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路公交車,是一條穿過市中心的公交線,平常的時候乘客很多,想找個座都不容易,好在此時已經過了上班點,車裏的乘客少了很多。
在汽車靠窗的位置,站着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瘦小的漢子,看起來有三十多歲,留着一個大胡子,長相頗爲憨厚。
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藥材市場的李大牛,他的腳邊放着兩個編織袋,袋子裏裝的是幫林飛購買的草藥。
昨天李大牛接到了林飛的電話,讓他今天将藥材送到中山路吳江公館北面,還讓李大牛打車過來,到時候林飛會一并報銷。
不過李大牛節儉慣了,覺得打車花的錢太多了,還是坐公交車過來了,不過也因爲倒車的原因來的晚了一些,不過,也省了幾十塊錢的打車費,在他看來,這是很值得的。
到站後,李大牛提着兩個編織袋下了車,左瞅瞅、又瞧瞧,看了好一會,才确定了方向,他雖然來過市裏,但是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對周圍的環境并不熟悉。
接連詢問了兩個路人,才看到了吳江公館小區的門牌,這下才松了一口氣,按照林飛說的方向尋找,果然發現了兩個一個熟悉的人影。
“林先生。”李大牛提着兩個編織袋,隔着老遠的距離,就扯着大嗓門喊話。
此時,林飛正在新租的店鋪門口灑水,昨天下午,雙方簽訂租賃合同後,在林飛的要求下,業主就請人又将店鋪又打掃了一遍,林飛再歸置歸置,基本上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業主還有一些不要的桌椅,林飛看着還能用,也就留下來了。
“大牛你來啦。”林飛放下水盆,打招呼道。
“林先生,這就是您租的店鋪?”李大牛瞅着眼前的二層門店,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他雖然上學不多,但是從小就跟着父親擺攤賣藥,可不是那種沒有見過世面的人,知道這種黃金地段的旺鋪有多貴。
“嗯,昨天剛租的,還沒收拾利索,裏面空蕩蕩的。”林飛笑道。
昨天下午,林飛和包慶兩人就分配好了工作,今天上午林飛看店,包慶則是去了二手市場,購買一些桌椅、器材,醫院這種公共場所,用不出好來,更何況還是獸醫院,他們畢竟是剛開始幹,抱着能省則省的态度,買一些七八成新的家具更合算。
“啧啧,這地方得老貴了吧。”李大牛砸吧了砸吧嘴,臉上滿是羨慕之色。
李大牛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父親在藥材市場擺攤,幹了這麽多年都沒能租下一個店鋪,林飛看着比他還年輕,就租下這麽大,地段這麽好的鋪子,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走了一路,你也累了吧,趕緊把袋子放下來,休息會。”林飛道。
“好嘞。”李大牛應了一聲,輕手輕腳的将袋子放下,這裏面裝的都是藥材,如果碎了品相可就壞了,作爲一個倒賣藥材的商販,李大牛在這方面是很在意的。
林飛拿了一個闆凳遞給李大牛,随後解開了編織袋,開始檢查藥材的品相,别說李大牛幫忙購買的藥材,無論是色澤、大小、氣味都是上佳的,有幾位還是野生藥材,絕對符合林飛的需求。
“林先生,您看着藥材咋樣,還滿意不?”李大牛問道。
“滿意,比我自己去買,品相都要好。”林飛道。
聽到林飛的話,李大牛咧嘴一笑,道:“以後,您需要啥藥材,有啥吩咐,直接跟俺說一聲就行,俺給您送過來。”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好意思一直麻煩你。”林飛道。
“林先生,您這麽說可就見外了,要不是您的話,俺現在說不定已經吃牢飯了,幫您做點事是應該的。”李大牛說道。
