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你是時候戒煙了呗。”
宋世誠坐在沙發扶手上，斜靠着沙發背，微笑道：“女人抽起煙來的樣子，看着是挺酷的，不過但凡一個有些理智的正常男人，估計都不愛親近。”
“要你多管閑事！”沈一弦氣急道，一直盯着宋世誠叼在嘴裏的那根煙，心頭彌漫了一股惱羞。
要知道，那根煙她剛剛還用嘴唇吮過，難免沾染了一小些自己的**，現在給宋世誠拿走抽了，這成什麽了？！
反正對于極度潔癖的沈大小姐，絕對接受不了！
宋世誠叼着煙，好整以暇的瞅了半天，忽然道：“難道你沒發現自己的臉蛋肉有些松弛下垂了麽？”
“………”
沈一弦怔了怔，下意識的雙手撫摸住了雙頰，驚疑道：“真的？！”
接着，她趕忙拿出手機，點開前置攝像頭，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檢查起了自己的嬌容。
“我說，你最近是不是還有打瘦臉針啊？”宋世誠打趣道，沒想到随便逗一下，就把人給吓成了這樣。
看來，無論這腹黑女的脾氣有多臭，但和任何正常女人一樣，對于容貌都異常的敏感。
在原小說中，由于小白套路文的緣故，作爲反派角色的沈一弦自然不會被賦予什麽好的筆墨，除了性格差、刻薄勢利、愛踐踏窮人的尊嚴，連外貌特征都被塑造成微胖。
而有了自主意識之後，沈一弦爲了應付原來和自己的婚約，主動開始瘦身減肥，這才有了如今尚屬上乘的姿容。
隻是，她的瘦身，并不是經過正規的鍛煉，而是靠着節食以及一系列藥物的加持。
據他所知，沈一弦平時有打美容針瘦臉針的習慣。
“你應該很清楚，打瘦臉針的副作用，有可能會讓皮膚肌肉下垂，加上你這些日子工作強度和精神壓力大，作息飲食不好，還老煙槍，你覺得青春這玩意還能眷顧你多久？”宋世誠火上澆油的吓唬道：“再說了，你本來就已經不青春了。”
“好了！别說了！”沈一弦已然俏臉含煞，緊咬的皓齒還直發顫！
看架勢，大有生吞活剝了這家夥的沖動！
但她還是轉回頭，反複查看自己的臉蛋，禁不住内心的煎熬，備顯慌張的詢問道：“我看着還好啊……真的松弛下垂了？”
宋世誠莞爾失笑，擔心會把人給吓出心理陰影了，就安撫道：“放心吧，乍一看還不明顯，我隻是提前給你敲一個警鍾。”
“你這家夥！”沈一弦心知自己又被戲弄了，再度怒從膽邊生。
“忠言逆耳啊，不注意身體，這些情況都是遲早的，你們家養着那麽多的醫生，随便抓幾個專家問問就明白，你如果持續這樣的狀況，該有多大的負面影響。”宋世誠有些語重心長的道：“你爸的肺癌，就是前車之鑒了，上帝是公平的，别管我們掌握了多大的财富，但身體健康真是人人平等，一旦出了問題，或許能比窮人有更大的概率治好，但該承受的痛苦一點都不會少！我就知道一位大老闆，身家幾十億，但被查出肝癌晚期的時候，就算他揚言給醫生一個億的治療費，也逃不開死神的通緝，據說他離世之後，辛苦打拼的遺産，全便宜了他老婆和他司機。”
“便宜了他司機？”沈一弦起初還不解其意，等醒悟到某種不可描述的内情，頓時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壞的習慣，總是要改的，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宋世誠叼着煙，以此爲噱頭，打了個巧妙的比方：“雖然這次危機，給了我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教訓不可謂不深刻，總而言之，錢是要撈的，但如果要玩長線，就得撈得理直氣壯、名正言順，不能給人落下口實，你爸和我爸那一代人，完成了罪惡的原始積累，到了我們這一批人，就得想方設法的洗白了，這樣才能亘久穩固，遠的不說，就說李東升，他來錢是快是狠，但長久做下去，遲早要出大事。”
