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那個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是我不對了?”王澤生的母親連連質問道。
“哥,不是我說呀。嫂子人好是好,但哪個親哪個遠她分不清,人也大大咧咧的。就說剛才吧,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同事,就非要熱情地招呼他們一起來湊個熱鬧。你說說看,現在你好歹也是市委書記的秘書了,嫂子不得端着點身份嗎?還跟以前一樣大大咧咧丢了你的面子,掉身價嗎?這個姑且不說了,你說别人家家裏要是稍微有個有能耐的,還不拼命提攜自家人?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說,不幫自家兄弟難道還幫别人嘛?”葉細茵也就是王澤生的弟媳婦接過話說道。
“你看看細茵說得多在理,秋萍要是有她一半那麽懂事,我也就放心了。”王澤生的母親看着王澤生說道。
見婆婆當面稱贊自己,葉細茵那粉底打得很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而王澤生則看看母親看看弟媳婦,又掃過父親和弟弟,發現他們都是同樣的意思,心裏格外的不是滋味。甚至雖然心裏明明清楚這件事不怪羅秋萍,但隐隐中還是對她産生了一絲不滿,覺得她不會做人。
羅秋萍借口走出包廂,是因爲心裏憋着口氣,無法發洩,隻好賭氣走出來。本以爲丈夫肯定會追出來,沒想到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羅秋萍不禁倍感委屈,悲從中來。本以爲丈夫當上了市委書記的秘書,日子會過得更紅火更好,沒想到事到臨頭,反倒鬧出家庭矛盾。尤其今晚,明明是婆婆他們要求過分,無理取鬧,可丈夫卻連跑出來安慰一句都沒有。
女人有時候在情感上容易走進死胡同,羅秋萍并不知道丈夫是被她婆婆給拉住了,見丈夫沒出來,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自哀自憐起來,一氣之下,竟然直接下了樓,獨自一人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往外走,竟是準備獨自一人回家去。
帝王廳,夏雲傑和馮文博老兩口還在聊着天,聊的是老兩口的人生經曆。夏雲傑輩分雖然比兩人高,身份也比兩人尊貴,但論起人生經曆卻比他們貧乏了許多,聽兩位老人談往事,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正聽得入神時,夏雲傑眼角餘光不經意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到酒店廣場上有個熟悉的身影,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往外走。
燈光下,那身影顯得格外孤單無助。
夏雲傑眉頭微微皺了下,起身道:“文博,慧娥,我下去看看,好像我的同事秋萍姐出了點事情。”
“我們跟您一起下去。”馮文博和楊慧娥也急忙跟着站起來說道。
在處理人情世故方面,夏雲傑知道這是自己的弱項,遠不如兩位老人來得經驗豐富,而且楊慧娥也是女性,羅秋萍真的有什麽傷心事,她跟她溝通起來也方便,于是夏雲傑也就沒拒絕,點了點頭,然後大步朝包廂外走去。
帝王廳的電梯是跟其他電梯分開獨立運行的,換句話說是專用電梯。
夏雲傑三人上了電梯,很快就到了大堂,然後快步走出了大門。
青山湖任家山莊酒店,如今生意紅火,來這裏接送做生意的出租車、等客的黃牛車也多。雖然是大晚上的,隻要出了酒店廣場,到大門口的馬路上随便一招手都能叫來一輛車。
當夏雲傑走出酒店大堂時,羅秋萍已經走到了大門口,正準備招手叫車。
“秋萍姐!秋萍姐!”夏雲傑見狀急忙快走幾步,邊走邊叫了起來。
羅秋萍聽到有人叫她,急忙抹了把眼淚,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轉過身來,見是夏雲傑和剛才碰到兩位老人正快步朝她走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你們這麽快就吃完了,要回去了嗎?”
