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女孩二十餘歲的妙齡,長得明眸善睐,留到下巴線的齊耳發添了幾分幹練的英氣,微微上揚的唇角,自有一股清高傲氣溢出。
她渾然不顧忌周圍那一道道看待異類的眼神,落落大方的走到宋世誠的面前,眨了眨黛目,含笑道:“宋少,不介意帶我一塊玩耍吧?”
沒等宋世誠回應,周圍的學員們先爆出了聲浪。
“裴靈,你這也太不按常理開車了,大家都開得穩穩當當的,就你說翻就翻,不怕翻進坑裏啊。”
“哎喲喂,裴大小姐這是起了恻隐心,還是一見鍾情了,是要學着那些小說花癡女主角,給落難主角當救世菩薩的節奏咩?宋少,這裝逼撩妹挺6嘛。”
“裴靈,不是說和跟我們一組的嘛,你再不給面子,也不至于轉眼就變卦了吧,難道我們幾個加起來,還不如宋少呐?”
“裴靈,别瞎鬧騰了,大家夥權當你在開玩笑,雖說你可能不在意獲勝獎勵,但到時太丢人現眼的話,你可就真下不了台面了。”
“你們都少BB叨吧,别忘了,裴靈都快和青茂的那個腦殘柱訂婚了,按關系,和宋少也是一家人,她總不能看着未來妹夫落單受氣吧?”
大家扯着扯着,聽到最後那一句,紛紛又露出耐人尋味的臉色。
宋世誠自然也不含糊。
這個裴靈,他剛來鵬城的時候就注意上了。
南方一家頂尖日用品企業的千金小姐,沈國濤給沈一柱安排的婚配對象,開班一個月來,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但彼此都在互相觀察着。
此刻,裴靈貿然要投靠自己這光杆司令,宋世誠當然不會認爲這是小說中常見的花癡女青睐廢柴主角的狗血橋段,捕捉到裴靈眼中閃現的狡黠之色,便知道這丫頭和溫峥嵘一樣,對自己有着一些另類的圖謀!
裴靈仿佛沒聽見周圍的起哄和擠兌,依然笑靥如花:“宋少,我一個女兒家都主動得沒羞沒躁了,你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要忸怩矯情一下?”
“我隻是挺感謝你給我的這台階。”宋世誠輕笑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既然佩小姐這麽賞臉,我自然卻之不恭,隻要你回頭别埋怨我把你給坑了。”
反正他對這競賽勝負暫時也沒興趣,多一個少一個小夥伴,區别不大。
“比賽都沒開始,誰最後進坑被活埋還指不定呢。”裴靈咯咯直笑,透出飛揚的自信和從容,但眼中潛藏的冷意,顯示這貌似又是一名城府頗深的腹黑女。
見兩人不倫不類的達成了合作意向,學員們又一陣聒噪,便意興闌珊的散去了。
不過,他們還是會興緻勃勃的等待比賽開後,看這個勢單力薄的小組如何出洋相。
其實,他們當中還是有不少背景稍遜的學員想加入宋世誠這組的,哪怕明知道跟着這組長的獲勝幾率很渺茫,可風華集團的底子擺在那兒,即便早已江河日下,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能趁機攀附上這位太子爺,對往後的發展也會有不少的裨益。
隻是看現場大家似乎都有意冷落排擠宋世誠的小組,又實在張不開嘴邁不開腳,等場面散掉之後,有些學員又想着找機會投靠過去,哪怕做不到雪中送炭,但好歹錦上添花。
宋世誠可不會再待見這些勢利小人,徑直離開了宴會廳。
出門的時候,手機響起,是沐雲殊的來電。
“我剛剛看到群裏有人發信息,學員要分組比賽,你被欽點成了小組長?”
沐雲殊也有報名參加此次總裁班,不過他性子木讷孤僻,基本不和人來往,更遑論這樣的場合,而且他除了按課程偶爾來進修之外,平日裏都沒住讀,有時間就溜回華海,以至于錯過了剛剛的好戲。
“對,不過就一光杆司令,也基本是被欽點淘汰埋汰的命了。”宋世誠打趣道,實則根本沒把比賽的輸赢放心上。
沐雲殊沉默片刻,道:“我後天準備回去上課,到時你把我的名字也寫進你的組裏吧。”
宋世誠莞爾道:“你就這麽信得過我?”
