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張軒笑了笑，這個薛賀原來話挺多的，能找個人說話，總比傻坐要好一點，“什麽也沒有做過，這是我第一份工作。”
薛賀雖然和張軒坐在一起，可是看得出他對張軒這個沒有什麽背景，剛被人欺負過也不敢吭聲的剛出社會的小孩，還是有些瞧不起的，兩個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張軒也看出薛賀瞧不起自己，不知道爲什麽大家都是最底層的臨時演員了，一個個的防備心，或者說是傲氣還會這麽重？
群衆演員有什麽可傲的呢？
不過，他還是願意和薛賀聊天，可以多從薛賀的口中套出關于片場工作的事情。
“呂四娘，五個路人。”過了一會，王胖晶又過來了，胖爪子扶了扶眼鏡。
所有人一起蹦起來舉手，這次張軒也學會了，拼命伸長手臂，隻恨不得掂起腳來。
張軒此時的個子才1米6多一點，又瘦又小，樣子有些可笑。
“新來的？”王胖晶看了看張軒，感覺張軒長得非常惹人讨厭，打了個哈欠，“唉，以前沒有看過你啊，叫什麽？誰介紹來的啊？”
“晶哥好，我叫張軒，我是牛哥介紹來的。”張軒連忙答道。
“廢話。”王胖晶不耐煩道：“這裏每個都是牛哥介紹來的啦，我是問，除了牛哥，還有人介紹你嗎？”
“星哥，周星弛。”張軒無奈道，本來是不打算說出周星弛的大名，怕自己會給人家惹麻煩。
“星哥？周星弛？哦，切。”王胖晶重複着，最後補了一個冷哼，似乎是在回憶，似乎想起來哪個叫周星弛了。
張軒從王胖晶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來，現在的周星弛，比王胖晶的咖小太多了。
王胖晶這樣的态度，讓張軒不是很舒服，不懂這裏爲什麽每個人都是一副愛比較，愛狗眼看人低的樣子。
見王胖晶這樣，在場的所有臨時演員看張軒的眼神中，都立馬帶上了嘲諷的神色，大家都知道張軒是沒有靠山的路人了。
“你們五個過來。”王胖晶随手一指，點出了五個人。
王胖晶走後，張軒失望的坐下。
“周星弛是誰啊？好像沒有聽過哦，如果是沒有什麽名氣的龍套演員的話，你慘了，很難拿到推薦啊。”薛賀輕聲對張軒道。
“推薦是什麽？那你是誰介紹來的？”張軒嗯了一聲，也看出來問題了，“我沒有什麽背景。”
“推薦就是介紹你來的人，偶爾去跟劇組打招呼，讓劇組的人關照一下，如果這個人有面子的話，你就有多點機會能演出啦。你看見那個盧國康嗎？他因爲是呂良韋介紹的，幾乎一有機會，最先上的就是他。”薛賀苦笑道，“不過，我也比你好不到哪裏去，我大伯是這裏的收音師，我一天也接不到兩次戲。”
張軒大汗，他上一次戲才兩毛錢，一天兩次戲的話，才賺四毛錢，不是連買一碗腸粉都不夠嗎？“你是三毛錢一場戲嗎？這麽點錢，你怎麽生活啊？”
“這裏各個都是三毛錢啦，如果光是想賺錢，誰要來做臨時演員？還不是指望有機會當明星嗎？萬一哪天運氣好的話，巴結上了什麽大佬，路子通了，能做龍套就出頭了，能拿到有台詞的角色的話呢，就能跟無線簽約啦。不過，想簽約的話，還有一條路，去考過藝人訓練班，訓練一年出來，也可以直接做龍套。不容易的，我考了兩次，都沒有考過去。”薛賀侃侃而談，一副老江湖的做派，幾句話就讓張軒了解了這家夥的情況了。
張軒點點頭，沒有打斷薛賀，嗯了一聲，并沒有打斷薛賀的話，一個好的聽衆，會在關鍵的時候嗯嗯啊啊，助長對方談興就可以了，顯然，張軒就屬于好聽衆，能激發人的談性。
“不過，我也不會一直這麽傻等。我已經做了一年半了，再堅持個半年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得找工作去了，我天天住在我大伯家裏，也很不方便的。”薛賀又補充道。
“加油吧。不要灰心。”張軒真心的鼓勵他道，感覺跟這家夥也算是患難之交了。
加油？
薛賀苦笑一下，斜了眼張軒，覺得張軒好玩，“你多大了？”
“十五了。”張軒答道，“你呢？”
“才這麽小。”薛賀點點頭，“你還好一點，如果家裏生活不是很困難的話，可以等，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沒有時間等了。在娛樂圈混，如果到了二十五歲都還沒有出道，就很難了。不過看你年紀這麽小，應該中學都沒有畢業吧，那你要想做演員的話，隻能靠運氣了，因爲你連考藝人訓練班的機會都沒有，考藝人訓練班最少要中學畢業哦。堅持個三五年，應該是有機會的。”