說着，他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條訊息，丢了過去。
沈一弦接過來一看，蛾眉微微揚了一下。
原來，今早銀監會剛聯合教育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發布了一則通知，要求全國的網貸機構全面禁止開展校園貸業務，開展嚴打高利放貸、暴力催收等行徑！
“這還隻是一個開端，咱們的政府不是吃幹飯的，爲了維穩，這些走法律擦邊球的黑心錢，注定要被逐一杜絕，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如果李東升還不趁早收斂一些，遲早是要被立成打擊的靶子！”宋世誠異常笃定的道：“先前幾十年，國家忙着發展經濟，等經濟穩固了，就該整頓市場了，現在是房地産和高利貸市場，接下來，沒準就該是民營醫療了，青茂靠吃人血饅頭吃成了業内的巨無霸，如今鬧出了這麽嚴重的醜聞，搞得民意沸騰，你覺得高層還能容忍你們到幾時？”
沈一弦這次沒有叫闆。
宋世誠說到了點上。
其實，她和宋世誠都是一類人，不談好壞、隻講利益，隻要能利益最大化，什麽道德良知都是狗屁！
但他們同樣也很聰明，知道夜路走多了，早晚會出事！
事實上，眼前就已經出了大事。
肖金順的死亡，通過媒體和輿論的廣泛傳播，已然把青茂集團推到了風頭浪尖上，先不說公衆的強烈抨擊，光是政府接二連三的問責和調查，就把青茂上下攪得雞犬不甯。
還好先前那起販賣人體器官大案的火苗沒有燒到青茂的身上，若是沈國雄回國被捕、抖出真相，隻怕政府十之八九會立刻對青茂乃至民營醫療市場揮起屠刀！
雖然，民營醫療市場的亂象早已不是這幾年了，十幾年、二十幾年前一樣到處都是蠅營狗苟、罪孽橫生的行徑，隻是當時的媒體業沒那麽發達，導緻信息閉塞，從而能夠輕易的遮掩過去。
但現如今，随着新媒體日新月異，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當天就可能傳揚得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如果青茂集團繼續沿着這條黑路走下去，不僅遲早會被民憤給摧殘得千瘡百孔、滿身狼藉，政府也斷然不會允許這個黑惡的存在，繼續把持着民營醫療市場！
民不與官鬥，别管你這個财閥有多财雄勢大，但若是逾越了政府容忍的底線，要整垮你不過幾張紅頭文件的事兒！
瞧瞧那些曾叱咤風雲的大亨乃至首富，有多少人最終落了個锒铛入獄的下場！
其實，隻要是一定層次的有錢人，或多或少總免不了有罪惡的原始積累，隻不過有些人及早抽身、順利洗白，有些人，則一條路走到了黑，最終被黑暗吞噬！
而沈國濤雖然卑劣到極緻，但還算聰明，很早就預見了大勢，隻不過受制于強大的宗族和股東掣肘，始終難以施行洗白的計劃。
現在，搬掉了三叔公這個最大的攔路石，青茂的未來，無疑還是挺可期的。
隻是，依舊任重而道遠。
“我和我爸一直都很清楚以後該怎麽做，我們也想安安穩穩的做長久買賣，但實在阻礙太多了，就說天使團隊，我早想結束這業務了，但股東們舍不得放棄這塊大利潤，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三叔公是擺平了，但剩下的那些股東，一樣是難啃的骨頭，尤其我爸還這樣子，我一個人強扛着，總歸是孤掌難鳴。”沈一弦意興索然的歎了一息。
“現在不是有我配合你鼓掌了嘛。”宋世誠玩味道。
“你？别再給我家使絆子，我就萬幸了！”沈一弦冷哼道，但内心還是冒出了些許的期許。
她們父女之所以要讓宋家進入青茂，就是想讓這頭狼攪亂青茂的權力格局，以便亂中取勝、火中取栗。
