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祖立朝後,開封城中入夜不禁,不像前朝宵禁森嚴,是以開封在大宋建都以來,常常通宵達旦,夜市長明,晚上,路上行人不見減少,反見增多。
但今夜城中卻有一處稍顯特别。
“啾呦!”
天幕如墨,銀月高挂。
大街上空無一人,一隻雪白的狐狸在月下疾奔,巷陌交錯,又間有石橋流水,若不是這狐狸臉上盡是驚惶,雪白的身軀上又被鮮血浸透,而且本該是尾巴的部位光秃秃的什麽都沒有,狼狽到了極點,就真是一副絕美的白狐月下迷蹤圖了。
話又說回,一隻狐狸竟也有這麽豐富如人的表情?
白狐左沖右突,時不時回道張望,那漆黑的眼珠子透着極度的驚恐,似乎背後有着什麽大恐怖。
“哈!抓到你了!”
伴随着一個清脆嬌俏的嗓音,一杆槍頭有着銀色花瓣镂刻、色澤泛金的長槍如蛟龍出海,劃破虛空,霎時間到了白狐跟前。
“啾呦!”
白狐四爪狼狽撲騰,想要躲過那杆長槍,但無論它左閃右躲,那泛金的槍頭都如影随形般,始終無法擺脫。
白狐眼中現出一絲決然,沖着槍頭不躲不閃,眼一閉,直往前紮,持槍的英氣少女一驚,還以爲白狐要自尋死路,卻不想下一刻,白狐竟憑空消失,似乎遁入虛空,瞬息之間,又出現在數丈之外。
隻是原地流下了它噴出的一口血,顯然使用這樣的異術對于現在的它來說,會帶來極大的負擔。
白狐匆匆回頭一望,便又向另一個方向埋頭狂奔,它知道,隻要出了這片區域,沖入人多之地,憑借自己的幾種奇術,那個怪物絕對找不到自己。
錯過今天,它必定是有多遠逃多遠,再也不來開封。它已經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之前哪裏知道這裏竟然還有這麽可怕的一個怪物?
眼看巷口在望,穿過去,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喝!”
“嘣!”
又是一杆長槍,突然從天而降,随着一聲大喝,猶如巨鞭,狠狠抽了下來,砸在地上,青石鋪就的街道頓時被砸出一片龜裂,揚起一陣塵土。
“啾呦呦!”
白狐四爪打滑,一陣驚惶。
“此路不通!”
一個白袍少年長槍斜指,攔在巷口,臉上帶着好奇兼笑意看着白狐。
“啾啾啾呦!”
生路再次被阻,白狐凄厲地叫着,這已經是第五次了,那個怪物明顯是在這片地區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将它困死。
它像是被激怒,豁出去了一樣,直接地上蹦起,四肢露出尖利的爪子,瘋了一般撓向少年。
“好膽!”
少年長槍一抖,斜指向地的槍杆如靈蛇翻身,槍頭彈起,自下而上紮向白狐。
白狐在空中一陣扭動,竟然直接閃過槍頭,抱住了槍杆,直接順着槍杆就跑了起來。
“咦?”
白袍少年驚咦一聲,他憑手中長槍縱橫沙場這麽久,對手都是人,可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精怪,自己的槍法竟然還能這麽破。
握着槍尾猛地一抖,長槍都被抖成了曲線,竟然沒有将白狐抖落。
眼見白狐要沿着槍杆蹿來,少年左腳後踏,以此爲軸順勢一旋,長槍掄出一個巨大圓弧,發出刺耳破空聲,抽向地面。
先前少年抽在地上的痕迹還清晰留存,如此威勢,這一下若是砸實了,白狐怕是要變成一堆肉泥。
就在這時,白狐像是抓不穩了一樣,被掄飛了出去,啪嗒一下砸落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便身子一挺,一動也不動。
“咦?”
少年一驚,心道:不會就死了吧?
别看他先前一副要将白狐往死裏砸的架勢,其實手中留着力道,可不想弄死它。
少年緩步踱了過去,用槍尾輕輕捅了幾下,白狐依舊一動不動,連呼吸起伏都沒了,少年臉色一白,喉頭滾動了兩下。
怎麽把這東西弄死了?小叔父可是要抓活的呀……
少年急忙蹲下,伸出手想要查看,變故突起!
本來一動不動的白狐突地從地上彈起,尖利的爪牙隐約閃着寒光,向着少年電射而至。
“當!”
少年在這電光火石間竟還能反應得過來,豎起槍身一擋。
雖然擋下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白狐也借着這一擋的力道,速度更疾,蹿上街旁的屋頂。
回頭給少年留下一個譏笑的神情,連閃幾次便失了蹤影。
“啾呦!”