“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王澤生呢?”夏雲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說到底,夏雲傑對王澤生是沒什麽感情,之所以幫他,并叫他一聲王哥,也是因爲看在跟羅秋萍的友情之上。如今夏雲傑見羅秋萍獨自一人哭哭啼啼地要打車回去,王澤生連個人影都沒有,心裏自然對王澤生産生了幾分不滿和怨氣,連帶着也就懶得叫他什麽王哥了。
“我有點事情先走,澤生他陪家人還在吃。”夏雲傑這麽一問,羅秋萍眼淚差點就要忍不住滾落了下來,但還是強忍着掩飾道。
“别騙我了,你臉上還有眼淚沒擦幹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是不是你婆婆他們欺負你了?”夏雲傑見這個時候羅秋萍還替丈夫他們掩飾,對王家的人更多了幾分不滿,幹脆直接問道。
夏雲傑這一問直接戳中了羅秋萍的痛處,正處于倍感委屈,感情崩潰邊緣的她,聞言眼淚終于忍不住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源源不斷地滾落下來。
見自己一問,羅秋萍竟然哭了,夏雲傑一時間有點慌了,急忙安慰道:“秋萍姐,你别哭,你别哭。要是你婆婆他們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找他們算賬去。”
夏雲傑不安慰倒好,這一安慰,羅秋萍就像找到了娘家的人一樣,竟然一下子撲到了夏雲傑的懷中,一邊抽泣着一邊道:“他們都說我不對,說我不把他們當家人看,說我是鄉下人,說我結婚了幾年也沒生孩子,說我配不上澤生,澤生也不幫我,嗚嗚……”
羅秋萍哭哭啼啼的,越說越傷心。
夏雲傑沒想到羅秋萍竟然會撲到自己的懷裏哭泣,一下子慌了神,兩手張在那裏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但想起前一段時間,王澤生受趙世友氣時,羅秋萍天天愁眉苦臉,恨不得受氣的是自己,而且跟羅秋萍同辦公室也有四五個月了,羅秋萍在辦公室裏年紀最大,他年紀最小,以前也沒有絲毫人力資源管理的經驗,羅秋萍一直像個大姐姐一樣照顧他,指導他,如今卻被欺負得如此傷心,夏雲傑心裏更多的還是生氣。
“秋萍你先别哭,一家人有時候鬧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這裏人多,讓人看見不好。”楊慧娥見掌門師叔手臂張在那裏,既是尴尬又是氣憤的樣子,急忙上前拍了拍羅秋萍的肩膀寬慰道。
楊慧娥這麽一說,肩膀這麽一拍,羅秋萍才猛然意識過來自己傷心之下竟然撲到夏雲傑懷裏哭泣,慌忙推開了夏雲傑,臉上也浮起了一團紅雲。
好在夏雲傑年紀小,她一直把他當小弟弟看,這才有剛才的舉動,所以很快也就恢複了正常,隻是臉上還挂着淚珠,讓人看了格外的心疼。
“謝謝你們,哭了一下好多了,我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羅秋萍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勉強沖三人笑了笑道。
“怎麽能不管,不就有了一個當上市委書記秘書的兒子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憑什麽說你配不上他!走,我們找她評理去,我倒想看看,她有什麽好驕傲?有什麽好得意的?還有那個王澤生,他還是不是一個男人?竟然讓老婆一個人在外面哭泣?還有你也别太善良,太柔弱,我看像你婆婆這樣的人,隻有比她更強勢,她才知道說你好,才知道自己找了個多好的兒媳婦!”見羅秋萍這個時候還勉強沖他們三人笑,夏雲傑心裏就格外不舒服,拉起羅秋萍的手就往回走。
“喂,喂,夏雲傑,你這是幹什麽?”羅秋萍沒想到夏雲傑竟然要替自己出氣,不禁着急得一邊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一邊使勁地抽手,想甩開夏雲傑的手。
“有句話叫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你這件事跟我有關系,我必須得去收拾一下。”夏雲傑說道。
“跟你有什麽關系?要怪就怪王澤生當上市委書記的秘書!”羅秋萍見掙脫不開夏雲傑的手,隻好一邊跟着他走,一邊道。
“聽你的意思是更願意王澤生當回他的記者?”夏雲傑微微一怔道。
“我也說不上來,一方面當然希望澤生步步高升,另外一方面,我也很擔心。澤生剛剛當上秘書,他們家人就恨不得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靠他找個好單位,當個小官什麽的,澤生又是個孝子,萬一立場不堅定,開了個口子,以後說不定官沒當成,反倒要吃牢飯。今天我跟他家人鬧起來,也主要是因爲這件事情。所以從這點考慮,我又覺得或許像以前一樣更好,至少日子過得安當一些。”因爲心裏有很多話想要找個人傾倒,羅秋萍倒也忘了掙紮,一路說着,竟然又和夏雲傑等人回到了大堂。
見回了大堂,夏雲傑也就松開了手,倒也沒再急着拉羅秋萍去包廂找王家的人評理,而是若有所思地道:“既然這樣,你說讓王澤生重新回他的崗位上去怎麽樣?也省得你婆婆自以爲有個兒子當秘書就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