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鳴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這是許多人的心聲,更多人則是一臉的鄙夷。
王鳴在競技場的表現還算耀眼,但跟孤芳宗的花因羅和羅浮宗的顧盼兮卻又沒法比,想力壓群雄拿第一,這怎麽可能?
“雷蠻就是雷蠻,如此大言不慚。”終于有人忍不住說道。
王鳴卻好似沒有聽到,隻是盯着宋缺。
宋缺先是一愣,見周圍人的眼神更是心下惴惴,可就在這時,腦袋裏就聽到王鳴的聲音化作一絲絲傳到耳朵裏來。
聚聲一線!
“胖子,你的香囊呢?”
宋缺臉色頓時一白。
“還有沒有?”
“哪怕還剩下一個?”
王鳴的話像刀子,一下又一下紮過去。
宋缺臉色開始由白轉紅。
“那些人要回香囊,你還笑呵呵的?”
“看到周圍的人嗎,他們覺得我們會死在裏面。”
“他們看我們,就是在看死人。”
香囊被要回去宋缺居然也不敢生氣,唯唯諾諾哪有競技場上半點威風,王鳴聚聲一線穿過去,就是要一錘子一錘子猛砸,既是刺激宋缺,也是做給人看。之前王鳴做事,那是見招拆招,現在他想明白,即便他不想惹事,事情也會惹到他頭上,還不如高調一些。
宋缺一張圓臉通紅,就覺得周圍的人與景都消失,禁不住熱血沸騰,大聲吼道:“有信心!”
張霞舉眸光微亮,大師兄居然當皇宮就像是在五雷門一樣。
附近的侍女卻是一臉嫌棄的樣子,蓮步悄動,走開一些。
圍觀者也是個個露出蔑視的表情,一個個雷蠻果然粗俗,你怎麽不垂足頓胸呢?
諸葛青就在侍女當中,之前還在爲王鳴沒注意到她而暗自氣惱,幾次想上前露個好身段、好臉色讓他注意到自己。
現在,她沒這想法了,混在侍女堆裏,手裏緊緊捏着鶴嘴青銅酒器,面色發燙,覺得丢人。
王鳴,真是不可理喻之人。
砰砰……宋缺興奮之下真的開始雙手捶胸。
雷蠻又怎樣?宋缺心中豁然開朗,他現在知道什麽叫豪氣沖天了,大師兄這個就是。
諸葛青俏臉垂下,再不敢正視他人。
宋缺也是捶了兩拳,發現周圍異樣的目光不好意思咧嘴笑了笑。
張霞舉美眉一揚,冷聲道:“算我一個。”
周圍人看五雷門三人如白癡一般,王鳴冷眼旁觀,心道我還沒說要拿帝都大比第一了。
那白雲宗的長老确定無疑的起了殺心,王鳴看的仔細,至于周圍是否還有人包藏禍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人能聽風聽雨,能一眼望天涯,最難看清楚人心。
神使安得全安大人,慘白慘白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窩很深,裏面像是燃着兩團鬼火。
諸位王公大臣面面相觑,有的搖頭,有的則是一臉不屑。對他們來說,得意就猖狂的人見得多了。
這等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理他,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豪氣!”
新任雷州刺史董仲書忽然砰的一下拍身前的桌案,大贊道,“既然參加大比,就要敢以争先,這沒有什麽好諱言的。”
衆人可以不理睬王鳴,卻無法無視這董仲書。
他這是要做什麽?
明眼的人知道董仲書的出現,給越國帶來不少變數,他的一言一行,或許都有深意。
王鳴目光平靜,望向董仲書,心裏說道,董仲書你是在刷存在感嗎?
在雷州,董仲書給他留下相當深刻的印象。
他身上有一股氣,怎麽說?中正之氣。
競技場内一紙鎮魔變,應該也是出自他之手。
董仲書身份相當是欽差,來雷州調查秦王殿下與仙兒公主在海城的事,态度不偏不倚,省了王鳴不少麻煩。
董仲書現在是雷州刺史,方才吳法天向衆人介紹時言語之間暗藏殺機。
王鳴心下恍然,五雷門于越國諸武門、武宗,就好像董仲書于這越州的朝堂之上,都是那麽的孤單。
在王鳴的心目中,董仲書就是一個儒生。
現在的王鳴對這方世界并非一無所知,心道這董仲書,以及他身後所代表的恐怕是這世界新興而起的力量。
人類出蠻荒而控四海,以武道而強萬族,而今似乎到了一個曆史發展的新拐點。
“文以載道”,這是董仲書說出的話。
這話王鳴記憶深刻啊,乍聽之下頗有“他鄉遇故知”之感。這股新興力量如果給他個名字,就該稱之爲“文道”。
五百年有神子出,而不知道經曆幾千年現在文道起,王鳴所見所識,正是一個波瀾壯闊人類大時代正在徐徐拉開巨幕。
董仲書清秀的臉旁面色平靜,但是王鳴看得出,他有一顆火熱燃燒的心,雙目中有激賞、贊揚之色。
王鳴内心也有激賞與贊揚,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環伺虎狼而鎮定自若,雖九死而不悔。
可是,你這樣公開點贊好嗎?
這不是再給哥拉仇恨嗎?
抱團取暖?好像不需要,王鳴走的路跟董書生是不同的路。
仙道超脫、逍遙,本質是出世的,而董書生的文道則是入世的。
“多謝刺史大人誇贊。”王鳴拱手道。
“慶功宴上有酒有肉有歌舞,卻無雅詩助興,我提議,就以競技場之變,以《魔亂》爲題,諸位一炷香内題詩一首,由王上,安神使以及本人評定,如何?”董仲書說着,朝吳法天與安得全微微施一禮,“在下僭越了,不知王上、神使大人以爲這提議如何?”
吳法天聞言先是一愣,轉而一笑,在王鳴眼裏像是怒極而笑,再看董仲書付手擺出些許倨傲狀态,心下了然。
越州人視他們爲雷蠻,而董仲書來自帝都,又是怎樣視越州人?
“哈,董刺史即便沒有此提議,孤王也正讓董刺史見識一下我越州大好青年。”吳法天說着,目光掃視全場那些世家子弟、青年才俊們。
咦?
嗯?
……
衆多參與慶功宴的越州青年才俊,平日裏是夜宴的絕對主角,今夜卻淪爲打醬油的了。董刺史這一提議正好給他們大展才華的機會,而王上的話,意思更是明白,現在看你們的了。很顯然,誰能口誦一首雅詩,讓來自帝都的董刺史大爲佩服,那就是大大的露臉了。
這般一想,許多人立刻搜腸刮肚開始琢磨起來。
“既然賽詩,還需有個彩頭才好。”董仲書說道,“來啊,請今上帝君的墨寶。”
董仲書身邊的一個書童從身後取出一卷軸,另一個書童幫助徐徐展開,赫然是一個“朕”字。
越州的世家子弟們一個個頓時目光炙熱,呼吸短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