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懷楠,該吃藥了。”
護士來到院前,找到正坐在草坪長椅上的婦女,就走去坐到旁邊,将水杯和藥物遞了過去。
這婦女,赫然是沐老爺子的小女兒,罹患精神病的沐懷楠!
沐懷楠還是如以往那般癡癡呆呆的,直到護士催促了幾聲,她的眼珠子才轉悠了一下,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臂,叫道:“兒子!我兒子呢?我找不到我兒子了!”
“别急,我知道你兒子在哪,等你吃了藥,我就帶你去找他好不好?”護士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安撫道。
“真的?”沐懷楠面露驚喜,連忙一把抓過藥物吞進了嘴裏!
見狀,這護士不由暗暗歎息。
這女人也是夠可憐的。
長期照顧下來,護士對沐懷楠的情況基本一清二楚,本來多幸福美滿的女人,但由于丈夫被無良醫院和醫生害得一命嗚呼,以至于精神失常。
而後,孤兒寡母不得已去投奔娘家,卻還不受待見。
那個兒子,爲了替父報仇,不得已铤而走險鑄成了錯事,被判了無期徒刑。
留下她孤獨一人,最終被丢到精神病院。
雖說娘家人交足了費用,但平日裏根本沒人來探望一下。
現如今,連番的打擊,導緻沐懷楠已經徹底瘋癫了!
見沐懷楠服下了含有鎮定成分的藥物,護士正要帶她回房休息,冷不丁的,沐懷楠忽然打了一個激靈,一頭栽倒在草坪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沐懷楠!你怎麽了?!來人啊!快叫醫生!”
護士立即慌了手腳。
由于精神病院不具備搶救的醫療條件,眼看沐懷楠的病症愈發狂亂,便立即聯絡了120。
一通忙乎,沐懷楠最終被送上了救護車。
那護士也跟了上去。
正當其餘醫護都稍稍松了口氣,結果沒過多久,又一輛救護車抵達了。
“咦?怎麽接連來了兩輛車?”
“還是同一家醫院的!到底誰是真的啊?”
“難道遇到李鬼了吧?趕緊給小王打電話。”
“不好了,手機打不通,該不會出事了吧?”
“快報警!”
………
青茂醫院。
時隔這麽久,再次來到老單位,看見老同事,葉天不禁産生恍若隔世的感慨,但這些情緒轉眼即逝,很快的,他的眼神又轉爲清澈,或者可以說是冷漠。
恨到了極緻,大約如是。
腳踩着這渴望毀滅掉的醫院地面,葉天和謝教授等人徑直來到了搶救室。
此刻,搶救室所在的區域已經被全部清空了,走廊口就有戴着口罩的保安蹲點,杜絕閑雜人等靠近。
顯然,青茂醫院雖然同意接收病人,卻也擔心流感病毒傳播開來。
謝教授等人亮明了工作牌,就一路到了搶救室門口,沖門口負責巡視的醫生詢問道:“情況如何了?”
“送過來的時候已經休克了,情況不太妙。”那醫生透過口罩回道,并詫異的多看了眼葉天,顯然還認得這身份特殊的老同事。
“快進去看看!”
謝教授一臉嚴峻,趕忙領着人一番消毒洗滌,更換了無菌服之後,進入了搶救室。
此刻,幾名醫護正忙着給那危急犯人做心肺複蘇!
謝教授等專家隻顧着觀察這犯人的生命體征,而葉天的目光則死死盯住了那罹患流感的犯人。
林翊!
葉天萬萬沒想到,這重病垂危的犯人,竟然是情同手足的老弟兄!
當然,情同手足的前面,得加一個‘曾經’!
自從林翊爲了保全自己,出賣嫁禍葉天,這對發小兄弟就已經決裂了。
後來,兩人先後入獄,由于分配到不同的分監區,平常也不曾照面。
不料,如今竟然在這般情況下,還在對兩人都意義深刻的青茂醫院重逢了!
沒等葉天平複情緒,就有人猛然喊道:“不好了,心髒驟停!”
“再開一條靜脈通道,腎上腺素1毫克,80毫克利多卡因!”
“除顫儀!300J!預備!離床!”
