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偉岸的虛影如昙花乍現,一閃而逝。
但在這瞬間洩露出來的一絲神威如淵如獄,不止衆人心中凜然,女鬼初春兇厲慘白的臉上更是現出絲絲畏懼。
花恺看得分明,那是一尊衣帶飄飛,看不清面目的女神。
先是那沒毛孔雀的金剛附體,再是長腿小姐姐的水神借法。
似乎都真的召來了不屬塵世的偉岸存在。
幾十年前,初到此界,對付僵屍任老太爺時,他也見過毛曉方用過一門“降魔聖劍”,也是召請虛空中的莫名存在。
後來他還向毛曉方求取過這門道法去研究,他沒有道法元靈,便另辟蹊徑,凝煉成了一門“血令聖劍”。
隻不過毛曉方是以道法元靈召請茅山先賢降下降魔神力。
他自己則是以天書法篆觸動“天”之力,結合自身浩如瀚海的氣血之力,強煉聖劍。
留在聊齋世界周府中那七枚“劍器”,便是以此法而成。
此時眼前這兩人似乎也有着類似的術法。
術法神奇還在其次,但這類術法所代表的意義才是關鍵。
能使用這種術法,必然是背後有“後台靠山”,否則根本無處“借力”。
毛曉方的“後台”是茅山先賢,他自己則是高高在上的“天”。
而這兩人所召請的又是何方神聖,卻不得而知。
可這卻确實地印證了這個世界的水确實深不可測,不由有些慶幸,他數十年來的謹慎布局還真是沒有白費。
就算沒有那個無所不在的“命運”,他也不能在這個世界橫行無忌。
花恺心中思緒不過電閃而過,馬小鈴在那偉力降臨的瞬間,便朝孔雀和尚虛虛一點。
一股磅礴的玄陰之氣頓時包裹了孔雀和尚,孔雀和尚威猛的身軀瞬息間化成了一座透着無窮寒氣的冰雕。
“師父!”“師父!”……
其餘白衣僧衆見狀,都是又驚又怒又悲。
“幹什麽?想跟我拼命啊?他沒死,如果不想他有事,就乖乖等着,一會兒他就能出來。”
有幾個僧衆就想不顧一切,沖過爲師報仇。
馬小鈴大眼一瞪,威脅道,然後拍拍手,傲嬌地昂起下巴:“哼,跟我鬥,先在裏面待着吧。”
又轉身女鬼道:“初春,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快點說完,我送你入輪回。”
女鬼初春也不知是因爲聽了況天佑的話,想到了自己父親,滿腔怨氣被一絲親情沖淡,還是因爲先後見了孔雀和尚和馬小鈴召請神靈,被那如淵如獄的神威所懾,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是這兩人對手。
對于馬小鈴的話,竟然沒有再炸刺。
渾身吞吐糾纏的怨氣也漸漸平複,雙目中濃墨般的漆黑竟然在漸漸褪去,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眸。
此時的她,一身純白的和服,黑發如瀑,除了臉色慘白外,竟是一個極爲清秀清純的女孩。
“初春,告訴我,殺你的人,是誰?”
況天佑又再次發問,他似乎對于殺了初春的人極爲關心。
“是……”
女鬼初春臉上神情變幻,一時怨恨,一時悲傷,一時留戀,顯得有些扭曲。
“山本一夫!”
衆人看不到況天佑深色眼鏡後的情緒,卻看到了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突然緊緊攥起,露出一根根青筋。
說出了這個名字,初春似乎放下了許多,平淡地向馬小鈴說道:“你收了我吧。”
馬小鈴漂亮的臉蛋上依然不變的傲嬌倔強,聞言也不猶豫,拿起一粒符紙折成的五芒星,就開始動手。
況天佑得到了答案也不再阻攔,眼見她打出五芒星,化作一張符箓懸在空中,指訣變幻,念動法咒,指向初春,符箓生出莫大吸力。
“告訴我父親,初春對不起他!”
