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躺在病床上,身上打着吊針,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闆發呆。
他自诩一向對人彬彬有禮,從來沒有瞧不起人,也沒有做過失禮的事,但是,有件事情卻讓他十分的後悔,那就是,沒有留下那位林獸醫的聯系方式。
說實話,張興沒有瞧不起獸醫這個職業的意思,隻是覺得,獸醫是給動物看病的,而自己的父親,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要是讓一個獸醫看病,豈不成了笑話。
或許,正是基于這種心理,張興才沒有要林飛的聯系方式。
現在,張興真的感到十分後悔,爲自己所爲的虛榮心和自尊心感到羞愧,如果不是林獸醫下飛機前留下的藥方,自己的父親可能已經死了,而那個藥方恰恰證明,林獸醫的醫術的确有獨到之處,連香江皇家醫院最好的醫生都對父親的病情束手無策,吃了林飛留下的方子,父親的病情卻穩定了下來,足以說明林飛的醫術之厲害。
而現在,報應又顯現在了他的身上,張興也患上了禽流感,而且症狀已經很厲害了,他現在感覺到渾身無力,發燒、咳嗽、頭痛,想睡覺都睡不着,而偏偏因爲并發症不同,他不能服用林飛留下的方子,隻能退而求其次的接受醫院的治療,在經過了父親的事情後,他對香江皇家醫院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不僅要留下林飛的聯系方式,還要請林飛去家裏住,讓林飛親自給父親看病,哪怕被外人說閑話,笑話張家讓一個獸醫看病,也無所謂了,跟性命比起來,所謂的面子又算得了什麽?
“咚咚咚……”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張興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想着又是哪個護士進來加藥了,他已經不止一次的看到,小護士往輸液器裏注射藥劑了,他是一個喜歡養生的人,很不喜歡用西藥治病,因爲西藥的藥性越強,治療效果越好,副作用也會越大。
“進。”張興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聲音很微弱,至于外面的人能不能聽到,那就跟他沒有關系了。
“咯吱……”一聲房門打開了,兩個男子走了進來,爲首的男子他很熟悉,正是他的弟弟張英,而後面的那個男子,看起來有些熟悉。
片刻後,張興猛的睜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口中喊道:“林獸醫,您是林獸醫。”
“是我,張先生,聽說您也染上了禽流感,我過來看看你,身體好些了嗎?”林飛問道。
“謝謝,謝謝您能來看我。”張興一臉感激的說道,聲音中隐隐透發出一種期待。
“大哥,林醫生,是來給父親複診的,聽說您也染病了,就過來看一下。”張英走上前,扶着張興坐起身來,道:“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跟林醫生說說,讓他幫您瞧瞧,父親的病那麽重,他都能夠治好,更别說是您了。”
“好好,林醫生,還能見到您,太好了。”張興伸出雙手,用力的握着林飛的手,手上還紮着吊針,似乎根本沒有想過會不會跑針。
林飛打量了一下,雖說張興也傳染了禽流感,不過因爲比較年輕,身體較爲強壯,所以氣色要比張銘岸患病的時候好上不少,意識也還能保持清醒。
“上次光顧着照看父親了,都忘記留您的電話了,實在是抱歉。”張興露出歉意的神色。
“理解。”林飛淡淡的說道,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畢竟張興現在也生病了,總不好跟一個病人計較。
更重要的事,張家是有錢,出手也闊綽,隻要診費合适,林飛才不管你是人還是寵物或者家禽,在他看來,不都是動物嗎?區别隻是會不會說話而已。
“林醫生,有了我父親的例子,皇家醫院的醫生我們着實信不過,能不能麻煩您,也幫我大哥診治一下。”張英說道。
林飛點點頭,他今天又收了張家十萬元的診費,而且一起來到了張興的病房,這個時候要是再推辭,就有些矯情了。
林飛伸出右手,先是摸了摸張興的前額,而後檢查了一下他的瞳孔,随後幫他把了把脈,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怪異。
認真的檢查了一番後,林飛似乎還不能确定病情,又詢問了一下張興的身體狀況,對方一一認真作答,看着林飛這般神态,讓張興和張英心裏都有些擔心,莫不是病情很嚴重,或者說病毒變異了?
“林醫生,我大哥的病情怎麽樣?”張英忍不住問道。
林飛沉吟了片刻,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咚咚。”
還不等病房裏的人回答,門就被推開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掃視了一眼屋子裏的衆人,問道:“張生,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張興敷衍道。
“陳醫師,您來啦。”張英招呼道。
“我聽您夫人說,在飛機上給令尊急救的那位獸醫來了,所以就有點好奇,過來看看。”陳醫師一邊說者,一遍觀察着屋子裏的四個人,将目光在林飛身上多停留了一會,随後收回了目光,問道:“不知,哪位是開藥方的那位獸醫呀?”
