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大聲念了一句,不用都能想象那人念的時候搖頭晃腦狀。
“好啊!”
“湯大才子就是湯大才子,不愧是越州第一才子。”
“沒錯,《百魔錄》上說的清楚,魔界有八萬四千魔。”
“第二句才厲害,把魔亂場面栩栩如生描寫出來。”
“啧啧,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哦,原來是這樣,你們不說我還唔知啊。”
……
一片阿谀奉承詞,可謂聲聲入耳,王鳴停筆不寫了。
諸葛青面色微變。
諸葛青原本以爲湯大公子的詩辭藻華麗,如果是那樣的話與那魔亂的場面多是不稱,沒想到他言語質樸,其意深遠。
“不錯。”王鳴歎了一口氣,心道,這幾乎是駱賓王《詠鵝》的翻版,連着三聲“魔”詠歎,當時衆魔在競技場噴湧而出的場景簡直呼之欲出。
“黑毛出黃水,青面獠牙歌”是進一步白描,細畫當時場景。末尾“歌”字用的看似不好,其實是寫出當時衆魔喜極的心情。
千辛萬苦從魔界打通了通道,來到人界,對于衆魔而言自然是喜極而歌。
“魔,魔,魔,人間去如何?天女散花手,煙消雲散殁。”
一人高聲朗誦,誦罷,面色震撼,久久無語。
魔,魔,魔,八萬何其多。
黑毛出黃水,青面獠牙歌。
魔,魔,魔,人間去如何?
天女散花手,煙消雲散殁。
隔了許久,終于人高聲贊了一句,道:“好一個‘天女散花手’。”
就在這時,湯若機長身而起,寬袖長袍往兩旁一展,朝着花因羅與顧盼兮兩個拱手施禮,道:“在下湯若機,願以這首《魔亂》獻給二位姑娘。”
“若機兄真是高義,今日過後,這首詩将與二位姑娘之名傳誦神州大地,必将成爲一段佳話。”
“過獎,過獎,不才之詩,不足以形容二位姑娘英勇之萬一。”湯若機聲音微微發顫,雙目看似澄淨其實飽含深意望着花因羅與顧盼兮。
王鳴一直沒把湯若機放在心上,其武道修爲不過是武道四重高階而已,作詩好壞也都與他無關,沒想到他說上一句“天女散花手”,還這麽正式的要獻給花因羅與顧盼兮,簡直視他爲無物啊。
一些人眼神若有若無看向王鳴,存着看熱鬧的心,王鳴心道,看來至少他與顧盼兮的關系算是半公開化。
怎麽辦?
當場反駁,動武不行,那是動粗,可是湯若機這首詩的确是不錯,王鳴急切之下想到一首能鐵定蓋過湯若機的,不那麽便當。
湯若機雙眸放光,周圍有不堪少女發出陣陣驚呼。
這厮竟然如偶像明星一般放電,擺出一副“鳳求凰”的架勢。
王鳴瞥了一眼,湯若機身邊正站着那夜國三王子夜不驚,他可是正經在小築門口唱了一出《鳳求凰》,眼下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張霞舉。
王鳴身邊就這三個女人,此刻卻都被人盯上,這是要鬧哪樣?
王鳴心中并非把這三女視作自己的禁脔,就算是顧盼兮,若她決定日後一心武道,他也絕不強求。
武道、神道、仙道之路漫漫,刹那間的心心相印未必永恒,或者說以彼此爲“鏡”的意義更多一些。
然而,在王鳴還未超凡脫俗之前,王鳴覺得這三個女子還是跟自己親近更穩妥一些。
王鳴忍不住看了董仲書一眼,董仲書有些訝異,他不明白王鳴爲何用幽怨的眼光看着他。
王鳴的确是有些幽怨,空有絕世好詩千篇,但“搜索”了一遍,與“魔”有關的少之又少。
出家的道人、僧人或許有,但是幹巴巴太過無趣了。
王鳴有些氣餒,因爲他不得不承認,就原創精神而急才而言,他其實已經輸了。
湯若機注意到王鳴臉上露出一絲隐晦的沮喪之色,哈,他也想不出比自己更高妙的詩句。
而那顧盼兮看似要忍不住了,要說話了。
她隻要開口說話,王鳴就成爲一個要女人保護的男人,那他就會成爲一個笑話。
湯若機敏銳地感覺到在場的許多人,或多或少是不爽這個來自雷國的蠻子,更不要說更多人原本就瞧不起雷蠻。
王鳴武力值雖高,沒背景,打擊這樣一個人讨好一大批人,何樂不爲呢?
至于顧盼兮,湯若機知道她跟王鳴是青梅竹馬,他其實并沒有想法,他的目标其實是花因羅。
秦氏立國,開國帝君後宮有數十佳麗,卻隻有一名紅顔知己相伴江湖,若即若離,那女子就是花國孤芳宗的開宗宗主。如果沒有這份因緣在,孤芳宗代代隻有一個弟子,即便是有天階功法也保不住一星武宗的等級。
今日詩句流傳于世,廣誦于野,他就和這孤芳宗的奇女子扯上關聯,如果心中有好感,日後一點點積攢,未必不能成事。
這才是湯若機隐藏至深的心機。
“哈哈。”王鳴當即笑出聲,眼角餘光看到顧盼兮要說話了,怎麽能讓她開口,“這位若機公子,就這兒歌一般的詩,沒得拿出來唐突佳人。”
“哦?”湯若機并不惱,淡淡一笑,道:“想必王少門主更有佳句,不妨說來聽聽。”
“哈哈,且不說什麽佳句,前幾日我在鄉間聽一兒童誦一兒歌,跟若機公子的這首還真是相像。”
湯若機面色一變,道:“王少門主是想在下抄襲?”
“非也,妙句天成,或許若機公子跟那頑童心有靈犀。”
湯若機禁不住面頰微紅,心中一半羞惱,另一半卻爲王鳴脫口說的“心有靈犀”而震撼。
“願聞其詳。”湯若機說着,很認真地朝着王鳴躬身施了一禮。
“算了吧。”王鳴以退爲進。
“既然王少門主聽到什麽有趣的兒歌,不妨說來聽聽。”
“是啊,竟然還能跟若機公子的詩媲美,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我堂堂越州第一才子的詩才與兒童相仿,今夜盛景,我們一同鑒賞一二。”
……
許多人逐一開聲,個個臉紅,顯然對王鳴如此評價他們心目中的越州第一才子而憤憤不平。他們斷定王鳴是胡說八道,于是一個個出聲爲湯若機讨個公道。
王鳴淡淡一笑,心裏說這可不是我要說的,是你們讓我說的,當下雙手交後,擡頭,一臉肅然,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王鳴聲音不大,卻清晰送到在場衆人耳中。
衆人聽罷,一片寂靜。
這詩……無論是結構還是押韻,真的有些類似啊。
衆人傻眼了。
王鳴心道,這湯若機确有詩才,原本這第一讓給他也沒什麽,偏偏他得意忘形,要拉上顧盼兮與花因羅成就今夜一段佳話,那就是求作死了,王鳴不反擊都不行。
而說是鄉間頑童所作,王鳴這樣做也不算盜用,比顧家家宴時已經講究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