誰知沐雲殊給了一個很掃興的回答:“信不信是其次,主要的是,我和其他人都不認識了。”
“………”
宋世誠翻白眼直撇嘴,深覺得無法跟這榆木疙瘩順利溝通,轉口問道:“你家那邊情形如何了?”
“很不好。”沐雲殊直言不諱,言辭中透着凝重:“最近一直有人試圖在做空集團的股票,同時,有幾家在二級市場上大肆收購流通的股份,一些小股東的态度也很暧昧,再這樣下去,怕是會有一場大陣仗要扛了。”
這幾天沐家乃至水木集團一片動蕩,也導緻沐雲殊基本沒閑情呆在鵬城進修,不過,就算他和他二伯沐懷象聯手,似乎也未必能在這場奪權風波中全身而退。
“你大伯也是挺不省心的,都這樣了,還要孤注一擲。”宋世誠沉吟道:“但我比較好奇的是,光憑他一家,能吞得下這麽大的盤子麽?”
都不用細想,大家都清楚此次針對水木集團的惡意收購,幕後的始作俑者是沐懷遠那老匹夫。
隻要他手中掌控的股份,達到了一定比例,便能直接幹涉乃至操控水木集團的管理層了。
到時,進可攻退可守,複辟指日可待。
“他一個人不行,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拉了李東升一塊起事,他們現在手裏的資金很充沛。”沐雲殊歎息道:“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李東升帶來的資金,大部分是杠杆資金,年利率至少六七個點,截止現在他們收購股份掏出的錢,一年光利息也得近十億,我這趟回家和我二伯商量了一下,決定下周申請長期停牌耗下去了。”
一聽李東升也加入了戰局,宋世誠就知道水木集團這回真是兇多吉少了。
他太了解李東升了,這吃錢鬼,要麽謹慎得不聲不響,要麽貪婪得吸血蝕骨。
再說他目前背靠着馬家這顆大樹,搞萬能險風生水起,手中早已圈了難以估量的資金。
如今,他敢于決定和沐懷遠合作,無疑對水木集團這顆搖錢樹志在必得。
“那就是要打持久戰了,但你也明白,這是坐以待斃的下下策。”宋世誠經過惡補,又時常跟葉文勝、孫舒洋他們讨教,還是積累了不少這方面的幹貨:“理論上,你們家可以找個借口進行長期停牌耗垮他們,但問題是,他們在二級市場收購的股份,帶來的巨大浮盈,完全可以無視這些微不足道的資金成本。再說,水木集團這麽大的龍頭财閥,根本無法做到長期停牌,證監會那關就過不去了。”
“但目前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哪怕要增發股票、稀釋股權,短期内要找接手增發的對象也是困難重重。”沐雲殊木讷的聲音更顯低沉。
沒錯,短期内要找援軍調集如此大規模的資金當新接盤俠,抵抗沐懷遠和李東升的惡意收購,完全難若登天。
就是宋世誠良心發作想幫一把,手裏也有足夠的資金,但這麽大的決策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做出來的,而水木集團的形勢又是十萬火急。
“這事,我會和家裏,以及沈家那邊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騰出手幫你們抵擋一下,不過你二伯最好也得盡快找好援軍,起碼得穩住那些牆頭草股東。”宋世誠寬慰道,但對能力平庸的沐懷象卻很不看好。
不過,他倒是陡然想到了此次競賽勝者的獎勵。
如果能率領小組赢得此次競賽,那麽從商學院大佬們那兒獲得一系列資金和資源支持,或許還能力挽狂瀾。
不止可以跟沐懷遠、李東升扳扳腕子,解了沐家的燃眉之急,而且,從水木集團斬獲的股份,還能帶來豐厚的回報。
思量之際,宋世誠已經走出了酒店門口,靳永勝也駕着車開到了面前。