張英皺了皺眉,暗道自己的老婆壞了事,這種事情,幹嘛跟醫院的人說,不是找不自在嘛。
這位陳醫生是皇家醫院科室的主任,是李素大學同學的哥哥,原本還想憑着這層關系,讓張老爺子受到更好的照顧,誰曾想皇家醫院的治療根本沒有效果。
這倒好,陳醫師反倒通過跟自己老婆的關系,從李素嘴裏套出了消息,張英的心裏别提多膩歪了,有些時候,找熟人辦事的确快捷、省事,但是,有時候,也會産生反效果。
“我是,陳醫師找我有事?”林飛反問道。
陳醫師扭頭,再次瞥了一眼林飛,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年輕了,怎麽看都有些不靠譜,說道:
“聽說,張老爺子的病,就是用您的藥方治好的,所以就想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我是個中獸醫,跟您的西醫,無論是醫理、還是用藥都不同,恐怕也做不了什麽交流。”林飛笑道。
“既然都是治病,自然是殊途同歸,即便治療方式不同,也能增加見聞,擴寬眼界嘛。”陳醫師說道。
“陳醫師,您要想跟林醫生請教還請改天吧,我今天請林醫生過來,還有其他的事。”張英有些不客氣的說道。
對于皇家醫院和陳醫師,張英心裏頗有些不滿,當初張銘岸病重的時候,醫院的治療方案不起作用,張家兩兄弟提議用林飛的藥方,皇家醫院就順水推舟,正好把責任都推到了林飛開的藥方上,還讓兄弟倆簽了免責協議。
“什麽事,不會是還想請林獸醫,幫張生診病吧?”陳醫師追問道。
聽到這話,張英心裏更是不爽,陳醫師這個時候點明林飛獸醫的身份,讓在場的人都有些難堪,擺明了想要三人知難而退,而張英偏偏不吃這一套,他這個富二代雖然不欺負人,但是也不會被人牽着鼻子走。
“您說的不錯,我今天請林醫生過來,就是想要他幫着大哥診病,省的也像我父親一樣,治療了半天還被下了病危通知。”張英冷聲說道。
陳醫師的臉色有些難看,沉吟了片刻,道:“我倒覺得,您這麽做魯莽了,林獸醫雖然精通醫術,但畢竟隻是個獸醫,連正規的行醫執照都沒有,按照香江的法律,給令兄看病是違法的,真要出了什麽事的,對令兄和林獸醫都沒有好處。”
“陳醫師,您這話,是在威脅我們嗎?”張英不悅道。
“我隻是出于善意的提醒,同時,令兄已經在我們醫院進行了治療,真要發生了什麽意外,我們醫院也得負責人,所以,我并不提倡您這麽做。”陳醫師說完,又瞥了一眼林飛,道:“林獸醫,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有道理。”林飛淡淡的說道,陳醫師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林飛就是個獸醫,如果貿然跟人看病,在香江是違法的事情,要受到法律的制裁,這無疑是一種警告。
“謝謝您的理解,以後您再由機會來我們皇家醫院,可以聯系我,到時候,我請您喝茶。”陳醫師說的客氣,話裏的意思,卻是在趕林飛。
“張總,陳醫師既然這麽說了,咱們就先走吧。”林飛說完,又對着病床上的張興說道:“張先生,您好好養病吧,有機會咱們再見。”
張興猶豫了一下,也知道陳醫師在場,林飛無法光明正大的給自己看病,畢竟,他現在還在皇家醫院治病,讓外面的醫生幫忙診治,本就有些犯忌諱,道:“阿英,你幫我送送林醫生,如果這兩天沒事,就帶着林醫生好好在香江逛逛。”
“我知道了,休息吧。”張英撂下一句話,跟着林飛離開了病房。
看到兩人離開,陳醫師長舒了一口氣,仿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林醫生,今天讓您爲難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張英抱歉道。
“小事。”跟那十萬塊錢的診費相比,這點事,的确算不上什麽。
“林醫生,我還是希望您能幫我大哥看看病,皇家醫院的醫生我确實不太放心,您看要不我把大哥接回家,到時候,您在家裏幫他診治一下,可好。”張英說道。
兩人畢竟是親兄弟,雖然有些時候爲了家産,會有一些競争,但是,張英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下絆子,否則,老爺子也饒不了他。
“不必了,交給陳醫師吧,我相信令兄,要不了幾天就能痊愈。”林飛說道。
張英以爲林飛再說氣話,趕忙解釋道:“林醫生,這皇家醫院要是能信任,我父親也不會被下病危通知了,我還是更相信您的醫術。”
“呵呵,你要是真相信我,就早點讓你大哥出院,回家休息幾天,熬點姜糖水發發汗,多喝點水,不久就能痊愈了。”林飛笑道。
“您這是什麽意思,喝姜糖水……這……”張英愣了一下,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隐約間仿佛猜到了什麽,長大了嘴巴:
“他們怎麽敢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