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暫時沒理解宋大少那謎一樣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未來漫長的鐵窗生涯,足夠他好好的鑽研深思了。
先不說程小五很快就會把他給供出來頂罪,單單今晚,他犯下的這些罪責,和先前的判罰一疊加,怎麽也能混個無期徒刑。
總之,這一生,這對作者和主角,基本沒什麽可能會再碰面了。
眼看葉天被鎖上鐐铐、按着頭推搡進了警車,宋世誠除了略微感慨了一下,就将這段“孽緣”抛諸腦後了。
當然,他并不會因爲解決了葉天,就興高采烈翹尾巴。
反而,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他深刻感受到了氣運的重要性。
比如今晚,若是單憑自己的那一點可憐氣運,恐怕真要被葉天給倒打一耙。
回家路上被魏榮拖住、沈孝妍電話沒打通、高架橋上大堵車,這些事情看似巧合,但深層次剖析,無疑還是氣運在作祟。
說穿了,自己就是太容易倒黴。
還好,自己又因勢利導、利用了一次林翊的主角光環。
被自己那麽強硬的威脅恐吓之後,無論林翊對自己有多憤恨,但落到這副田地,他肯定是先求自保。
要自保,他就不能讓葉天逃出生天。
即便他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但有主角光環的庇佑,這些隐患都有可能會被另一些巧合給解除。
如果不是這樣,恐怕沈孝妍那邊真要出事了。
“家裏怎麽樣?”宋世誠側頭問了句。
錘子道:“沒事了,警察過來了解了一下情況,已經撤回去了,袁佳他們正陪着少夫人。”
宋世誠點點頭。
這時,一個警察上來,敬了個禮,“謝謝這位先生的見義勇爲,保衛了人民群衆的安全,您的義舉,我會如實向上級彙報,給您表彰嘉獎的,另外,能否請您回局裏做一下筆錄?”
“當然沒問題,警民合作嘛。”
宋世誠笑得謙遜和藹,卻沒配合劇本,演繹出反派幹掉主角後該有的猖狂得意。
………
另一頭,酒店的總統房。
等酒店人員和警察陸續離去後,沈孝妍仍有些心有餘悸,坐在沙發上,回憶着剛剛的驚險場面。
“少夫人,喝口安神茶吧。”袁佳将瓷杯放到了茶幾上,坐過去攬住了她的肩頭,勸慰道:“都沒事了。”
沈孝妍搖搖頭,歎息道:“我沒什麽,就是有些想不通,原來那麽正直善良的人,怎麽會變得這麽的窮兇惡極……”
“對啊,我也想不到他會變成今天這樣子。”袁佳感慨道,當初父親重病,花了那麽多錢、找了那麽多醫生,都無濟于事,直到葉天仗義出手,方才保住了父親的性命。
原本,袁佳确實是感激和青睐着葉天。
但自從在宋家大宅的那次招聘之後,她卻和葉天背道而馳了。
宋世誠的脅迫威逼倒是其次,倒是葉天爲此事表現的偏激态度,令她寒心了。
不跟他爲伍的人,難道就是壞人了?
蓦然間,袁佳想起了在某文學典故上看過的一段話,輕聲道:“其實這世上,真的沒什麽好人和壞人的區别,大家都有私心,隻是心腸軟硬的程度不同,越是困境,越能考驗一個人的良知底線。”
“或許吧。”沈孝妍歎了一息,随即歉然道:“還有,今晚這事,對不起你了,袁佳。”
“您是老闆娘,我這員工能不扔包相助嘛。”
“不是說這個,而是我騙了你。”沈孝妍難爲情道:“我當時也沒想多,隻是因爲念在我和葉天曾經共事一場,而他又忽然說要出國永别,我就想着去酒店門口簡單道個别……誰想到他竟然是包藏禍心。”
“我明白,換做是我,可能也狠不下心拒絕,畢竟他始終救過我爸一命。”袁佳苦笑着,歪了歪頭,忽的想起什麽,“不過,這事讓宋總知道了,我就不知道他有沒有那麽大度了,不是都說男人會比較小心眼、愛吃醋嘛。”
“………可我真的隻是單純去道個别。”
“我了解,但有時男人不會想得那麽豁達啊。”
袁佳明明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卻以過來人的姿态在敦敦教誨:“尤其對喜歡的人,更是如此,沒準還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呢……這都是我大學室友的處對象經驗,僅供參考。”
沈孝妍眨了眨星眸,見她一臉認真,扭回頭,有些吃不準的嘀咕道:“那我覺得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這時,門開了。
說宋大少,宋大少到。
“宋總。”
袁佳站起來,欠身問候。
宋世誠睨了眼這妮子,面無表情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今天你的功勞,回頭我會讓窦斌撕毀一張欠條當犒賞的。”
“………”
袁佳也不知道多少次有把翹鼻氣歪掉的感覺了,敢情自己今晚舍身忘我的壯舉,就隻配得上一張欠條的價值。
好歹也慰問幾句、贊美幾句嘛,難不成你這老闆的一句謝謝,比我欠你的幾十萬債務還貴重嘛!
