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瑾年,這人是死還是活的!”膽子比較小的毛小姬,這會兒都躲到了我的身後,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袖問着。
是的!
在被抽幹了的林湖底部,那層像是玻璃一樣的底部下方,正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個女人。
這人的身上,穿着漂亮的紅色禾服,頭上還帶着鳳冠。整張臉,都化着很濃的妝容。和她身上的詭異紅色禾服結合,看起來異常恐怖陰森。
怪不得,剛才那位人高馬大的工人會被吓得丢下手電筒就跑了。
要是我不是主導這次林湖抽水事兒的主要人物的話,我現在肯定掉頭就跑,跑得越遠越好。
“應該是死了。被封在這下面,又沒有氧氣。能活着才有問題!”我還沒有回答毛小姬的那個問題,鎮長那邊倒是先開了口。
我察覺到,鎮長這次的語氣,好像比之前好了不少。
我想,這大概和這湖底的發現有關。鎮長大人現在總算是知道,我并沒有愚弄他的意思了。
“高瑾年,她穿得好奇怪!”毛小姬伸長了脖子打量着底下躺着的那人之後,又嘀咕着。
“那是古代的禾服。新娘子結婚的時候,都會穿上這個!”因爲,之前我也穿過像是這樣紅色的禾服。之前和百裏南冥婚的時候,我就是在被人弄暈了的情況下穿上這衣服的。
老實說,之前我覺得穿着新娘禾服和百裏澤這個鬼物成親的我,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了。
但現在看着躺在我們腳底下的那個人,我忽然覺得我還算蠻幸運的。
雖然我穿上這樣的新娘禾服是和百裏南這個死鬼結婚,但至少百裏南并沒有要了我的性命。
而躺在我們腳底下的這姑娘,卻在穿上新娘禾服的時候,被人奪走了年輕的生命……
我正爲此而感慨着,哪知另一端探查的那些人又喊着:“這邊,這邊好像也有什麽東西!”
“我這邊底下也有東西!”
“還有我,我這邊也有……”
聽到這話的鎮長,掃了我一眼,随後快步朝着那些人所說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那些人發出聲音的時候,岸上照明設備的操作人員也快速的将燈盞往那方向靠攏。
我也趕忙拉着毛小姬跟上鎮長的步伐。
“你到底怎麽知道這底下埋着屍體的?”在趕往另一處發現異常的地方的路上,鎮長是這麽問我的。
“我是抓鬼的!”至于我代理黑無常的身份,我覺得沒有必要暴露。
“抓鬼的?你是說,這些都是鬼做的?”鎮長又問我。
“不全是……”在這個湖裏,現在有慘死的上千條怨靈。我能察覺到他們的氣息,可到現在卻還沒有看到任何一個。
其實,我還挺擔心鎮長追問下去。因爲慕離的身份特殊,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
但很快的,鎮長便沒有追問了。
因爲,此時我們正站在工人們吆喝着發現異常的另外一處。
和之前一樣,出現在我們腳下的,還是一個穿着紅色禾服的女子。
而此時的鎮長在盯着被封在底下的這女子之際,卻徹底愣住了。
随後,我看到他的雙手開始發顫……
鎮長的反映,老實說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之前發現第一具屍體的時候,他的情緒還沒有這般激動過。怎麽現在卻……
莫非,這女子是他的女兒?
下一秒,鎮長低吼出聲的那名字,印證了我心中的某個猜想。
“小怡……”
吼出聲的時候,鎮長已經徹底腿軟,跪下了。
而聽到鎮長的低吼聲的鎮長夫人,慌忙趕了過來。
“小怡在哪裏?”
“小怡!”
可等她跑過來看清楚腳下方的場景之際,她崩潰了。
“不……這不是真的!我的小怡怎麽會躺在這裏?”
“小怡,快起來。這裏很冷對不對?媽帶你走……”
“老天啊,你有什麽不滿盡管對我來,爲什麽要這般糟蹋我的孩子……”
她近段時間廢寝忘食尋找的孩子,此刻就安靜的躺在她的眼皮底下。
可我相信,鎮長夫人還是甯願自己沒有找到她。那樣的話,至少她還能告訴自己,孩子是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快樂的生活着……
鎮長夫人最終受不了這個殘忍的打擊,昏死了過去。
鎮長雖也沉浸在悲痛中,卻還要主持大局。
所以,他隻能派人将鎮長夫人送去醫院,自己則安排人手開鑿。
再者,他還察看了一下這接下來幾處發現屍體的地方。
無一例外,這些女子都是身穿紅色的禾服,安詳閉着雙眼。
“總共三十六具屍體!其中,有十八具還是孩子……”鎮長找來的警察局局長查探了一番回複着。
“這件案子要重辦!”鎮長道。
于是,江錦鎮連夜成立了專項調查小組。
據說,連上級領導都驚動了,也連夜趕到了江錦鎮這邊。
将平靜林湖底部的另一面揭曉在世人面前,這事情本該告一段落。
但沒有找到韓明子,我和毛小姬沒有半點的睡意,也就固守在這湖邊。
我們唯一慶幸的,就是這裏包括在孩童在内的三十六具屍體裏沒有韓明子。
當開鑿工人開啓挖掘作業的時候,毛小姬就蹲在我的身側嘟囔着:“高瑾年,你會不會覺得這些屍體的擺放位置很奇怪!”
