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赤看着眼前這位老者,面目表情中帶着許多複雜。
老者繼續說道:“鹿赤天人雖然帶回了紅筆,但那株紅鬼尚未開花,毒性巨大,不過我身體裏的這株紅鬼已經在我血液裏融入多年,我的血能去除這株紅鬼的毒性。爺爺老了,這要是年輕的時候,别說是這點血了,就算是折了半條命,對我也沒什麽影響。現在不行了,也時候該進棺材了。”
“爺爺。”兮兮開始哭,她的眼淚不斷地湧了出來。
“兮兮不哭,兮兮不哭,爺爺知道你聰明,有天賦,喜歡琢磨一些小發明,還喜歡西醫。爺爺跟你鹿赤哥哥說好了,等爺爺走了,你鹿赤哥哥會帶你出去,到時候你可以去學校裏上學,學你想學的東西,你也可以不必再回這路洛湖,就在外面的世界當一個普通的醫生,像你跟爺爺說的那種拿着手術刀的醫生。”
“爺爺,兮兮不走,兮兮陪着爺爺。”兮兮越發哭得厲害了。
“傻孩子,”老者摸了摸兮兮的頭,用手努力支着桌子,說道:“爺爺累了,該去睡了,你扶爺爺去睡覺好不好?”
兮兮不肯動,她死死地抱着老者,因爲她知道爺爺一旦睡着了,就再也不會醒來。
米藍流着淚走了上來,她拉開固執的兮兮,說道:“兮兮,幫小四嬸撫師父去休息吧,師父撐不了多久了,你再這樣下去,讓師父怎麽放心地走?”
老者的眼淚也終于流了下來,他的嘴唇發紫,一陣陣抽搐着,努力地說道:“兮兮啊,爺爺真的累了,爺爺要坐不住了,你起來,不然一會兒爺爺倒了,你會摔到的。”
此時的鹿赤和蘇小曼走了上來,拉開癱趴在老者身上的兮兮,米藍見勢便扶起了老者。老者勉強着向門外走去,他用手去拭掉了流下來的眼淚,他的腳已經擡不起來了,在地面上托擦着前進。
兮兮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本不太喜歡兮兮的蘇小曼此時也心軟得不行,她将兮兮抱住,盡量給她一些力量和溫暖。
天大亮時,這環繞路洛湖的村莊裏各家的煙囪裏都升起了炊煙。冬日裏,無風,炊煙便袅袅直升向天際。
一束陽光透過了窗子打在床上,張潇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猛吸了一口氣,感覺周圍的一切忽然變得那麽清晰和明朗。透過窗子向外看去,他發現天空很藍,向下看去,他發現湖水也很藍。張潇坐了起來,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麽健康有力,握了握拳,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呈現,是血液在流動。他下了床,在地闆上走了兩步,那種舒适感讓他暢快,仿佛他整個人剛剛被洗過了一樣,那種說不上來是哪裏的清亮讓他喜悅。
張潇朝四周看去,不見鹿赤,也不見蘇小曼。他獨自走出了房間,在客廳裏依然尋不見任何人影,于是他便出了門。在走出屋門的那一刻,他驚呆了。這路洛湖居住着的所有的人幾乎都來了,他們圍在院子裏一聲不吭地低頭沉默着。蘇小曼和鹿赤也在場。向人群中看去,兮兮穿了一身黑色的喪服跪在地上低聲抽泣着,而兮兮面前躺着一位安詳的老人,那這是救了自己的路洛神醫族族長,也就是兮兮的爺爺。
張潇向前走去,他穿過人群,徑直走到那位老者面前。兮兮擡起頭看着張潇,那一臉的哀傷着實讓人心疼不已。
“兮兮”張潇想說些什麽,但始終還是隻叫了兮兮的名字。
“張潇哥哥,爺爺死了”兮兮哭着說道。
“對不起,兮兮,都是因爲救了我”張潇很是自責。
米藍走上來,遞給張潇一根樹枝。張潇看向四周,大家手裏都拿着一根樹枝,他不明白米藍爲什麽要給自己這根樹枝,也不明白自己拿了樹枝以後要做些什麽,但他還是沉默着接了過來。
待張潇接過樹枝後,一個男人走了出來,他是老族長的第四個兒子,也就是米藍的丈夫。老族長死後,這個男人便成了新一任的族長。這位新族長對張潇說道:“醫者,有父母之心。我路洛族幾千年來與世隔絕。祖上曾立下規律,但凡能進入我這路洛湖之人,求醫者,我路洛族必盡全力。父親雖說是因着鹿赤天人的恩情才肯開了他封存的藥箱,但他因救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父親不怪罪于你,我路洛族也不會怪罪于你,望你不要自責。你身體裏的血液是被紅鬼淨化過的,那淨化你的那株紅鬼是用父親的血淨化的,父親的血跟着那紅鬼在你的血液裏得以流動,也算是他生命的一種延續,望你好好珍惜。”
張潇不禁流下了眼淚,他回想自己來到路洛湖之後,興許都沒有好好跟這位老者說上一句話,而這位老者卻因救自己而死。鹿赤和蘇小曼走到了張潇身旁,鹿赤抓住了他的肩膀,給他一些安慰。
這時,一陣鍾聲響起,衆人在新族長的帶領下都将手中的樹枝點燃後高高舉起。張潇也學着衆人這樣做着。待那根樹枝燃盡後,新族長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吹響。哨聲落後,隻聽一聲鷹鳴,衆鷹自遠處飛至而來。衆人散開,兮兮哭得很厲害,米藍拉起來跪在地上的兮兮跟着衆人一起離開老者的屍體。
那一群鷹猛烈地沖向老者的屍體,而後停站在老者的身上,黑壓壓的一片啄食着眼前的這位老人。兮兮掙紮着,要撲向那群鷹,許多人攔着她,她痛苦地喊着:“爺爺,爺爺。”
沒過一會兒,衆鷹散去,朝飛來的地方又飛了回去。
此時再去看那老者的身體依然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腥腥的血迹。兮兮癱在地上,無力地哭着,無力地喊着:“爺爺,爺爺”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