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已經容不得他刨根究底了,他清楚,一旦兒子登上回國的航班,一到華海,就得束手就擒!
最終以販賣人體器官的主犯,被繩之以法!
到那時,或許就真應驗了沈一弦所言的家破人亡!
“你們聯合設計害我!”三叔公氣得幾欲肝腸寸斷,同時,強烈的驚恐如潮水般湧上了心頭!
“履行一個守法公民的義務也叫害人?”宋世誠很困惑的反問道:“如果這都叫害人,那麽,你兒子先前組織販賣人體器官,又是什麽?還有你旗下醫院毀了肖金順的性命,又是什麽?!”
三叔公生生的噎住了,一時間悲憤難當。
如果說剛剛沈一弦的毒舌,還僅是強勢冷酷的硬刀子,那麽這個沈家女婿的利嘴,簡直是尖銳淩厲的冷刀子!
一個髒字沒有,一點聲勢也沒有,偏偏能準确紮到人心坎裏最緻命的痛處!
忿忿瞪了宋世誠良久,最後,三叔公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吐了口濁氣,手中的拄杖、随着腦袋,一同頹然的垂落了下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見手機屏幕裏,兒子沈國雄還是那一副怔怔的模樣,三叔公一咬牙,恨聲道:“說吧!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我那大姨子還沒跟你攤牌說清楚麽?”宋世誠抓回手機,也給自己點了根煙,悠悠哉的裝起了逼。
見狀,三叔公又被刺激了一把。
心想這對大姨子和妹夫怎麽都一個臭德行,都愛擺譜踩人臉!
敢情這一對才是名副其實的絕配!
“想讓我退股?”
“差不多,但又有些區别。”
宋世誠笑得人畜無害:“我那位大姨子想讓你退股,而我嘛,則更有興趣買下你手裏的股份……不過,你手裏的股份太多了,青茂第二大股東,我要是全吃下來、取而代之,别說那位大姨子不樂意,就我那位老丈人,知道了,也非得從病床上爬起來怼我。”
“我……你……”
三叔公很想有風骨的回一句不賣,奈何兒子乃至一家的命運都被人抓在了手心裏,若是抗拒,一切就完了!
踟蹰半響,三叔公捏着鼻子認栽:“茲事體大,我得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我說過了,再過一小時左右,那航班就該起飛了。”宋世誠說得輕描淡寫,卻是不容半點的商榷!
三叔公的老臉頰抽搐了一下,握着拄杖的手又開始顫抖了,忽的,慘然一笑:“當初沈國濤收你這女婿,真是看走了眼!”
接着,他握着拄杖在桌面來回走動,口中不住說道:“我早知道了,沈國濤開創了這大業,就該學那些殺功臣的開國皇帝一樣,對我們這些人下手了,尤其青茂集團的宗族勢力還根深蒂固,換了我,也會覺得是心腹大患,這一回他病重,本該是我們逼宮的好時機,可怎麽都沒料到,竟出了你這個異數,沈國濤玩得一手引狼拒虎的好伎倆啊!”
忽然,他扭頭怨毒的盯着宋世誠:“但是,他犯了病急亂投醫的毛病,低估你小子的野心,我看得出來,你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現在把你放進來對付我們,但隻怕接下來,你小子的狼子野心就該冒出來了,我看用不了多少年,這青茂集團就該改姓宋了!”
宋世誠的眉頭一揚,隻笑不語,沒反駁也沒承認。
“你不就是想拿我祭旗嘛!好!我走就是了,留着這集團給你小子慢慢禍害,我等着看沈國濤賠了夫人又折兵!不玩了!”三叔公猶如赴死的烈士,慷慨激揚的宣洩着情緒。
“這就對了,通機變者爲英豪,三叔公你當年領着一群老家親人,挖到了民營醫療市場的第一桶金,經曆了民營醫療市場的盛世,而現在時代日新月異,說真的,你們老一套的玩法早過時了,是時候該讓位給後來者了。”宋世誠微笑着丢出一沓合約,道:“安心回老家安享晚年吧,青茂集團,我會代替你,協助我的嶽丈家打理好的。”
三叔公一把抓過股份轉讓意向書,快速浏覽了一番,當看到收購價格時,臉色再度驚駭欲絕,仿佛死了全家似的!