眼看林翊命懸一線,郭教授的心也在一點點往下沉,下意識的,他朝葉天看了一眼。
葉天也在猶豫權衡,最終,戴罪立功的心思壓倒了私人恩怨,回應郭教授:“讓我試試,我有把握穩住他的生命體征。”
“你确定?”郭教授猶在遲疑。
反倒是青茂的醫護發現葉天來了,先是一陣驚訝錯愕,旋即,有人叫道:“要不讓葉天試試吧,從前也有幾個類似的危重病人,都靠他妙手救活的。”
“葉天,你是臨危受命被抽調來治這流感病的吧,那就好好表現,這是你将功補過的好機會。”
“這事是不是還得請示一下領導的意見,畢竟葉天他……”
當然,也有人顧忌葉天和沈家的仇怨。
但他們也明白,這是有關部門下達的救人指令,不該在人命關天的時刻,摻雜私人恩怨。
更何況現在躺手術台上的林翊還曾經要謀殺沈國濤一家子,他們連這樣的人都可以救治了,讓葉天插手,倒也沒必要太糾結。
于是,接下來的情節發展便套路化了。
葉大神醫再次靠着一手神乎其技的針灸絕活,往林翊的身體穴位狂紮了一通,竟然還真把情況轉危爲安了。
“你們趕緊按照這方子把藥煎出來。”
葉天唰唰寫好藥方,交給人之後,又看向了林翊,眼中閃現幾分疑慮。
作爲這流感病毒的幕後主謀,葉天很清楚患病的幾率,和尋常感冒類似,也看患者的身體素質而定。
像林翊這種身強體壯、精于武術的青壯年,按理說,應該沒那麽容易患病,甚至嚴重到這般程度的。
搖搖頭,葉天暫時按捺住這念頭。
現階段,他唯一的目标,就是靠着解救這場流感立下大功,争取早日釋放。
到時候,他方能報仇雪恨、達成所願!
“宋世誠,沈孝妍,你們這對狗男女等着吧,過不久,我一定要把你們折辱蹂躏緻死!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葉天攥緊了拳頭,眸光一時無限的陰鸷……
………
“兩任主角又聚首了……”
這是宋世誠聽聞此刻發生在青茂醫院事情後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則是詫異林翊竟然會因爲流感性命垂危。
第三反應,卻是奇怪打電話告知這消息的,不是沈一弦本人,而是那小助理。
“對啊,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送來的病人是林翊,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收治,但現在人都送來了,爲了樹立公衆形象、和政府打好交道,我們隻能盡本分了。”小助理絮絮叨叨的道:“宋少,沈總讓我提醒您注定防範風險,另外,關于緻病藥物的成分配方,沐小姐還在繼續嘗試恢複更多的數據,青茂也在抓緊聯系幾個國内的頂級中醫,隻要能證明這藥是通過葉天傳遞出來的兩份藥方組合成的,鐵定讓他翻不了身!”
“我知道了。”
宋世誠淡淡道,卻對此沒抱太多的信心。
不說葉天現在黑化成什麽程度了,單單嶽中原,人中枭雄,豈會輕易留下破綻給人鑽?!
從投毒到謀殺,嶽中原或許有參與到計劃當中,但他将自己和葉天都保護得很好,用一層層的關系網絡阻隔了線索追蹤。
而萬立輝這枚棋子,由于世界意志的操控,又絕口不肯将葉天拖下水,以至于案件陷入僵局。
即便當時在萬立輝的身上還安裝了竊聽器,錄下了他和嶽中原等人的對話,但由于法院不會受理這種通過非法途徑拿到的錄音證據,根本不足以形成緻命的打擊!
好在,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目前,包括謝教授這些人,都已經對葉天和嶽中原起了疑心,時刻監控盯梢着,短期内估摸不敢再有什麽動靜了。
進而給自己搶先下手創造了良機。
理了理思緒,宋世誠轉口道:“你們沈總怎麽不親自給我來電話?”
