可點之處。
湯若機身邊的夜不驚目光爍爍,傳言中這王鳴号三步出詩,他卻表示懷疑。現在他與顧盼兮二人關系昭然若揭,夜不驚更是不信,很自然的想,那夜揚名是顧盼兮爲愛郎早作準備的。
自從詩歌文比在越州大盛起來,這種事屢見不鮮。
想想看,一個來自雷州的雷蠻,擁有非凡武力已經是讓人驚訝,還擁有詩才無雙的話,這怎麽可能?
帝都那大武神最以力見長,而且爲人粗鄙不喜文爲世人所知,突然文氣如華蓋頂,出口成章,轉換氣質,那是武道精深到極緻的變化,這王鳴的武道修爲才到哪裏,根本就沒可能。
夜不驚知道,不單單是他這樣想,在場的許多人都這樣想。正因爲這樣,湯若機才敢當着王鳴的面向二女公開示好。
二女之聲名,特别是花因羅的聲名,如果今夜過後,通過一首絕世好詩把她跟湯若機聯系在一起,傳誦下去的話,湯若機今夜就賺大發了。
即便是今夜花因羅對湯若機橫眉冷對,或者不屑一顧,傳到外邊去,以訛傳訛,很容易變成另外的版本。
一年來越州詩文大興,一方面是越州人附庸風雅,學習帝都,另一方面他們看到詩文的力量。
過去的人,大多以強大的武力青史留名,而現在人們看到另外一個途徑,詩文好的話也可以青史留名,而這就給那些武道天賦不那麽高,也不想那麽努力的武子推開了另外一扇窗。如果不是這樣,這一年來夜宴詩會不會接二連三的召開。
花因羅日後成就越大,譬如成爲越州最年輕的武神,曾經爲花因羅賦詩的湯若機聲名跟着水漲船高。
然而,王鳴一首《詠鵝》,可以說極大削弱了湯若機方才那首詩的影響。
一來,王鳴這首《詠鵝》語言質樸而生動,算是不錯的佳作;二來,這首《詠鵝》的結構與韻腳的确是跟湯若機的相像。雖然王鳴沒有咬死說湯若機抄襲,但是一頂“疑似抄襲”的帽子,就足以把湯若機的詩名造成重大損傷。
湯若機如果不反擊的話,或者示弱的話,隻會加深人們最方面的聯想,原本借花因羅成名的目标達不到不說,反而會降逼格。
“啪啪。”湯若機拊掌贊道,“王少門主果然詩才非凡,轉瞬間就作出這麽一首好詩,看來‘三步詩才’絕非是浪得虛名。”
湯若機心道該死,這王鳴居然轉瞬就吟出一首跟自己詩相似主題卻截然不同的詩,簡直就是打臉。
更郁悶的是,湯若機還得承認他寫的好。
一年詩文大興,在場的諸位今非昔比,作詩的水平不高但鑒賞力總是有的。
“我哪裏有這樣的詩才,隻是偶爾聽鄉間兒童吟出來的。”
湯若機臉頰微紅,他已經大贊王鳴詩才,這厮居然還不承認是自己所作,一定要說是鄉間小兒所作,這是要徹底羞臊自己啊。
湯若機卻不知道,這詩真不是王鳴所作。
王鳴見湯若機神色,還有周圍衆人的神色,他們顯然是不信。王鳴心中感歎,有時候說真話也沒人相信。
鎮定!
湯若機心道,努力保持面色平靜,道:“果真如此,王少門主定是見到一位未來的詩聖。”
王鳴不承認是他寫的,湯若機沒辦法,隻能拔高那鄉間小子,唯有這樣才不能稍稍保持自己的顔面。
“哦?”王鳴眼睛一亮,“我也有同感,看來我跟若機公子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鬼跟你心有靈犀!湯若機很想說一聲,心裏卻是一突,“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一句完美佳句啊。
這王鳴有才!識貨的人立刻暗贊。
“好一個心有靈犀一點通。”董仲書拊掌大贊,“此句可稱得上金句。”
“刺史大人謬贊了。”王鳴微微一笑,拱手道,眼角眉梢的神情像湯若機洋洋得意的神情。
“哈哈。三步死才名今夜得見,果然非凡。”夜不驚大聲道,“不過今夜以《魔亂》爲題寫詩,王少門主難道要拿這首《詠鵝》參賽嗎?”
“沒錯。”湯若機另一邊一位臉色慘白身材“高挑”像極白無常的家夥說道,“如果是天池賞鵝,這首得冠那是無疑。”
“二位修得多言。”湯若機沉聲道,“以王少門主之能,今夜諸位定能見到那傳誦千古的不朽詩篇!”
捧殺?!
王鳴目中精芒一閃,這湯若機不是蠢物,不攻擊他那首《詠鵝》,反而借此把他的詩才捧到天上去,接下來你如果寫不出,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那就好玩了。
這厮很善察言觀色,王鳴心道方才他愁眉苦結,搜索良久佳句不得都被湯若機看了個明白。
王鳴看到張霞舉、宋缺,甚至連諸葛青都滿眼期待地看着他,面色雖然未變,思緒卻着實有些雜亂。
湯若機的嘴角不知不覺彎起,而王鳴的眉頭卻微微皺起。
哈,寫不出吧。
湯若機沉浸詩歌辭賦多年,深知吟詩作賦固然要靠自己實力,還要靠運氣。特别是傳誦千古的名篇,必是詩情澎湃,靈感如瀑的時候才能一筆揮就,越是思考良久、仔細斟酌的詩句,質量雖不會太差,但要說讓人耳目一亮,久久吟誦,那是難上加難。
諸葛青心中有幾分雀躍,之前她并沒有太大的信心,雖然王鳴在雷州頗有詩名,但湯若機畢竟是越州第一才子,哪裏輕易能打敗的。然而,聽罷王鳴的《詠鵝》,諸葛青心中有了極大信心。
如果一個來自雷州的雷蠻,這詩文上打敗了越州第一才子,與有榮焉啊。諸葛青連忙伏下身子,完全不懼漏出光之色,爲王鳴把宣紙鋪展得更加平整。這時,另一個女子,也就是張霞舉也動了,爲王鳴再次把狼毫筆蘸了墨汁,不多不少,交到王鳴手中。
王鳴爲之愕然,這二位爲什麽比我還要對我有信心?
特别是張霞舉,她明明是懷疑自己的詩才的。
王鳴提筆,心道寫不出的話方才啪啪的一陣打湯若機的臉,就會更響亮的打回來。
寫!
可是,寫什麽呢?
王鳴幾乎要吟一句“難于上青天了。”一擡頭,王鳴看到顧盼兮,白衣勝雪,嫣然一笑,隻是胸襟處偌大的“吳鈎坊”字樣還有吳鈎的圖标,有些煞風景。這商業logo,簡直是無孔不入。
咦?
有了!
王鳴眉頭一展,提筆寫下去,四周人等頓時大眼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