林飛也沒再拒絕,他的診所剛開張,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真要忙起來了,說不定還真得讓李大牛幫忙購買藥材,不過,林飛也不會讓對方吃虧,肯定會給他一些代購錢。
“嘀嘀……“就在此時,響起一陣車笛聲,隻見一輛藍色的貨車開了過來,剛好停在了門店前面的路邊。
副駕駛室的門打開了,從裏面下來一個胖子,正是去二手市場購買家具的包慶。
“林子,我回來了,你看看後面的家具咋樣?”包慶喊道。
林飛拍了拍手,将編織袋的口擰住,指了指一旁的李大牛,道:“包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給你說的那位藥材市場的朋友。”
“哥們你好,我叫包慶。”
“俺叫李大牛。”
簡單介紹完之後,貨車司機也下了車,是個黑胖的中年男子,催道:“老闆,到了地就趕緊卸吧,這地可不能長時間停車。”
“你别急,不會少了你的運費。”包慶道。
“不是運費不運費,我這要是照個違停,少說也得罰一百,我還得虧錢。”貨車司機哼道。
“行了,咱們趕緊卸吧。”林飛擺了擺手,他自從開車之後,也因爲停車的事,被罰了兩次錢,倒是能夠理解司機師傅的難處,尤其是不光扣錢、還扣分,竟是麻煩事。
“俺也來幫把手。”李大牛自告奮勇道,他别的沒有,一膀子力氣可是不缺的。
除了三個大小夥之外,林飛又給司機加了點錢,讓他幫着一起搬,四個人湊成兩對,幹活的效率能快上不少,反正林飛也不缺那點小錢。
家具卸下來之後,司機就開着車走了,林飛三人還得将家具搬到店裏歸置好,這又是一番折騰,看着沒多少活,可忙起來也夠累的,早知道,林飛肯定會專門請幾個搬卸工。
臨近中午,基本上才歸置好,三人都是又餓又累,林飛自然不會小氣,叫上兩人直接去旁邊的飯店下館子去了。
沒多久,兩個涼菜、四個熱盤擺在了桌子上,三人一人一瓶啤酒,開始大吃了起來。
林飛還是第一次來這家飯店吃飯,或許是因爲市中心的原因,價格都不便宜,味道做的也還算不錯,一頓風卷殘雲,三個大小夥子将幾個菜都吃光了,又加了兩盤水餃。
水餃林飛沒吃多少,隻是嘗了幾個,大部分都被李大牛和包慶吃了,這倆人可都是标準的吃貨。
飯後,李大牛就告辭離開了,包慶着小子喝了點酒,就扯着人家不讓走,被林飛拉回了診所,扔到沙發上睡覺去了。
吃飽了飯,又喝了點小酒,林飛也有點犯困,不過他還有事要辦,可沒有閑工夫睡覺。
林飛将藥材從編織袋裏拿出來,爲了防止不同的藥材串了藥性,李大牛都将藥材分了小包,林飛将藥材一包一包的打開,準備開始炮制藥酒。
炮制藥酒之前,不同的藥材,需要用不同的方法處理,有的清洗,有的研磨、有的晾曬、還有的需要鞣制,而炮制藥材的酒也有要求,必須是純糧食酒,而且度數在六十度左右,低了這個度數達不到藥效,度數太高了,會對身體産生副作用,林飛也是第一次炮制,所以弄的時候,格外的小心。
這種活急不得,但凡有一道工序出錯,這藥酒也就廢了,所以,再炮制的過程中,林飛甯可慢一些,先理清了思緒再動手,這一弄就是一下午。
中途,包慶也醒了,這小子還想幫忙,不過被林飛趕走了,這種多道工序的細緻活,除非兩個人很有默契,否則兩個人一起做很容易出錯,林飛可不想讓對方在一邊幫倒忙,幹脆打發他去擦拭新買的家具。
“叮鈴鈴……”就在此時,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林飛的工作,林飛拍了拍手,拿出手機一看,
不由得皺了皺眉。
電話是段雪晴打來的,林飛遲疑了一下,摁下接聽鍵,道:“喂。”
“林飛,你的診所找的怎麽樣了?”段雪晴開門見山道。
“昨天已經找到了。”林飛道。
“還挺快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過去幫忙。”段雪晴道。
林飛笑了笑,暗道,你能幫什麽忙,肩不能扛,手不能搬,來了也是幹瞪眼。
當然這話林飛肯定是不能這般說的,笑道:“你的獸醫院比我的還大,比我還忙,哪好意思勞煩你。”