“呃……沈總現在正忙,您也知道,她現在事務太多了。”小助理搪塞道。
聞言,宋世誠微微皺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港島那次之後,他明顯感覺到了沈一弦在刻意疏遠自己。
電話不接,見面推脫,現在連傳遞消息,還要讓人代勞。
或許,執掌青茂,已經成了沈一弦新的精神支柱,從而抵消了對自己的依賴……
歎了口氣,宋世誠徑直挂了電話。
如今忙着對抗針對自己的抹殺計劃,他實在沒精力再分心于這些感情糾葛了。
“永勝,去一趟青茂醫院。”
宋世誠對開車的靳永勝吩咐道,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林翊這次病重入院,似乎沒這麽簡單。
蓦然間,宋世誠想到了一層關鍵的關節。
如今世界意志正在試圖将第一任主角葉天推動回正軌,那麽第二任主角林翊,又該是什麽待遇呢?
“不錯噢,你終于想到了這一層。”
冷不丁的,腦海裏傳來了充滿磁性的男音,再不是系統那機械式的冰冷聲音。
“卧槽!你什麽時候又變異了,都能直接智能語音了?”宋世誠幾乎吓了一跳,暗暗通過思緒交流道。
“前陣子就升級了這功能,事實上,當你的氣運越來越高,我的級别也跟着見漲,畢竟我們是相互依存的,寄存在你的心裏久了,我也越來越人性化了。”男神談笑自如:“先說正事,你考慮的方向很正确,林翊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角色,好歹曾經當過一屆主角,這世界的劇本要回歸正軌,怎麽可能輕易舍棄他呢。”
“開什麽玩笑,林翊殺人未遂,判的是無期徒刑,再說這二愣子除了打架,又不像葉天那樣有醫術給他戴罪立功減刑……呃!”宋世誠的思維猛然一陣翻騰!
不能以正常方式減刑,未必沒有其他的脫身渠道。
比如說現在……
“永勝,加快速度。”
宋世誠口頭又吩咐了一句,然後繼續跟系統男神商讨:“你的意思是,難不成這小子要學某些小說主角那樣亡命天涯,跑去海外建立一番事業,若幹年後殺回來報仇?”
“誰知道呢,但總之,這第二任主角的命可是相當的硬。”男神笑道:“不過你也不必急着憂心,看似麻煩,但試着轉變思路,未嘗不是一次良機。”
“………”宋世誠對這貨的人工智能化實在無力吐槽,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混久了,賣關子的特征也學上了。
不過,被男神這麽一提醒,宋世誠的思緒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林翊,看似有威脅,但如果能禍水東引,将威脅的苗頭指向葉天的話……
正思忖着對策,車子也抵達了青茂醫院。
正要開進去,靳永勝陡然察覺到了不對勁,提醒道:“宋少,有狀況!”
宋世誠順勢望去,也看得一怔。
隻見門診大樓前,此刻密密麻麻圍了一圈人,大多面色惶恐慌張,而且,這些人的腳步還在緩緩後撤。
等他們後撤出了一段距離,終于把門口的場景明明白白的呈現在宋世誠的眼簾中!
“讓開!誰再敢靠近一步!我立馬殺了她!”
林翊一手箍着一名女護士的脖子,一手握着手術刀,臉色猙獰的沖前面人群咆哮道。
“林翊!快停下來!你這樣一錯再錯,就再得不到法律的赦免了!”陪同過來的獄警呵斥道。
謝教授等人也是面沉如水,誰都沒想到,前一刻還性命垂危的林翊,剛蘇醒過來,就暴起挾持了人質。
“法律?我艹法律他全家!你們這些法律的走狗,統統都是給那些有錢人舔屁股的!”林翊罵咧道,然後又架着人質往前挪動,惡狠狠道:“我每數一次,不讓路的話,我都往她脖子上抹一刀!”
最終,衆人無奈讓出了一條路。
葉天混在人群中,冷眼漠視着這一切。
林翊能否出逃,都和他沒什麽幹系。
但平心而論,他是希望林翊逃脫成功的。
因爲這麽一來,或許有機會幫他借刀殺人!
要知道,這種亡命之徒,可是完全超脫了法律的約束!
正思量着利弊,忽然,葉天聽到了那個足以讓他畢生難忘的聲音:
“世事難料,沒想到,再見到你們兩個手下敗将,一個成了階下囚,一個成了亡命徒,我記得你們倆當年不是約好一起裝逼一起飛的嘛,這會怎麽不肝膽相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