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梭自帶幽藍光芒,周遭空無一物,徹底的荒涼,時間在這等生物禁區地帶似乎停滞。
王德才從陷空島逃出,在龍王逼迫之下不得已開啓水梭潛入深海,神魂也随即陷入昏迷之中。
他沉入海溝時,王鳴帶領甲二伍上四海門城頭才兩天。
一轉眼七天過去,王德才無知無覺,根本不知道外界的驚天巨變。
七天仿佛是一個輪回,水梭裏的王德才像是籠罩了一層薄紗,又更像是在薄薄的蠶繭之中,隐隐有神光溢出。
忽然,海溝底部一陣顫動,緊接着地底更深處有雷聲滾滾。
很快,海溝地底猛烈顫動起來,無數大小的石頭滾落,而更稱奇的是,亘古形成海溝居然在開始在緩緩合攏。
水梭驚到了,倏地往上竄,在水域中居然快如閃電。
忽然,一個巨大的爪影憑空出現,帶着充斥天地霸蠻之氣直接抓住水梭。
水梭拼命地掙紮,卻根本掙紮不脫。
很快,水梭不再掙紮。
而水梭一停止掙紮,巨爪化作一粒粒光子,形成一條條光流直接侵入水梭,流入王德才體内。
王德才原本的神光與巨爪化作的光流交相輝映,猶如日月合璧。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梭裏的王德才猛然睜開雙眼,其内兩道神光沖天而起。
水梭猛烈顫抖,快如一道光影沖天而起。
海面上的陷空島離海城也是一百餘裏,方向卻是不同。
萬丈海溝的底部撞擊到一塊的刹那,陷空島中間的平湖直接噴出高達百丈的巨浪,那些守在大本營的海妖大多數瞬間被撕碎,血染海水。
而海城,經過三顫之後便沒了動靜。
一刻鍾,半個時辰……驚慌失措的人們終于開始恢複了鎮定。
号角聲響徹全城。
“啊嗚!”兵士們開始發出歡呼聲,因爲他們發現珊瑚蟲架起的“雲梯”在突如其來的地震中倒了不少。
至于兩座海島離四海門是否更近了一些,兵士們并沒有太過注意,因爲這些時日他們已經習慣海島的威壓,更何況已經倒塌了一座。
就在這時,海面上忽然升起霧水,彌彌漫漫,不知邊際,很快就籠罩整座四海門城頭。
“蜃王!蜃王!蜃王!”前方精衛大聲叫道。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蜃霧越來越濃,海面依然沉靜。
城頭上,王鳴看了張霞舉一眼,兩個人相對駭然。
看這個架勢,千丈浪真的可能提前發作!
王鳴聚音一線,對張霞舉道:“大夢洞天随時待命。”
張霞舉點點頭。
“讓古麗雅從古井過來,也随時待命。”
張霞舉對王鳴眨了眨眼。
顧盼兮不知道兩個人“嘀咕”什麽,望向王鳴。
王鳴小聲道:“盼兮,叮囑你的隊員,不要貪功,更不要離城出擊,一有不對就向我們靠攏。”
顧盼兮點點頭。她知道事态緊急,不需多問,如果張霞舉所說屬實,那麽他們這一幫子人興師動衆來海城,根本就是來送死。
很奇怪,顧盼兮不明白爲什麽她會這麽輕易相信張霞舉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
“蜃王的蜃霧嘛,我在藏經閣一本典籍裏看過,沒什麽殺傷力,就是故弄玄虛用的。”
“如果海妖的手段就是如此,那我覺得我們應該打開城門出去殺個痛快。”
“沒錯,聽說有巡洋寶船。”
……
城頭宗主國的戰隊,在地震到來時極度失态之後,立刻想通過一些大話找補回些許顔面。
“所有兵士,列圓形陣型!”百夫長老王厲聲喝道。
持圓盾的兵士立刻站在最外一列,後面是持槍兵與弓箭兵。
“投石機準備!”
“猛油準備!”
城頭傳來一片“嘎嘎”的聲響,所有的兵士都進入戰備狀态。
軍令一下,四海門、鎮東門那隻整個海城殺氣沖天,那籠罩全城的蜃霧被沖蕩得飛起,遠遠看去猶如龍蛇起舞。
“天發殺機,鬥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王鳴雙目炯炯,口中喃喃。
此時此景,唯有《黃帝陰符經》裏的這一段話描述最爲恰當不過。
等待是最讓人心焦的,兵士們都知道平靜了兩天的城頭又要開始新一輪厮殺,能不能活下去?相熟的人又有誰死去?這些念頭都在等待中變得清晰無比。
終有人忍不住,張口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一個防段的兵士們開唱,然後猶如擊鼓傳花一般各個防段接唱下去。沒用多久,整個四海門都響徹了這悲壯的歌聲。
新來者被歌聲震懾,那些浮華誇張看似安慰、鼓勵自己的低聲細語立刻消失得一幹二淨。在這一瞬間,由出身、門第帶給人的光環都被碾碎,越來越多人心中隻留下一個單純的念頭:活下去。
而當一些人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強烈的懼意湧上心頭,導緻身體都在顫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歌聲低落下去,城内城外重歸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王鳴心中有不好的感覺,對面海妖大軍的指揮者很有耐心,似乎看過《曹刿論戰》。
果然,就在王鳴都生出一絲不耐的時候,一記歌聲透過濃濃的蜃霧而來。
歌聲悲絕,動人魂魄。
一時間,王鳴識海中仿佛看到無數的生死離别,更不用說普通的兵士。
王鳴眉頭微蹙,如果是這悲歌一起,兵士們唱《豈曰無衣》正好應對,可是對方竟然等到人類兵士唱罷再起,戰機掐得非常準。
難道說十大妖王中還隐藏着接近鲲王的高手?
王鳴心有所感,回頭一看,三重城樓後面影影綽綽的出現大夢洞天的大夢山。
這大夢山唯有五雷門弟子才能看得到,其他人看不到聽不到。
“大師兄,這是我族的《九悲》。”古麗雅的聲音在王鳴腦海中響起,帶着不盡的悲傷。
“哪九悲?”王鳴問道。
“一生悲,二老悲,三病悲,四死悲,五愛不可得悲;六鏡花水月悲;七不能爲人悲;八國破家亡悲;九無事可悲悲。”
“唱到極緻會如何?”
“生無可戀。”古麗雅幽幽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