腹诽歸腹诽,袁佳隻能和以往一樣忍氣吞聲,還得反過來幹巴巴的道了謝,最後又瞟了眼一直沒有轉過身的沈孝妍,暗暗爲老闆娘祈福了幾句就離去了。
沈孝妍不是不肯轉過身,而是沒好意思轉身,畢竟,要較起真來,今晚的禍事,有部分原因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導緻的。
而且,她還有些擔心宋世誠會像袁佳說的那樣,跟自己追究發火。
“你違約了。”
宋大少坐到沙發上,順手解開襯衫最上面的鈕扣,很冷很淡很酷的甩出一句。
沈孝妍見他闆着臉,苦着臉道:“你聽我解釋,我真的隻是……”
“我不想聽解釋,無論你有什麽苦衷和理由,事實都是違約。”
宋世誠自然清楚沈孝妍隻是單純去道個别。
而且作爲原小說作者,也明白當初在青茂醫院,飽受家族排擠冷遇的沈孝妍曾得到過葉天的許多幫助,但凡有些良心的人,或多或少會念點舊,甚至在今晚之前,沈孝妍可能還以爲葉天仍是那個有着一顆濟世善心的好青年,受蠱惑也在情理之中。
但明白是一回事,如果這事就這麽輕松揭過去了,誰知道這女主角以後又會瞞着自己做什麽。
畢竟,她的老狐狸父親,可是無時無刻都想狠咬自己一口!
“……好吧,是我錯了,你想怎麽罵我懲罰我都行。”沈孝妍自知理虧,就無力的垂下小腦袋,露出一副悉聽尊便的可憐樣。
“我這人一向很講究契約精神,我承諾了不碰你、會離婚兩條,你也答應了會安分守己、演好角色兩條,互相平等尊重和諧,而現在你違反了安分守己這一條,你覺得我接下來該違反哪一條承諾?”宋世誠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迎上這眼神,沈孝妍第一時間用雙臂護在酥胸前,一副如臨大敵狀,糾結道:“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真的真的……不能稍微通融一下了麽?”
甚至連她自己都沒察覺,這回抗拒的口吻,竟沒多少的底氣可言。
也不知道是心虛理虧,還是其他什麽情感因素作祟。
“你覺得呢?”宋世誠看她一臉羞赧窘樣,頓起玩心,調侃道:“诶,我說你真不會打算當一輩子的老處女吧?不會覺得悲哀嗎?”
沈孝妍的臉蛋頓時憋成了紅富士,又羞又惱,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再說了,你學醫的,對人體生理構造應該很熟悉了,搞不懂你對這種事還有什麽好害臊的。”宋大少卻沒有點到即止的意思。
“我學習這些,是爲了治病救人,跟你想的那種……完全是兩碼事好不好!”沈大夫以一種很别扭的心情在讨論這個嚴肅問題。
“怎麽會是兩碼事,男女之間的正常結合,然後有了結晶,這難道不是醫學的範疇裏?”
“我……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講了。”
沈孝妍眼看這家夥越扯越離譜,偏偏還講得頭頭是道、一本正經,頓時讓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和專業都受到了侮辱。
“那就話歸正題吧,選哪條讓我違約?”宋世誠雙手肘支在雙膝上,上半身往前俯過去,這種略帶進攻性的姿勢,給予了沈孝妍更多的心理壓迫。
沈孝妍硬着頭皮、抓着沙發,苦思冥想了好半天,依然沒法做決斷,最後隻好施展緩兵計:“看在我這次違規得也不是很嚴重的份上……能給我一些時間……考慮麽?”
她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了這句足以影響一生的話,說完之後,直接垂下眼簾不敢再看宋大少一眼。
宋世誠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松了一下口吻:“多久?别心存僥幸用拖字訣。”
沈孝妍又糾結了半響,很艱難的豎起了三根手指,本想表示三個月時間,結果一看宋大少皺起的眉頭,竟不由自主收回了一根手指。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慫。
“兩個月有點久,不過看你認錯态度還算可以,就這樣吧。”宋大少那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着實有些欠扁。
屈辱的不平等條約既已達成,戰敗方爲保全面子,立刻縮着腦袋灰溜溜的回了屋子。
“怎麽會忽然發展到這一步了,可怎麽辦……”
沈孝妍倚靠着房門,雙手捂了捂滾燙的臉頰,再度一陣灰心喪氣。
讓他碰?
不離婚?
這道人生選擇題,比她考研時的所有考題加起來都要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