堅持三五年？做三五年的群衆演員嗎？
張軒看了看薛賀，心頭劃過一大片陰雲，他家裏的情況就很困難，如果真的一天連兩場戲都上不了的話，每天幾毛錢的收入，怎麽跟家裏交差啊？
考藝人訓練班的事情，張軒是沒有想過的，他就算是有香港的中學畢業證也不會考慮，白白去訓練一兩年，不如到片場找一年機會，在張軒的觀念中，實戰才是最好的學習。
每天如果都有機會在片場參與演戲，不是要比去藝人訓練班學習，進步快的多？能夠學到的東西不是更多嗎？
其實這個時代，香港的平均收入也就是人均七八百塊錢而已，内地普通人的收入平均隻有二三十塊錢，隻要能賺到一天兩塊錢左右，就可以勉強維持生活！
但是，對于張軒來說，似乎一天賺一塊錢或者兩塊錢的目标都很渺茫。
張軒在想着，得趕緊找機會跟有分量的人接觸，得趕緊賣劇本才行！
因爲按照他現在對娛樂圈霸主養成系統的了解，短期内就想在演員這條路上起步，真的是天方夜譚啦。
這個娛樂圈霸主養成系統，隻能錦上添花，無法雪中送炭。
不增加粉絲值，就不能獲得歡樂豆，沒有歡樂豆，怎麽提升自己的能力呢？
連做群衆演員都這麽艱難，上哪裏去收獲粉絲去？
家裏爲什麽就樂樂一個小孩，要是有十個，那哥們就一下子能得到15點歡樂豆，再加20點升級歡樂豆，再加1點歡樂豆，有36點，就大有施展拳腳的空間了！
張樂樂此時正在幼兒園和小朋友玩的瘋呢，不知道他阿叔會怪到他的頭上，嫌他沒有弟弟妹妹。
薛賀見張軒悶悶不樂的不再說話，笑道：“知道不好玩了吧？不如去找一份正經工作啦。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一天兩場戲是怎麽樣都可以接到的。做這一行，很難出頭，卻也不容易餓死。”
“嗯？爲什麽？他們都不叫我們，我們自己接戲？”張軒的眼睛一亮，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一直都這樣不叫我上場的話，上哪裏去接兩場戲？”
“我告訴你竅門吧，一天的時間這麽長，等下到了晚上，就沒有什麽人來了的，隻要每天晚上願意來，肯定都能接到戲。”薛賀解釋道，“而且，等你來的時間夠久，劇組的人看你可憐，也會給你機會的啦。”
張軒點頭道：“是這樣啊？那我們白天不用來了，專門晚上來呢？”
“不可以的，偶爾白天不來，沒有關系，你如果經常不來的話，牛哥發現了，會趕你走，就算是牛哥暫時沒有發覺，劇組的人也會告訴牛哥知道。”薛賀提醒道：“不要看我們不用打卡，我們做臨時演員的其實也是有考勤的，大家會互相監督，互相打小報告！總之，你要記住，這裏很複雜啦，這裏的人，一個個都奸詐的狠呢。你實在是支撐不住，就在這裏睡覺也可以。千萬不要長時間讓人找不到你。”
“哦，原來是這樣。那不是連上廁所都緊張？”張軒大汗，做群衆演員用得着這麽勾心鬥角的嗎？都隻不過是社會底層的渣渣而已，這又是何必呢？
張軒聽了薛賀的話，再看了看周圍幾個始終沒有被叫到的兄弟，一個個垂着頭在打瞌睡，這才恍然大悟。
都是社會底層的可憐之人，這麽互相傷害做什麽？
這些應該都跟自己和薛賀的情況差不多，屬于沒有強硬後台的人了。
“當然啰，上廁所也要快點，超過了半個鍾，就有危險。”薛賀歎口氣道。
“真是的，上個廁所都緊張，同坐牢有什麽分别？”張軒問道：“那他們有後台的人，晚上還來嗎？”
“他們随便啰，來也可以，不來也可以，大部分人白天拍戲累了一天，晚上是不來的啦，所以晚上機會很多。有後台就不用熬這麽辛苦了，如果沒有特别通知他們晚上要來的話，不來沒有關系的。這裏的人手其實太多了，一部戲，平時有十個臨時演員就足夠了，我們這裏有四十多個人呢！這裏再大的場面，也就是上四十個人就到頂了，人數不夠的時候，劇組的副導演，燈光師，甚至道具，攝影師這些人都會去客串，随随便便能湊出一百人。再不然，連餐廳和辦公室的人也可以喊來參與臨時演出的，湊兩百人都可以。所以啊，人手怎麽都是夠的，注定有幾個是多出來的了。不說了，你如果不睡覺的話，等下助理導演或者劇務過來，記得喊我。”薛賀翹着腳，兩隻手抱着胳膊，垂下頭，閉上眼，不再同張軒說話，也開始打起瞌睡來。
“哦。”張軒應了一聲，也開始不住的犯困，似乎，這裏的确很容易讓人犯困，睡覺的氣氛真的太好了。
張軒悶悶不樂的暗忖：這麽下去不是辦法，群衆演員要想升級爲龍套，這個坑，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