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區的舊城改造有新變化,恐怕我們要撤出來了。”陳振東低聲說道。
“什麽?怎麽會這樣,剛不久前你不是說負責這個項目的張瑞副市長很看好你那個方案嗎?”丈夫生意上的事情,蔣敏雖然不大過問,但一些事情還是知道的,聞言不禁臉色大變道。
“張瑞副市長看好,并不代表其他領導就看好。”陳振東歎氣道。
“那怎麽辦?你爲了這個項目,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并且爲了這個項目還特意放棄了不少其他幾個好項目,抽調了許多資金過來,如今要是就這樣撤出來,那不僅血本無歸,而且也錯過了其他好項目,那不是虧大發了。難道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蔣敏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不死心地問道。
“估計是沒了。我的方案已經完全被推翻,連參與投标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剛才張瑞副市長的秘書打來電話說,這個項目東宏公司也參與,他們在省裏是有大背景的,估計他們是動用了這一層關系,現在項目小組的其他幾個領導都已經轉了口風,據說趙市長也發了話。”陳振東低聲解釋道。
“哪有這樣的,這不是官商勾結嗎?”蔣敏聞言氣憤道。
“蔣敏你這話講得有些幼稚了,在我們國家做事情,商人本來就離不開政府,又哪有什麽官商勾結不官商勾結的。以後這話可千萬别再說了,真要被人聽到就不好了。”陳振東說了蔣敏一句,然後端起酒杯,對夏雲傑一家人示意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啊老夏,嫂子,剛剛公司發生了點事情,所以有些怠慢,還請不要見怪。”
“怎麽會呢!公司的事情重要。對了要不要緊,需不需要現在就去處理?我們沒關系的,你不用考慮我們。”夏明鵬問道。
“呵呵,基本上已經定了,沒什麽需要不需要處理的,喝酒,喝酒。”陳振東勉強笑了笑,然後一口把杯中的酒給一幹而盡。
正如蔣敏說的,在北山區舊城改造這個項目上,陳振東前期花了非常多的精力下去,甚至爲了這個項目,他放棄了其他許多有發展前景的項目,爲的就是把所有的資金集中在這個項目上來。雖然表面上他說得輕松,其實内心裏委實十分的苦悶。
見陳振東一改剛才慢慢喝的酒風,包廂裏的人都看出來他是在借酒澆愁,蔣敏急忙一把奪下他手中的酒杯,道:“你胃不好,喝酒不要這麽急。這個項目不行,做另外一個項目就是,反正我們家現在也夠有錢了。”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能不能說說看,或許我們也能幫忙想想辦法。”因爲蔣敏并沒有因爲自己如今已經是億萬富翁就輕看了昔日的好姐妹,兩人意外重逢,除了發自内心的高興,和真摯的感情,并沒有摻雜任何其他功利心在裏面,所以如今見昔日好姐妹家似乎遇到了困難,蔣肖娟忍不住關心地問了起來,問這話時還特意拿眼看了兒子一眼。
生意人的事情,夏雲傑本是不大想參與的,但見他媽拿眼看他,夏雲傑就知道他媽想他幫陳振東一把,隻好沖她微微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暗暗一陣苦笑,心想,本以爲這次來西平市隻是給紅姐和豔姐一個驚喜,如今看來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如今又多出了一件事情來。
“你們想辦法?我爸的生意動不動就幾千萬上億的,你們能有什麽辦法好想?”陳雨凡年輕氣盛,本就在這裏呆着不耐煩,又見他爸借酒澆愁,心裏也是有些着急擔心,見這個時候他媽那位來自農村的朋友竟然大言不慚地說或許可以幫忙想想辦法,一時間忍不住出口譏諷道。
“喂,雨凡不準這麽跟阿姨說話,阿姨也是一片好心。”蔣敏見兒子出口不遜,急忙開口訓斥道。不過從她話裏卻是不難聽出來,她其實是贊同兒子的話的,當然她并沒有絲毫貶低蔣肖娟的意思,而是事實确實如此。一個村婦,恐怕?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一個村長,又如何能幫忙一個能跟市領導直接通話的富豪想辦法呢?