“好像是一個圓!”我掃視了一下湖底被封在底下的那一具具屍體。因爲開啓挖掘作業的緣故,林湖頂端調配來的照明設備越來越多。
這時候的林湖上空,猶如白晝。不用你費神,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湖底那三十六具被封住的屍體。
“不!不是圓的!”毛小姬很快又發現了什麽,忽然抓着我的肩膀:“這些屍體擺放的位置,好像八卦陣中的天幹地支!”
毛小姬所說的天幹地支,我是知道一些的。簡單來說,就是八卦陣外圍的擺着的樹枝,簡稱幹支。十幹和十二支依次相配,組成六十個基本單位。古人甚至以此作爲年、月、日時的序号。這種幹支紀法,形成了一種曆法,叫做幹支曆。
我下意識的嘀咕着:“這慕離好像還蠻有情趣的。”沒情趣的話,怎麽可能把屍體擺進去,還擺出個天幹地支來圖形來?
但毛小姬那邊卻沒有理會我的這一番言行,而是忽然呵斥着遠方:“這些屍體不能動!”
聽到毛小姬聲音,那些還正和鎮長交涉着的開鑿作業人員,也下意識愣了一下。
而此刻,毛小姬也沖到了那些人的跟前。
“這些屍體千萬不能動!”
我怕毛小姬的沖動性子會引發什麽混亂,也趕忙跟了上前。
“爲什麽?”此刻,鎮長的眼眶還是紅的。
因爲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躺着的,就是他的女兒。
這次開鑿作業,第一個要挖掘出來的,就是她。
眼下,和女兒相遇隻差一步。就算是一具屍首,鎮長也想要将她摟在自己的懷中。
“這些屍體是按照八卦陣中的天幹地支擺放的。”毛小姬剛才就是這麽對我說的。
“八卦陣?”鎮長詫異的回頭看了一下這下方的那些屍體。
“那這些和不能開鑿出來,又有什麽關聯?”
“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這些屍體擺放的位置肯定有講究的。随便牽動其中的任何一具,都有可能觸發這八卦陣裏的任何一道機關!”毛小姬的語速很快,氣息也有些不穩。
我能讀懂她此時的恐懼和不安。
也正因此,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百裏澤告訴我的,被慕離殺害的那些女子的魂魄,還被他囚禁在這個湖底。
慘死、無法輪回……
這些冤魂若是化成怨靈的話,其怨氣怎是一般的鬼物所能比的?
從剛才到現在,我都能感應到這個湖邊聚集着很多的怨氣,但我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怨靈。
我想,這和毛小姬所說的這屍體擺放成的八卦陣,應該有着很大的關系。
倘若這八卦陣其中的一環被破壞,裏面那成千上萬條怨靈在一瞬間跑出來的話,那這江錦鎮的居民怕是……
我沒來得及想下去,便也附和着毛小姬說到:“我也贊成暫時不要去觸碰這些屍體。”
鎮長聽了我們的話,又看向了就躺在自己不遠處的女兒一眼,神色有些黯然。
顯然,他很想現在就将女兒從裏面解救出來。哪怕得到的是一具屍體,也好過任由她繼續呆在那層玻璃底下。
但很快,邊上有人問道:“這種事關整個小鎮居民安危的事情,哪裏輪得到你們這兩個小丫頭表态?”
我轉身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将西裝穿成孕婦裝,頭頂呈現地中海造型的中年男子。
這人,據說叫江建波。是鎮長先生的直屬上司!
大概淩晨三點多的時候,他就從省城下來了,直接指導這次的開鑿工作。
“繼續挖掘!還愣着做什麽?早點弄完,咱們也好早點回去休息!”這人似乎對江錦鎮所發生的事情很不滿,覺得影響了他的正常休息時間。
所以,他從到作業現場後,就一直火氣連天。就連鎮長,剛才也挨了他不少的罵。
眼下,他更是直接忽略了我和毛小姬的話,又一次指揮着現場的工人們開鑿。
“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我說了,這些屍體都不能移動。”毛小姬眼看着工人們已經将挖掘工具搬了過去,急忙沖上前阻止。
“你說不能動就不能動,到底是哪裏跑來的野丫頭?又沒有規矩了?”江建波顯然是被人順從意思慣了,對于這忽然跑出來和他持相反意見的毛小姬很是不滿。
“我可不是什麽野丫頭!我是正正經經的茅山派傳人!對于這些東西,我可比你們這些人懂得多了!”最不喜被人侮辱門派的毛小姬,竟然和這江建波對吼着。
“還茅山派傳人?我看你是電視看多吧,小丫頭?”江建波說完,将毛小姬往邊上一推:“别怪我沒警告你,要是再繼續在這裏胡說八道,我有權讓人逮捕你!”