白狐在屋頂上得意地狂奔跳躍,任你再厲害,還不是着了狐爺的道兒。
不過很快它就得意不起來了,也不在跑了,反而停了下來,弓着身子,一步步後退,極有靈性的狐臉上是極度的驚恐。
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拄着劍,靜靜地站在它身前數丈之地。
這是個極俊美的少年,身着藍白二色道袍,雙眼中的瞳孔竟泛着懾人的金光。
正是花恺。
臉上笑意盈盈地看着白狐:“孽畜,怎麽不跑了?”
“呦……”
白狐喉間發出低吟,眼中絕決之意閃現,正打算拼死再使一次遁術,已經追捕它多日的花恺,早就對它有所了解,這次布下天羅地網,哪裏還能再容它逃去?
手中劍當空刺出,一柄劍,卻刺出八道劍光,叮叮之聲連綿,八道冰霜般的幽藍氣劍落在白狐八方。
冰劍囚龍勢!
八道氣劍氣機相連,白狐隻覺沉重的壓力似乎從天而降,八劍圍身之時,更是感覺到心口一堵,冰寒的氣息籠罩周身,四肢都像是凍僵一般,動也難動,就連以往本能一般的奇術都有點不靈光了。
花恺吃過它太多虧,此時仍舊不放心,左手一翻,一個物事從袖中滑落在他手心,抖手抛向白狐頭頂。
那是一卷明黃色的絲帛,被花恺抛出,在空中展開,明黃帛卷一面繡祥雲瑞鶴、銀絲升龍,另一面,隻寫了兩個大字:鎮妖!
還有一道朱紅玺章。
“啾啾呦!”
帛卷落到白狐身上,它隻覺體内原本還能調動的一絲法力,像是雨水中的火苗,徹底熄滅。
在花恺的觀照金瞳下,能看到明黃絲帛上正透射着耀眼的金光,照在白狐身上。
這聖旨代表着天子禦命,有蘊含着星宿之力的大宋國運在,對凡人沒什麽效用,可對付異類卻是有用得緊。
“小叔父!”
這時,楊家諸子正好都趕了過來,見了插在白狐身周的八道氣劍都啧啧稱奇。
“小叔父,這普普通通的一道聖旨還真的鎮壓這妖物不成?”
楊延琪好奇地走到旁邊,一頓手中的梨花嵌金槍,看着白狐問道。
楊六郎卻是蹲到了氣劍旁邊,滿臉好奇地上下打量,擡起頭一臉期待:“小叔父,你這招真好使,教教我怎麽樣?”
“……”
花恺懶得理他,走了過去,用聖旨包裹着白狐提了起來,随手撤去劍氣。
“這次多謝你們兄弟了,你們回去向陛下複命吧。”
這次爲了抓這隻狐狸,可謂是興師動衆。
當初他本以爲有天波府和開封府聯手,很快能找出這個東西,沒想到過去小半個月,都沒有消息,從斷尾上得到的血已經被他耗光了,丹藥雖沒煉成功,卻知道這血的确是他要的靈狐血。
他就有些急了,算着時日,這狐狸被他打傷,想來跑不了多遠,可一旦讓它養好傷,那就未必了,于是他直接找到了宮裏,讓皇帝去找。
根本不需要找什麽理由,直接照實說出需要它的血煉丹,趙恒比他都要急,直接封鎖開封城,大搜城内,不到三天便找到了它的蹤迹,隻是這東西極爲狡猾,而且身具妖術,接連幾次追捕,都讓它給逃了。
多次追捕,學了乖,到了今夜,花恺直接在這裏布下多網,又請得趙恒頒下一道聖旨,就爲了破它的妖術。
否則,沒有趙恒的示意,怎麽可能使得動楊家諸子齊出?還在開封城内封鎖得了這麽大一片區域?
人不是他請不動,而是天波府諸人各個都在軍中身居要職,一個兩個還好說,全部跑出來是想幹什麽?造反不成?
分别衆人,花恺提着白狐回到道宮,将它扔進精鋼打造的籠子裏,又将那道鎮妖聖旨挂在上邊。
直接坐在跟前開始審問:“你這畜生,說吧,誰派你來的?”
“啾、啾呦……”
白狐趴在籠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接連問了幾遍得不到答案的花恺漸漸失去了耐性。
“你跟我裝是吧?行,你繼續裝!”
先前披着人皮時已經吓得說過出自己名字來,現在還想裝不會說話?
花恺拿出一個玉盆,和一把小刀,絲毫不管白狐驚恐地叫聲,将它四仰八叉地緊緊綁住,在它四肢都開了個口子,開始放血……
另一街口,六郎
屋頂,展昭
最後空中,花恺
到了時候,讓劉娥進宮。擒靈狐,制藥,獻藥,取信真宗
請真宗賜下鎮封聖旨囚禁靈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