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順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看了衆人的臉色,哪裏還不明白,原本還氣得滿臉通紅,在這一刻,竟像是忽然看透了一般,怒氣消退,臉色又恢複了平淡,更準确地說,是洩氣,是黯淡。
“好,我張德順一人做事一人擔,自不會連累了鄉親,我走便是。”
“唉,德順,不必如此,咱們再想想辦法。”
山羊胡子雖然這麽說,但臉上的表情卻并沒那麽堅定。
“保長,不用說了,我意已決,我隻有個請求,請保長務必答應。”
山羊胡子并不堅持,隻是歎了口氣。
“我那恩人身上重傷未愈,實在不便上路,還請容我們多住些時日,等恩人傷愈,我們自會離去。”
“好……”
“不行!”
山羊胡子剛開口,就被矮個老頭打斷:“多住些時日?哪個知道你們要住多久?口口聲聲說什麽恩人,就那個白面郎,臉白得能掐出水來,比大姑娘都嫩,就此等樣人還能殺得了山賊?姓張的,閑話休扯,今天無論如何,你等必須離去,誰知道山賊何時會再來?我這可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村裏着想。”
張德順服了軟,許是讓他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有點得意,小眼一轉,又提出了要求:“還有……”
“各家家中都不甚寬裕,幾家兒郎是爲送村裏的物資丢了性命,不能不管,這喪葬之事,所費頗多,你且拿些錢财來。”
矮老頭得寸進尺,開口要起錢來,又眯着一張小眼,陰陽怪氣地道:“再者說,本是一起出去一起回來,現在那多人都死了,偏你能回來?誰知道是不是幾個兒郎給你們當了墊背了?再有……”
“夠了。”
一聲清喝,引得衆從向後望去,花恺從後面擠開人群站了出來,他實在忍不了這個缺德老鬼。
“你是誰?”
被人打斷讓矮老頭很不爽,斜着眼瞪着花恺,他沒見過花恺,之前說的關于花恺的話,也是聽過村裏人議論,這張德順帶回來的那人有多俊多俊之類。
“哼,我就是你剛才說的小白臉!”
這也是讓花恺很不爽的點,雖然矮老頭說的不是小白臉,但這一樣的意思他還是能感受出來的。
矮老頭意外地打量了一眼,心裏嘀咕了一句,果然夠俊。
背後論人長短,被正主兒當面說破,他也不尴尬,鼻子裏哼了哼,直接臉一甩,根本不把花恺放眼裏,一個沒點卵用的白面郎罷了。
“我也不跟你廢話,老矮子,看什麽看?說的就是你老矮子,你矮你不知道呀?”
“噗~”
花恺一隻手抱着小琪霏,另一隻受傷不便,就把小丫頭交給一旁還愣着的張德順,擡手指着矮老頭的鼻子道,他一米八幾的身高,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個“高人”,矮老頭撐死也就一米五。
花恺居高臨下地戳着他鼻子本身就些喜感,嘴裏說着的話用的詞雖然讓人聽着有點陌生,但還是聽得懂的,尤其裏面透着的意思,讓他們感覺莫名的笑意,當場就有人忍不住噴了。
這小老頭太可惡了,他要是隻因爲自家孩子死了有所遷怒,那花恺雖然不是很舒服卻也能理解,可這老頭從頭到尾都在暗戳戳地若有所指,現在更是張口要錢,爲達目的還要給人潑髒水,在這裏他看不到老頭還有絲毫的悲怒,隻有貪婪,這他就不能忍了。
“你!”
矮老頭那個氣呀,老子好不容易有這麽威風的時候,你打斷我不說,還人身攻擊?
“你什麽你,真不知道你矮呀?呐,看看……”
花恺說着,在他頭上比劃了一下,又直直拉了回來,剛好到自己胸口以下,差點都腹部了,就跟大人和小孩子一樣,讓好些人都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你,吸……我,吸……”
老頭氣都喘不勻,你你我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花恺也懶得跟這種人浪費太多時間,氣出了就好,直接從兜裏掏出一顆東西,放在手心,伸直手平舉在身前,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想趕張大叔走是吧?想要錢是吧?”
又環視了周圍一眼:“還有你們,别說我不給機會,錢,我有的是,張大叔也不會賴在這裏,但什麽時候走,由他說了算,放心,我們不會待太久,就當借用你們的地方住了,這顆琉璃珠,就是報酬,怎麽樣,夠不夠?”
最後是句是面向矮老頭說的,這老頭現在眼睛都發直了,直接釘在花恺手中那顆玻璃球上了,玻璃球到哪他就跟着轉到哪,隻是他太矮,花恺哪怕是平舉着,他也要踮起腳尖才能看到。
“夠,夠夠,太夠了……”
他驚喜若狂地,聲音都發顫了,心裏的貪欲已經不可抑制,天啊,這麽大一顆琉璃球,還這麽通透,得值多少錢?
這顆琉璃珠,其實就是一顆拇指大的玻璃珠,是花恺帶過來的“财物”。
金銀之類的硬通貨他買不起太多,隻能打别的東西的主意。他想過玻璃這種東西在這時代應該是值點錢的,于是便帶來了不少玻璃制品,最多的就是這種玻璃珠子。
但是他并不知道,這東西在這裏,究竟有多值錢,那是遠超他的認知概念的。
現代的玻璃其實和古琉璃是有區别的,玻璃可以是琉璃,但琉璃卻不是玻璃。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玻璃還是琉璃,在這個時代,都是比玉石更貴重的寶石。
尤其是現代工藝做出來的這種,幾近透明,渾圓無暇的“寶珠”。
不過,隻看衆人盯着玻璃珠子,那都快發綠的眼睛,花恺就知道自己想岔了,這東西遠比自己想象的值錢。
但既然拿都拿了出來,話也說出口,他也不好收回。
“花兄弟,這如何使得!”
張德順已經從呆愣中驚醒,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站出來想阻止花恺這“敗家玩意兒”做這種“敗家”行爲。
“使得使得!德順呀,既然這位小郎君這麽說了,你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啊,都是鄉裏鄉親的嘛,切勿生份過了!”
矮老頭眼中閃着綠光,模樣要多和氣有多和氣,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對村子命運的“擔憂”,雙手一伸,就想撲過來把玻璃珠子抓到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