正當宋世誠準備打道回府,一輛鮮紅色的跑車轟鳴着駛到了旁邊,車窗落下,露出了裴靈的俏麗容顔。
“宋少,你不理睬别人的錦上添花,那我的雪中送炭,你總該聊表心意吧,比如請我去你那兒喝兩杯?”裴靈歪着螓首,笑得伶俐率性。
宋世誠斜倚着車子,笑道:“裴小姐,我說了,很感謝你剛剛的仗義,但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關系,得稍微避避嫌嘛,好歹你即将是我大舅子的妻子了,而且沈一柱也還在鵬城,這瓜田李下走得太近可不太好。”
“瞧吧,又忸怩矯情了。”裴靈揚起下巴,清傲一笑:“我心懷坦蕩,自然不介意什麽流言蜚語,除非說宋少你心裏有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世誠總不能怯了這麽一個小丫頭,再說他也挺想探一探這心機女的虛實,便道:“跟上來吧,趁着天還沒黑,我們還有時間聊兩句。”
兩輛車,一前一後抵達了鵬城近郊的一處度假休閑莊園,其中不少洋房别墅都被商學院安排給學員下榻住宿。
進門之後,宋世誠徑直領着裴靈來到了毗鄰人工湖畔的後庭院,坐下之後,也沒看茶招待的意思,很不客氣的道:“裴小姐,不是我刻意要跟你保持距離,而是在沒有摸清你的真實目的之前,我無法對你談心論交。”
“宋少果然跟現在傳聞的一樣,非常的多疑猜忌,明明别人對你懷抱好意,你卻揣着一顆受迫害心思,這多寒人心呐。”裴靈佯怒道。
宋世誠啞然失笑:“我是實在想不通,我有什麽值得讓你懷抱好意的優點了,難不成你真對我一見鍾情了?”
“如果你不是有婦之夫,我沒準真會這樣。”裴靈也很直截了當的道:“起碼通過這一個月的觀察,你比沈一柱那腦殘貨看得順眼多了。”
宋世誠心裏一動,試探道:“看樣子,裴小姐對這樁婚配相當不滿意了。”
“何止不滿意,簡直是厭惡透頂,否則我也不必臨時報了這期總裁班,就希望少些時間和那腦殘貨湊到一塊,免得污了眼。”裴靈毫不掩飾對腦殘柱的鄙夷,忿忿不平的道:“但沒辦法,我爸指點了要我跟他結婚,現在還讓那腦殘貨在集團裏挂職上班,我現在沒閉上眼就已經天黑了。”
“我記得你是家裏的獨女吧?”宋世誠問道,這也是他一開始困惑的關節,裴家的實力雖然不及沈家,但也是實打實的高門大戶,怎麽舍得把這顆水靈獨苗糟蹋給一個人頭豬腦的纨绔。
“我這麽說吧,我爸在外面還有私生子,他想先把我嫁出去了,再把私生子轉正接手他的事業。”裴靈坦白道:“再說把我嫁出去之後,他還能和沈家合作開發幾個大項目,這筆劃算的買賣,他不會放過的。”
敢情又是一出賣女求榮的家族倫理劇。
宋世誠暗暗感慨,苦笑道:“那你不想嫁又能怎麽辦?難不成你希望我幫你調停,搞砸了這門親事?”
“調停就不必了,但我确實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搞砸這門親事。”裴靈掏出一盒女士煙,邊撚出一根,邊正色道:“事到如今,直說了吧,宋少,我調查你和你家、沈家很久了,我很清楚你們内部錯綜複雜的關系,不止我看沈一柱不順眼,你也想要幹掉這腦殘,扶持他姐姐沈一弦上位。既然我們有一緻的敵人和目标,那不妨合作一回,各取所需。”
忽的想起什麽,裴靈苦笑道:“說起來,我和沈一弦小姐也算是同病相憐吧,明明都有不俗的能力本事,卻由于生下來沒帶把,隻能無可奈何的犧牲自己,給家族作嫁衣裳……但是,我覺得,我和沈一弦小姐,應該都不會輕易認命的,而宋少你,應該也不忍心看着這一顆顆水靈白菜到頭來全被豬給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