當然，她們知道宋世誠的野心和胃口有多大，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果能利用這個外援，清除隐患、達成目标，未嘗不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再說了，她手裏也持有着風華集團的股份，足以實現彼此的互相制約，很長時間内都不足爲慮。
“你這話說得我可太寒心了，枉費我一邊替你擺平三叔公，一邊還盡心竭力的替你們家擺平眼前這樁麻煩。”宋世誠撇嘴道。
“肖金順的事？”
沈一弦微微驚奇：“你有辦法洗白這事？”
“證據确鑿、民意沸騰，洗白是不可能了。”宋世誠冷笑道：“但是，既然要背黑鍋了，幹嘛不多拉一個墊背的分擔火力呢？”
“你又有什麽壞水了？”沈一弦一看他這笑容，就知道這家夥又要往坑人的節奏去了。
“怎麽能叫壞水呢，我說幾次了，我是守法公民，看到黑惡勾當，自然要用人民的名義去懲治！”宋大少正氣浩然的道。
“以惡制惡，我還勉強相信。”沈大小姐也漸漸摸清了這貨的坑人套路：“說吧，到底想出什麽花招了，好歹我們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的了，有些事沒必要瞞着對方。”
“還想給你來一段驚喜呢。”
“我不想要什麽驚吓，快說！别賣關子！”
“一點意思都沒有。”
宋世誠無趣的将煙頭撚滅了，然後用含着煙霧的嘴，吐出四個字：“千歌搜索！”
沈一弦怔了怔，詫異道：“你想拉千歌做墊背？！”
“這不明擺的嘛，這位青茂的合作夥伴，簡直是給你們量身定做的背鍋俠。”宋世誠忽然問道：“你們集團，每年給千歌搜索的廣告費大概多少？”
沈一弦想了想，回道：“去年大概是一百億左右，差不多快占了千歌全年一半的廣告收入。”
“合作的方式，大概有哪幾種？”
“有按鏈接點擊計費的，也有按流量算錢的，但主要還是競價排名。”沈一弦直言不諱：“比如你現在用千歌搜索，輸入某個城市以及某種病，排在前面的，肯定是我們青茂的醫療機構。”
宋世誠一邊聽，一邊用手機，在千歌搜索的界面上，輸入‘華海市治療鼻炎最好的醫院’，果不其然，青茂的招牌位居前茅。
不過，青茂醫院的排名還稍微偏後，倒是那家名叫青茂耳鼻喉專科醫院占了最前面。
這就是沈家三叔公的産業了！
“很不錯，要的就是這種廣告效果！”宋世誠颔首道：“正所謂，收人錢财替人消災，千歌搜索每年從你們身上賺這麽多，如今遇到這麽大的麻煩，怎麽也該站出來替你們分擔一些火力了，否則馬金彪就太不厚道了。”
沈一弦眼眸圓睜，試探道：“你該不會想散布消息，說肖金順是因爲誤信了千歌提供的搜索結果，才遭了醫療事故吧？”
見宋世誠笑着默認了，沈一弦哭笑不得：“我當你有什麽好主意呢，還不是拖人下水的下乘伎倆，問題是，現在死無對證，你怎麽就知道肖金順生前是不是用千歌搜索找到那家醫院的？”
“不需要知道啊。”宋世誠面不改色道：“我們隻需要讓群衆和政府知道有這回事就行了，至于真相到底如何，你不也說死無對證了嘛。”
沈一弦啞口無言，再度刷新了對這家夥無恥卑劣的感觀。
隻怕馬金彪若是知道自己被人這麽坑，當場就要掀桌子砍人了！
“千歌搜索的罪孽，一點都比青茂少，這時候，是該拿出來曬一曬了。”
“但股東們可能不會答應，這樣一來，以後都不方便繼續合作了。”
“那多好，又來了一個殺雞儆猴的良機。”宋世誠忽然靠了一些過去，一手又拍在大姨子的肩頭上，循循善誘道：“機會給你了，既能減輕壓力，還能清除異己，多一舉兩得，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明智的抉擇。”
沈一弦若有所思，但神情明顯是意動了，以至于沒在意彼此的姿勢，略顯有些暧昧。
正權衡着，冷不防的，房門被推開了，随即傳來了那偶爾腦袋短路的小助理的絮叨聲：
“沈經理，有情況……呃！我什麽都沒看見！”
聞言，沈一弦的嘴角一陣抽搐。
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