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識。”
“那你跟我廢話!”馬小鈴又要舉起伏魔棒。
“但你那個徒弟恐怕很想認識。”
況天佑用下巴向她身後點了點。
馬小鈴回頭。
金正中追了半天,終于追上了自己師父,正氣喘籲籲地往這跑,看到一片狼藉的展廳,頓時怪叫:“哇,這裏怎麽回事啊?地震啊?”
馬小鈴沒理會他,皺眉看着況天佑:“你什麽意思?”
“前幾天珍珍叫你聚會吃飯你沒來啊?”
況天佑沒有回答,反而面無表情地說起了毫不相關的事。
“那天吃飯是小青請的客,在她姐姐開的酒吧。”
馬小鈴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一旁金正中也奇怪道:“呃,是啊,天佑你剛才跑哪裏去了?這裏發生什麽事了?還有你無緣無故提素素幹嘛?”
況天佑再次不答反問:“你怎麽認識她們的?”
“這個……這個……”金正中一陣撓頭,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馬小鈴吼道:“快說啊!”
金正中反射性地抖了抖:“是!就是小青跟我說她姐姐有病,沉迷白蛇傳,經常以爲自己是白娘子,就讓我扮成許仙,去哄她姐姐,我看她很有誠意,就幫她咯,就這麽認識了。”
馬小鈴翻了個白眼:“白癡,人家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學人泡妞還泡個有病的。”
“她不是有病,她就是白蛇。”況天佑淡聲道。
“什麽?”金正中怪叫一聲:“你開什麽玩笑啊,天佑啊,沒想到你平時這嚴肅,也跟素素和小青一樣,白蛇傳啊,傳嘛,那是傳說,是故事,假的嘛!”
況天佑淡淡道:“她姓什麽?”
金正中道:“白啊,你不會以爲姓白的就是白蛇吧?”
馬小鈴已經不耐煩:“姓況的,你到底在說什麽?如果你以爲胡說八道一通,就能躲過去,我告訴你,你想多了。”
“我可以跟你說清楚,不過剛才那個和尚走了這麽久,以他的法力,恐怕素素和小青未必能藏得住。”
“天佑,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和尚?藏什麽啊?是不是素素有危險啊?”金正中不相信他剛才說的話,也聽不懂他現在說的話,卻聽出來白素素有危險,頓時急了。
“你的意思,該不會說剛才那個和尚,就是法海吧?”
馬小鈴蓦然一驚。
白蛇傳的故事人盡皆知,她自不例外。
民間傳說中,有法海被封印在螃蟹裏的說法。
剛才的和尚是那塊蟹形石頭破碎後冒出來的,很自然可以聯想在一起。
“法力無邊,海裂山崩……”
馬小鈴想起剛才那和尚的狂笑,忽然對況天佑的話有些信了。
難怪會有這樣的無邊法力。
“什麽和尚?什麽法海?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馬小鈴皺眉道。
“呃……我、我……”
“你不是吧,你别告訴我你真喜歡上人家了?”
馬小鈴看他神色,便知道了答案,頓時氣急。
“師父,你先别管這個了,素素是不是有危險啊?你救救她啊,求你了!”
“真是欠了你的,收了你這個徒弟,算我倒了八輩子黴!況天佑,今天先放了你,以後再跟你算賬,哼!”
馬小鈴重重地一跺腳,再次召喚清風附身,疾速離去。
白蛇傳中,白蛇青蛇與法海的恩怨,人人皆知,和尚被封了八百年,一出來就要去找她們,不用想都知道沒好事。
況天佑看了一眼她離去的方向,身影也倏忽而逝。
……
“白蛇……青蛇……”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落在一座摩天大廈頂上,現出一個白衣和尚。
和尚踩在天台護欄上,白色僧衣被高空中的大風吹得烈烈作響。
他單手豎胸,腳下如釘,紋絲不動。
“白蛇……青蛇……你們在哪裏……”“
和尚眼中金光明滅,似有大千世界在其中浮現。
世界之大,洞若掌上觀紋。
衆生萬靈,都逃不過他一雙法眼。
“無論你們藏在哪裏,都逃不出我法海的掌心……”
他口中念喃喃着白蛇青蛇,神色漸漸變得迷茫。
“青蛇……青蛇……你在哪裏……”
嘴裏叫着的白蛇青蛇,也隻剩下了一個青蛇,你們也變成了你。
“嗯?”
“魔障!敢亂我佛心!”
和尚眼中蓦地一清,厲聲一喝,轉瞬卻又沉入無邊的掙紮迷茫之中。
“緣生緣死……緣幻緣滅……誰知……誰知……”
“魔障……魔障!”
“情終情始……情真情癡……何許……何處……”
“是人……是妖……”
“我法海一生除魔降妖,普度衆生,是對是錯……”
“是情……是罪……”
“佛度衆生,大愛至情,怎容不得區區情愛……”
“有情是佛,有情是魔……”
“孰是孰非,孰真孰假……”
“劫數……劫數!”
“殺,殺,殺,殺!”
和尚似陷入了某種混亂,口中低語颠三倒四。
如同在玉石上刀刻斧鑿出來的一張臉上,神情變幻,眼中慈悲與猙獰、溫情與殺意不斷變幻糾纏,如颠似狂。
恰如他一身在風中狂舞不休的白色僧衣。
本是純淨無暇,卻身難自已,不得休止,難得清淨。
“嗯?找到了!”
眼中金光乍盛,一切掙紮迷茫又全然消去,縱身躍起,身化金虹,劃破長空。
瞬息之間,便飛過了大半個港城。
再次現出白色僧衣,已懸浮在一座大廈不遠的上空。
“遇上我,是你們的劫,遇上你們,也是我的劫……”
“千年劫數,便在今日了去……”
“斬滅魔障,立地成佛……”
“阿彌陀佛!”
和尚單手豎手,喃喃低語,手上一串玉珠急轉不休,突地一停,雙目驟然圓睜,一聲佛号斷喝,如春雷炸響。
“世尊如來,金剛諸佛!大羅法咒,袈裟羅天!”
春雷化作梵音,響徹天地。
他身上袈裟驟然從身後翻起,小小的袈裟,此刻卻似無窮無盡一般延伸,短短呼吸之間,就已變得如同天羅地網,遮天蔽日。
羅天袈裟烈烈拂動,如同大海汪洋,滾滾翻湧,覆天蓋地。
“青蛇!白蛇!”
“給我出來!”
“出來……”
“出來……”
聲音在天地四方回蕩,無止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