“瞧你說的,這不就見外了。”段雪晴道。
“心領了,等忙完了這段時間,請你吃飯。”林飛道。
“隔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晚上吧。”段雪晴話鋒一轉說道。
“不行呀,我手頭上還有事要忙,今天晚上還得加班。”林飛說道。
“再忙也要吃飯呀,這樣吧,我叫個外賣,去你新租的店鋪吃,既不耽誤你的工作,正好我也找你有事要談。”段雪晴退而求其次道。
“那不就成了你請我了嗎?“林飛笑道。
“都是老朋友了,分那麽清幹啥。”段雪晴道。
“行吧。”林飛應了一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了。
……
下午五點多,按照林飛的地址,段雪晴找到了店裏。
一進門就贊道:“位置不錯呀,這可比我們華安獸醫院好多了。”
段雪晴可不是說客氣話,而是有感而發,當初她準備開獸醫院,選地址的時候也想過開在市中心,不過,因爲房租太過昂貴,而且每年還會遞漲,她就打退堂鼓了,沒想到林飛舍得租下這個黃金旺鋪。
這一年的租金可不少錢,能賺回來嗎?不過這是林飛的事,用不着她操心。
“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還不到吃飯的點吧。”林飛苦笑道,他中午本就吃飯晚,現在還沒有多少食欲。
“醫院裏沒事,我就早點過來,看看你這裏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段雪晴說道。
“段學姐,你來了。”包慶麻溜的跑了過來,這小子上大學的時候,因爲林飛的緣故,也見過段雪晴,甚至還曾經暗戀過人家,隻不過一直沒敢說。
“包子,好久不見了。”段雪晴打招呼道。
“你坐一會吧,我去給你倒杯茶。”包慶語氣熱情道。
“不用了,我剛好有點事,要跟林飛談。”段雪晴婉言謝絕道,這也是她今天來的目的。
“說吧,什麽事?”有外人在,林飛也沒法再專心炮制藥酒。
“上次我跟你說的,希望你繼續在華安獸醫院當外聘專家,考慮的怎麽樣了?”段雪晴說道。
其實,段雪晴打電話的時候,林飛就已經隐約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上次段雪晴提的時候,林飛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事後因爲太忙的原因,也就沒有時間去考慮。
“這段時間太忙了,等過些日子再說吧。”林飛道。
段雪晴露出詫異之色,她給的待遇很優厚,林飛去華安獸醫院坐診,按日薪2000元結算,都能趕上别人半個月的工資了,她想不到,林飛有拒絕的理由。
“新店開業,不會有太多的客戶,也就是忙這兩天而已。”段雪晴說道。
“前些日子,康嘉馬術俱樂部的陳董找我,再次請我給黑狐治病,我這一個月都得兩頭跑,恐怕真沒時間去華安獸醫院坐診。”林飛說道。
段雪晴雖然給的日薪不少,但是還遠遠比不上陳婷開出的五十萬診費。
“看來,陳董給的診金不低呀。”段雪晴感慨了一句,沉默了片刻後,繼續說道:“不過,在華安獸醫院坐診是長期的,就算你現在沒時間,以後也會有時間呀。”
林飛很清楚,段雪晴讓他去華安獸醫院坐診,主要還是想借重他的名氣,而林飛這段時間太忙,根本不可能去華安獸醫院坐診,也就沒辦法賺高昂的日薪,還不如等閑下來了再說。
“我這兩天确實太忙,等過些日子再說吧。”林飛道。
段雪晴柳眉微蹙,遲疑了片刻後,繼續勸道:“我知道你最近忙,也不着急催你去坐診,等你忙完了這段時間,再去華安獸醫院坐診也行,不過,咱們可以先把這件事定下來嘛。”
林飛扭頭,盯着段雪晴的臉,似乎帶着些許焦慮:“段學姐,你不會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吧?”
段雪晴目光閃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