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一個十六七歲的葛袍少年出現,劍眉朗目,步履輕盈,呼吸細長。
這就是師尊特别看重的王鳴吧,倒有一副好皮囊,黃眉少年雙手原來攏在衣袖裏的,這時伸出來微微拱了拱手道:“藥師帳下第一藥童武長生見過少門主!
“你姓武,武家人?”王鳴問道。
“我雖姓武,但跟雷城武家沒什麽關系。”武長生眉毛一挑,神情頗有幾分不悅。
宋缺從王鳴身後湊了過來,小聲道:“老大,這武長生跟武英傑不是一路人。”
王鳴當下拱了拱手道:“好名字,長生,壽與天地齊,有氣魄,這是你自己還是藥長老取的名字?”
武長生臉色肅然,道:“正是家師。”
明白了,這是藥長老最看重的弟子。
“藥長老派你來,所爲何事?”
“藥師說,一百顆精元丹已經煉制好。”武長生說到“已經煉制好”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藥長老真是信人!”王鳴哈哈一笑,道:“那丹藥呢?”
武長生禁不住翻了一下白眼,道:“藥師說有些事想當面向少門主請教,還請少門主移步赤霞山,車已經備好。”說完,武長生微微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個藥長老,看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想從自己這再套幾句話出來。
王鳴點點頭,回頭叮囑宋缺老實呆在五雷門看家。
石階下一輛四架華麗馬車停在五雷門門前,四馬高大神駿,通體烏黑,馬車奢華,造型猶如一寶鼎,馬車背後還有個偌大的“藥”字。
這馬車,啧啧,行走在雷城大街小巷中絕對屬拉風的一款。
“這是家師的座駕。”武長生語氣越發冷,他實在想不通藥師對這位五雷門的少門主這麽看重。
“藥長老太客氣了。”王鳴笑道,擡步上車。
車廂頗爲寬敞,坐上四五個人完全沒有問題,紫檀木爲床,上有蒲團,方便人在車内打坐修行。
武長生随後進來,坐在王鳴旁邊。
相貌威猛的車夫猛地揮了一下缰繩,四匹馬齊頭并進,速度不慢卻不颠簸。
武長生并不說話,坐在蒲團上唇齒微,默念着什麽。
王鳴也在蒲團上盤坐,心道到了赤霞山正好午時,想來能吃上一頓大餐,記得有什麽好東西給仙兒和宋缺帶回。
王鳴垂眉觀想雷宮,不多時,全身上下被雷光籠罩。
這雷光旁人看不到,察覺不出。
時近午時,雷宮纖毫畢現,王鳴逐漸把重點放在雷宮上空的雲團上。
因雷宮而生雷光,因雷光而生雲團。
雲團千變萬化,又折射雷宮。
無論是雷池、雷宮還是雷霆,最基本的功用就兩個:一死;一生。
《九天玄雷經》開篇有一句:“雷霆無常有怒喜,喜怒有律掌生死。”說的就是這個。
九天之上降下雷電,力量之大之恐怖爲世人所認識中最大,幾乎滅殺一切。
修道中人會遭遇種種地難、人禍,乃至天劫,而天劫最爲兇猛的就是雷劫。
天雷滾滾,形神俱滅,這就是死。
然而,春雷響過萬物生。
宋缺的莊戶人家都注意到雷城三年無雷無電,爲什麽?
因爲他們這些種莊稼的老百姓比城裏的大老爺們清楚,天上一聲雷,地上一層肥,對于莊稼萬物成長非常有幫助。這就是生。
王鳴的雷宮是祖上玉符所化,是曆代功德積攢下來,并非是他修來的,是雛形的雛形,所以“生死”這兩大力量隻是隐隐透露出來。
如果沒有雷公錘,雷宮就是個吓人的玩意。
有雷公錘就不一樣,雷宮的生殺之威就可以透過雷公錘發出,這也是王鳴一錘子錘殺四個武道五重小宗師的原因所在。
咦,王鳴忽然發現烏雲不僅僅是隐射出雷宮的威嚴,似乎也對外面的變化有所偵測。
王鳴把雷宮放大,雲團也放大,從馬車升騰出來,幾乎有百丈多高,随着馬車前行場景變化,雲團似乎也發生變化。
就在這時,王鳴心生警兆,雲團一變,變成一個人的模樣,就在前面十多丈的距離,身高兩丈挑着副豆腐擔子,樣貌卻是尋常的很。
即便王鳴此刻在馬車外親眼看到那人,也瞧不出半點異樣來。
但是,雷宮上空那團雲就不一樣,不但是準确用雲團幻作那人的模樣,就連隐藏在他厚厚長袍内的九條觸須也都一一顯現。
人妖!
雷州半島數萬年存在,人與海妖雖勢不兩立,但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總有一些人與海妖結合,或強迫,或兩情相悅,這些人誕生出來的就是人妖。
相對于海妖,人妖一般都有正常人的軀體,隻是在大悲大喜大怒的情緒下,又或者在戰鬥時就會變身,顯露出異常來。
因爲人妖大多喜怒無常,暴露的概率很大,所以人妖一般不怎麽在市鎮出現,多散居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地。
不過,千年來雷州有一個殺手組織據說全都是由人妖組成,而且巧了,這個殺手組織叫“雷霆”。
王鳴倏地睜開雙眼,從前在藏經閣典籍上看到雷霆的記載沒感覺到什麽,現在卻有些生氣。
一是因爲這個殺手組織居然敢叫雷霆,這是對他這個未來雷帝是不尊;二是現在居然有一個雷霆成員向自己摸過來,顯然是圖謀不軌。
武長生忽然睜開雙眼,雙耳根劇烈的跳動,說道:“不對。”說完,人就竄了出去。
“藥長老馬車,閑雜人等避讓!”武長生站在車夫位置,發出一聲長嘯,聲震街頭巷尾。
人也好,馬車牛車各種車輛也好立刻往左右一分,原本有些擁擠的街道讓出一條道來。
王鳴就看到雲團幻化的那個鱿魚人妖面無表情地往旁邊巷子一鑽,十多步之後那厚厚裙袍内的九條觸須在地面上飛舞,就好像瞬間九條腿在走路,一下跑得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