女鬼初春望着況天佑留下了一句話,便被吸入符中。
符箓化作金光飛回馬小鈴手中,就已再次變回五芒星形狀。
目睹這一切,花恺在一旁抱着手臂,摸着下巴:“嘶,這是什麽原理?不科學啊。”
“……”
馬小鈴收起五芒星,盯着花恺道:“姓花的,你到底是什麽人?見到鬼不怕就算了,鬼都怕你,竟然上不了你的身,這麽兇的鬼纏了這麽久,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花恺揮了揮手:“啧,看你,我不早和你說過了,我相信,天地有正氣的,我光明磊落,一腔正氣,幹嘛要怕鬼?那些魑魅魍魉要怕我才對啊。”
馬小鈴翻了個白眼:“我不管你是誰,你欠我的錢快點給我,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親愛的,你這樣我就傷心……呃……”
花恺話到一半,斜眼看着頂在胸前的甩棍,兩根手指在嘴唇劃過,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很幹脆地閉上了嘴。
“喂,鬼收了,你快放了我們師父!”
這時,一個白衣僧忍不住道。
馬小鈴看了一眼孔雀和尚化成的冰雕,才想動手,忽見冰雕浮現一縷縷裂紋般的金線,轟隆一聲巨響,金光迸發,冰塊爆裂,露出孔雀和尚魁梧的身形。
孔雀和尚喘了幾口氣,看了一眼場中的情形,鐵青着臉,重重地哼一聲,撿起地上的禅杖:“我們走!”
話未落,就帶着僧衆轉身離去。
馬小鈴毫不在意,反得意地眨了眨長長的睫毛。
況天佑這時忽然道:“初春這樣就可以投胎了?”
“哪有這麽簡單?她殺了這麽多人,不找個高人給她超度,化去冤孽業力,閻王都不收啊。”
“你能不能做?”
“廢話!”
被人質疑,馬小鈴哪裏能忍,頂了一句,然後也轉身離去,臨走前還回頭狠狠瞪了花恺一眼。
“??”
房中隻剩下花恺與鐵手,花恺聳聳肩:“莫名其妙。”
“盟主,以你的本事,對付這些……東西,不過反掌之間,何必如此裝瘋賣傻?實在不像公子本性。”
花恺撫了撫身上灰塵,露出一絲笑意:“本性?你又豈知這非我本性?這許多年來,遊走諸界,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這一次自封,倒反讓我找回一絲真性。”
鐵手聞言若有所思:“返本歸真,看來盟主果真已達不可思議之境。”
“好話就不用說了,對了,這次倒是勞煩你了。”
“無事,”
鐵手淡然道:“浩然乾坤,正氣長存。既入浩氣盟,護衛盟主,也是鐵某職責所在。”
“……行吧。”
“今日便是鐵某離去之日,此次也正好與盟主道别了。”
花恺點點頭:“辛苦你了,對了,接你班的是誰?”
鐵手說出了個名字,花恺臉上露出一絲古怪。
“這個……她剛才就來了?”
“……”鐵手點點頭。
“好吧,算他們倒黴吧……”
他自封了修爲,無法動手,自然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地,早安排了後手。
“玩家”雖是一股潛在的力量,但現在的“玩家”還上不了台面,玩玩“遊戲”就算了,正事可用不上他們。
而當初忽悠張三豐與八思巴的浩氣盟,如今卻已真的小有規模,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是他現在在各個世界真正的助力,現在暗中保護他的,也是盟中的高手。
不過能入他眼進來的都是人中龍鳳,各界的一時之選,很難屈居人下,花恺也不屑更不喜歡用什麽手段去強迫人,所以浩氣盟盟約松散,出任務一向是自願,也不會滞留太久。
保護他的人,基本是輪流“值班”一段時間,但是今天輪到的這個人……
酒店外,孔雀和尚帶着一行白衣僧衆怒氣沖沖地離去,卻在經過一條林間雪道時,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那人背對着他們,看那婀娜的身形,當是女子,隻是那女子一頭及腰長發,卻是如滿地的雪一般,霜白晶瑩,随着風雪,輕輕飄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