宋世誠看在眼裏,笑着解釋道:“喔,不好意思,價格方面,可能得委屈您一下了,畢竟最近回購股份花銷太大,我家都快山窮水盡了,實在拿不出多少錢,三叔公您也是我半個長輩,看在我嶽丈和我老婆的面子上,适當把價格壓一壓吧,反正你一隻腳都快邁進棺材裏,也犯不着追求太多的錢财。您也别忙着置氣,别忘了,最近青茂的市值不是大縮水了嘛,這麽一看,我出的價錢其實也還算厚道實在的。”
能不能藥店碧蓮……
或者,還能不能說得更冠冕堂皇、大言不慚一些……
那一刻,三叔公的内心簡直有一億句媽賣批想要喊出來,他們賺黑心錢是從來不講良心,但眼前這禍害,卻是連良心渣滓都不剩了,簡直是活生生的剜人的血肉在吃!
“我一輩子的血汗,你、你……趁火打劫也不能這樣啊!打發要飯的啊!”三叔公豁然連着協議書一塊猛拍在了桌上,震得蘋果一體機都蹦跶了起來。
“但親情是無價的,你就當賣一個親情價咯。”宋大少臉不紅心不跳,又看了眼腕表,提醒道:“時間所剩不多了,你這邊簽完,還要回去參加會議,趕得及麽?”
跟無賴流氓尤其還是搶劫犯講道理完全是白搭的。
三叔公繃住了撕心裂肺的苦痛,又垂頭快速審閱了一下協議書,重點瞄了眼名叫‘華誠資本’的收購方,糾結半響,最終還是拿起筆,在這份堪比喪國辱權的條款上簽字畫押了!
“真想不通,這有什麽好難過的,想想那些得了空鼻症的可憐人,他們每日每夜都承受着鑽心的疼痛,一輩子都治不好,甯可求死解脫,你付出這麽點物質代價,就換來了一家安泰,很劃算的買賣了,該知足啦……”宋世誠還在一本正經的開導着,卻分明是在給人補刀!
“别說了!”三叔公滿腔悲憤的叫道,然後攥着協議書,氣咻咻道:“股份可以給你,但你要怎麽保證放過我兒子?”
“現在就讓你見證神奇的時刻。”
宋世誠一邊再次撥打了錘子的電話,一邊調出虛拟界面,點開【遠程召喚系統】,選擇了【停止召喚】!
等電話接通了,宋世誠又開啓視頻通話,裝模作樣的指示道:“把人帶回去吧,我暫時不想見他了。”
錘子點頭答應,然後一手持着手機鏡頭,一手箍住沈國雄的胳膊,往候機大廳外面走去。
如果細微觀察,就能發現,視頻裏的沈國雄,此刻的臉色變得無比茫然,仿佛剛睡醒似的,東張西望,面對錘子的拉拽,掙紮叫道:“喂!你們是誰?要帶我去哪啊?!”
“這小子真失心瘋了!”三叔公卻以爲兒子是掙紮着還要回國,罵歸罵,眼看着危機解除,不由暗松了口氣。
不經意間,手裏的協議書被劈手奪走了。
“趕緊回去開會吧,隻要你乖乖配合我那位大姨子,你兒子還能繼續享受資本主義社會的好日子。”宋世誠目的達成,還不忘吓唬一下。
三叔公狠狠捶了一下拄杖,腳步蹒跚的轉身離去,背影盡顯失魂落魄。
“賠了夫人又折兵,有意思……”宋世誠彈了一下這一份價值連城的協議書,嘴角顯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雖然這場好戲過了高.潮點,但尾聲依舊不可謂不精彩紛呈。
本來一群股東還躊躇滿志的盼着把沈一弦給趕下台,卻不料,三叔公一回來,就給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交代。
其實,單看那張面若死灰的老臉,大家就已然預感到了事态有變!
“表決免了吧,我老了,也累了,實在沒心力再争什麽了,回頭我會遞交一份辭呈,從今天起,正式卸下集團内的所有職務!”