“其實也沒什麽,既然嫂子想聽,我就說說看,反正這件事也已經沒戲了。”陳振東也瞪了兒子一眼,同時也擔心蔣肖娟下不了台,便随口說起了北山區舊城改造的事情。
“你們也看到了,我們西平市如今的發展日新月異,按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将來繁華的程度不見得就會輸給你們沿海城市。不過我們西平市除了是一座現代化都市,同時還是一座有着悠久曆史的古城,一些區域,尤其北山區還保留着不少古建築。但也正是這些古建築,不僅每年要花費許多錢去維護,而且也限制了北山區的現代化都市發展進度。當地的居民看不到曆史建築是曆史留給他們的珍貴遺産,隻看到這些曆史建築阻礙了他們的發展,使得他們的房子不能像其他地方一樣獲得拆遷的高額賠償,還妨礙了他們道路的擴建,使得他們那邊交通混亂堵塞……種種的問題,除了一些曆史、考古學家,不僅政府認爲北山區舊城的曆史建築妨礙了城市的發展,當地的人們也同樣這樣認爲,所以北山區舊城改造的問題就被一次次提了上來。”
“我以前就是住北山區的,所以對那裏的情況,尤其那些日漸破舊的曆史建築給當地發展,給人們造成的不便是深有體會的。但同時,我對那些日漸破舊的曆史建築卻又充滿了感情,如果那些曆史建築爲了給發展,給現代化都市的建設讓路,一掃而空,那麽北山區在我看來也就不再是北山區,是失去了魂兒的北山區。所以我很早就在考慮有沒有兩全齊美的辦法,爲此也請教了不少曆史、考古,還有城市建設方面的專家,最終找到了一個還算兩全齊美的辦法。”
“重要的曆史建築文物堅決不動,其餘的也盡量保留,若實在無法保留,可以采取特殊拆除辦法,然後在其他不影響舊城改造的地方再用拆除下來的材料重建,盡量恢複原貌,換句話說也就是把沒辦法保留的曆史建築按原貌遷移到另外一個地方。當然這種方法,舊城改造必然不可能大刀闊斧的進行,成本方面,還有工期方面,肯定都會大大增加,但卻能盡最大限度地把曆史遺留給我們的珍貴财富保留下來。”
“因爲我提前做了這份工作,也算是無心插柳,當今年市政府提出北山區舊城改造時,我就搶了先機,把這個方案跟負責這個項目的張瑞副市長還有其他幾位項目成員進行了一番交流探讨,他們都比較贊同這個方案,尤其張瑞副市長他父親本身就是一位曆史學家,所以尤其肯定這個方案。因爲有項目組領導們的支持和肯定,我又提前做了不少工作,所以對這個舊城改造項目是抱有很大信心和希望的,認爲就算不能承接大部分的工程,至少也應該能分到一小部分工程。但剛才張瑞副市長的秘書卻打電話告訴我,現在舊城改造的方案變了,認爲之前那種方案還是無法滿足舊城全面改造的要求,而且成本方面,工期方面都超出預算範圍,認爲還是要走直接拆除,全面推翻重來的改造方式。這樣成本低,工期短,而且全面改造後的舊城也滿足以後長期發展的要求。”
“當然舊城改造是個很大的項目,涉及到的絕不僅僅隻是方案的問題,還有各個團體利益的問題,呵呵,這些跟你們講也沒多大用,總之,我付諸了不少心血的這個項目,現在十有八九是要泡湯了。”
“雲傑,你怎麽看?”蔣肖娟對這些自然不懂,聽完陳振東的叙述之後,将目光投向了兒子。她知道兒子是有大本事的人,真要幫忙總有辦法,當然她不會強迫他一定要幫忙,所以還是征求他的意見。
母親有這個心思,夏雲傑自然要引起重視。不過術業有專攻,舊城改造什麽的,夏雲傑同樣也不大懂,聽陳振東的意思,他的方案似乎聽起來是兩全其美的方案,不過任何事情總有取舍的,所以也不能說項目組後來那個舊城改造方式就一定不對。當然夏雲傑本人還是更傾向于保護好曆史文物建築。
但這種事情畢竟不是兒戲,他是不好随便就開口支持的,否則以他今時今日的影響力,他一開口支持,那舊城改造的方案就徹底定了。若這個方案是好的,自然無所謂,若是不好呢?那豈不是因爲他的一句話,就影響了北山區許多老百姓的生活?
所以,越是居高位的人,一言一行就越要謹慎小心,因爲很多時候,他們的一言一行已經不是他們個人的事情了,而是涉及到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秦岚,這方面我不懂,你應該更懂一些,而且你對西平市也了解,你怎麽看這件事情?”最終夏雲傑沒有直接回答母親的問話,而是把問題轉給了秦岚。
秦岚是東通市公安局局長,也是市委常委,又是出身官宦之家,這方面的見識自然比夏雲傑更“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