在毛小姬被推倒的時候,我趕忙從上前将她扶了起來。
但此時的毛小姬還想說些什麽,被我掐了一把。
“毛小姬,先什麽都别說了!這人,怕是耳朵已經堵住了!”不管我們怎麽鬧,到最後這人應該還是會固執己見。
“可是……”毛小姬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我搖了搖頭。
于是,毛小姬便對着江建波喊着:“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你了。後面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可就别怪我沒提醒你了。”
“笑話。我江建波要是怕是,我還能坐到這個位置嗎?”江建波不以爲意的繞過我倆的身邊,對着身邊那些人指揮着:“開鑿!”
被找來的工人,眼下便默默的開始準備起了開鑿工作。而我,則趁着這個時候将毛小姬扶到湖邊。
“毛小姬,你大師傅給你的保身符你帶在身上了嗎?”給毛小姬揉了揉有些扭傷的腳,我問道。
“帶了。高瑾年,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毛小姬說着,還将自己挂在胸口的那張符紙掏了出來。
“這個你自己帶好就行。要是可以的話,現在拿出朱砂對照着這個符紙畫幾張!”毛小姬自己畫的符紙時常失笑,不過她臨摹的本事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每次她對照着大師傅的符紙畫出來的還基本能用。
“這倒是沒有問題。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就将朱砂放在包裏了。”毛小姬一邊說,一邊将自己電腦包裏的朱砂黃紙之類的東西拿了出來。
“高瑾年,是不是你已經感覺到下面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邊開始對照着大師傅給她的保身符畫符紙,毛小姬一邊詢問我。
“下面,應該積攢着很多的怨靈!而且,還是怨氣很大的那種。我想,他們之所以沒能跑出來害人,應該是和你所說的屍體排放呈現八卦陣有關!”
聽到我的闡述,毛小姬火大了,将毛筆往一側一丢:“這老頭,真是害人不淺。自己相當肉丸子,就自個兒當好了。爲毛還要拉上那麽多人當他的墊背!”
“行了,暫時就不要想這麽多,趕緊多畫幾張出來!”我将毛小姬丢開的毛筆又一次塞到她的手中。
毛小姬雖然心裏有怨氣,但還是按照我所吩咐的開始畫保身符。
而我,則蹲在她的身邊。時不時檢查一下她有沒有畫錯,又時不時張望一下院方,看看他們的緊張。
就在毛小姬全神貫注的大概畫了二十來張符紙之際,不遠處傳來聲響:“出來了!”
這也就是說,第一具女屍被挖掘出來了。
那女屍,也就是鎮長的女兒。
等她被擡出,鎮長便第一時間撲到了她的跟前。
“小怡,是爸爸!你這傻孩子……”
“小怡,你還這麽小,怎麽舍得就這樣離開我和你媽……”
許是悲痛到了極點,讓鎮長無暇顧及身邊的其他人,抱着小怡的屍首痛哭着。
“挖那邊的那一具!”江建波那邊又開始指揮着。
指揮完,他還掃向我和毛小姬所在的角落。
“不是說什麽都不能碰嗎?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嗎?一個小丫頭,不好好學習,成天裝神弄鬼的吓唬人!”
數落了我們一遍後,江建波便親自到第二具屍身的挖掘現場指導了。
但他的那一番話,氣得毛小姬險些丢開毛筆沖上前和他對罵。若不是我拉着她,我想毛小姬已經這麽做了。
“這秃瓢真是不知死活!”
“别理他。”
我拽了毛小姬一把,讓她繼續安心的畫着符紙。
大概她又畫了幾張的時候,不遠處第二具屍體的挖掘工作,已經進入尾聲。
連剛才還處于悲痛中的鎮長,也被請到現場協助。
可就在這個時候,剛才被擱置一側的小怡的屍體,動了……
我本來是還沒有察覺到的。
是毛小姬忽然拽着我的袖子,問我:“高瑾年,她是不是沒死?怎麽站起來了?”
我聽到毛小姬這話之際,一回頭便看到小怡直立了起來。
當下,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毛小姬,這恐怕不是沒死。而是,詐屍了!”我剛一說完,那穿着紅色禾服的小怡,就朝着第二具女屍的挖掘現場走了過去。
“你們還不快跑!”毛小姬雖然不知道将江建波詛咒了多少次,但在最關鍵的節骨眼上她還是提醒了他。
但這江建波卻哼哼着:“别聽那小丫頭片子的話,量她也折騰不出什麽大風大浪來!”
“江建波,小怡就在你的身後!”雖然我很氣江建波這麽看不起我們,但我也還是提醒了他。
聽到這一句,剛才忙于第二具女屍的開鑿工作的工作人員皆往江建波的身後看去。
在看到那一身紅色禾服、已經走至他們的跟前卻還是緊閉着雙眼的小怡之際,所有人都被吓得連滾帶爬的跑了。
江建波看那麽多人跑了,心裏也有些沒底。等他轉身之際,便吓得雙腿直發抖,連喊都喊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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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秋節過得腫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