衆人錯愕難當,你看我、我看你,不可思議了好一會,忽然炸了開鍋。
“三叔,您不是開玩笑吧,一點征兆都沒有,就要走?!”
“您現在不過是挂名董事,又不兼具體職務,有什麽可累的?”
“三叔,剛剛您到底見了誰?這事背後是不是有什麽文章?”
“一弦!你到底對三叔做了什麽,是不是真要把這一大家子都毀了才滿意?!”
對周遭的質疑和苛責,沈一弦仿若未聞,隻是爽朗一笑,道:“很欣慰看到三叔公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抉擇,也很感謝三叔公的顧全大局、深明大義,如此一來,你好我好大家好,也犯不着鬧得兵戎相見了,我代表我爸,接受你的辭呈!”
這還是一個開頭,接下來,吞并三叔公手中的股權,才是沈一弦的目标!
三叔公見她給自己留了一個小台階,總算略微保全了顔面,目光複雜的歎了口氣,意興闌珊道:“隻要我還活着一天,我就會好好看着,你個小丫頭,能把青茂領去哪兒……但願,你能做得比你爸更心狠手辣!”
“您就拭目以待吧!”
沈一弦沒閑情再跟這手下敗将扯淡,扭頭環視着衆人,随着陰冷的眸光,臉色間透着蕭殺之氣,沉聲道:“三叔公識時務,主動退出了,現在,不知道諸位還有什麽新想法?或者,還有誰不滿我的決策,都可以趁機會開誠布公說清楚了!我一律奉陪到底!”
大勢已去!
在座的股東們,大多數是沈一弦的宗族或老家長輩,可此刻,面對赤果果的威脅和挑釁,隻能悻悻的夾起了尾巴。
這一刻,他們陡然醒悟到,這位大小姐,在殺伐決斷方面,比之沈國濤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
………
出了會議室,沈一弦步履生風的乘電梯往經理辦走去,那神采飛揚的神情,很有一種大仇得報的爽快感。
郁氣一抒,心情一好,以至于這回推開門看見宋大少,她難得的沒有擺臭臉。
“還沒坐夠我位置呢?”
沈一弦見他鸠占鵲巢霸占了座位,也沒在意,自顧自走到沙發區,一屁股坐靠了下來,毫無淑女形象的将黑絲長腿連高跟鞋翹到了茶幾上,敞開雙臂舒展着曼妙的身段,悠悠的松懈了一口氣。
“在等着你今晚好好犒勞我呢。”
“大功一件,犒勞是應該的。”
沈一弦從善如流,點完頭後,又好奇備至的問道:“但你得先說清楚,你是怎麽搞定沈國雄的?真把人給挾持了?”
“挾持是犯法的,我一個守法良民怎麽會幹呢。”宋世誠站起身,踱步走到沙發區,将手輕輕拍在了她的香肩上。
“你做什麽?!”沈一弦下意識的挪動了一下身體。
“給你解釋咯。”宋世誠知道不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肯定不會罷休,便發揮起了胡謅的看家本領:“你難道沒聽說過,經常有女同志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然後就意識模糊嘛。”
“你給人下了迷藥?!”沈一弦驚疑不決的咋舌道:“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我可什麽都沒說。”宋世誠一笑置之,坐到沙發扶手上,“你隻需要明确一點,你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别給自己戴高帽,忘了先前是誰幫你穩住局面的,咱倆頂多是人情兩清了。”沈一弦沒好氣道,忽然煙瘾上來,便往口袋口掏了一下,卻發現香煙遺留在了會議室,嘴上繼續洋洋灑灑的道:“再說了,你不也拿到了一大筆戰利品嘛,青茂的未來,可比風華強了百倍!”
事到如今,一切都達到了沈國濤當初的期盼,實現了兩家在彼此财閥的交叉持股。
接下來,就是逐步清洗異己,等洗牌之後,全面開啓重整旗鼓的計劃!
這時,她看見宋大少掏出了香煙,便伸出手拿了一根,結果剛叼進唇裏,就被宋世誠摘了下來,還當頭挨了訓斥:“挺好的良家閨女,何必非整得跟女土匪似的呢,該改改你這壞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