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衛晨眼裏,秦岚才是今晚包廂裏的關鍵性人物,也是能決定他東山再起的關鍵性人物。
秦岚見衛晨有眼不識泰山,置正主伸出來的橄榄枝不顧,反倒将目光投向自己,不禁哭笑不得地看了夏雲傑一眼,然後無奈沖衛晨點點頭示意道:“說說吧。照理而言區政府秘書長權力還是挺大的,可我看不管派出所還是區旅遊局的人似乎都沒把你放在眼裏啊,否則明明知道有你這個秘書長在,就算龔磊和鄭炎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麽亂來的。而且等會錢市長也會過來,政府他是主管,真要有什麽不公正或者惡意打壓的事情,我也好跟他提一提,請他幫你做主。”
“錢市長也要過來?”衛晨和邢鵬舉聞言都忍不住臉色大變,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
開玩笑,他們今晚聚在這裏可不就是因爲錢市長侄子犯錯的緣故嗎?而秦局長把錢市長也邀約了過來,顯然是有想請他們幫忙指證的意圖。
當着錢市長的面指證他的侄子,衛晨和邢鵬舉又如何不緊張驚慌呢?
“别緊張,錢市長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秦岚見兩人臉色大變,目中明顯流露出一絲驚慌之色,自然知道他們擔心什麽,笑着寬慰道。
“是,秦局長說的是,錢市長是個好市長。”衛晨和邢鵬舉聞言急忙點頭道,心裏卻暗自叫苦不已。
在他們看來秦局長自然可以這麽說,她是市公安局局長,不久之後還會進市委常委,可以說秦局長已經具備了一部分跟錢市長叫闆的實力,她自然不需要太過忌憚錢市長。可他們卻不一樣,他們一個不過是被貶谪的正科級于部,另外一個卻連正科級于部都算不上,還隻是一個副科級于部,他們又如何能跟秦局長相比呢?錢市長就算礙着秦局長的情面,表面上裝出無所謂很大度的樣子,可事後他要收拾他們卻絕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那衛晨同志你就說說最近的工作情況吧。”秦岚看得出來兩人都是言不由衷,但她知道一旦錢市長來了,他們就一切都明白了。今晚自己不是害他們,而是幫他們。
也是,錢市長雖然位高權重,但面對夏雲傑還遠不夠看。今晚把他邀請過來,說起來還算是夏雲傑給他面子,否則就憑他侄子如此驕橫橫行,夏雲傑真要發怒追究,恐怕連他這個市長都要受到牽連。
“唉,這話說來也長。”衛晨見秦岚舊話重提,歎了一口氣,整個人仿佛都老了不少。
接着衛晨把孔區長去世,以及他因爲孔區長的去世受到牽連打壓的事情,一一道給了夏雲傑和秦岚聽。
說完之後,包廂都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沉重。
随着社會經曆漸長,夏雲傑自以爲已經開始了解這個社會包括官場,但今天他才發現,自己了解的不過依舊隻是冰山一角,現實的殘酷,官場權勢鬥争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一個好官,一個重情重義,正直的官員,隻因爲他的領導去世,竟然可以不問是非曲直被直接打壓,甚至幾乎被剝奪了所有的權力,成了一個人人唯恐躲避不及的災星。
雖然夏雲傑不是衛晨,沒有他這段經曆,但卻也能想象得到那段時間他所經曆的煎熬和痛苦。
秦岚對現實對官場的認識比夏雲傑深刻了許多,她隻是不知道原來衛晨的貶谪竟然也是因爲錢市長那一派系人所爲。如此一來,無疑要提拔衛晨必然要牽動到錢市長那個派系的勢力。這也意味着,今晚要打擊錢市長至少兩次。
饒是秦岚知道有夏雲傑在,錢市長絕不敢有意見,但還是感到了一些壓力。
至于衛晨把話說完之後就已經深深陷入了絕望,本來他還希望能通過秦岚東山再起,可萬萬沒想到秦局長把他拉過來要他當着錢市長的面指證他的侄子,可想而知,錢市長就算表面上不說什麽,私下底又如何肯讓他東山再起呢?沒指示張懷文對他特别“關照”算是大慈大悲了。
“有機會我倒要見見那個張懷文,看看他究竟有多霸道?”許久,夏雲傑語氣冰冷道。
“雲傑,官場跟你們學校不一樣,這其實并不是什麽特别奇怪的現象”秦岚見夏雲傑語氣冰冷,知道他動了怒氣,苦笑着勸道。
“這不算奇怪的現象那什麽叫奇怪的現場?孔區長過世了,大不了他把衛晨下派出去便是了,把他留在區政府辦公室,卻又讓他當個什麽都不管的副秘書長又算什麽意思?這不是明擺着羞辱折磨人嗎?這種小心眼的人也配當區委書記嗎?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等會錢市長來了,我還非要向他問個明白,讨個說法”雖然夏雲傑知道秦岚說的是現實,但他還是無法釋懷,聞言冷聲道。
“别,别,夏老師,您真要這樣做,那不是幫我,而是逼我馬上辭職啊”見夏雲傑如此說,衛晨心裏感動的同時,也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擺手道。
開玩笑,這話自己幾人私底下說說也就是了,真要去質問錢市長,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是啊夏老師,現在衛主任雖然處境不好,但好歹也認識了秦局長,以後總也能慢慢好起來,你要是直接質問錢市長,那可就什麽都完了。”邢鵬舉也被夏雲傑的言語給吓了一大跳,急忙跟着附和道。
“呵呵,有什麽事情需要問我呀?”邢鵬舉話音剛落,半掩的包廂門被推了開來,錢市長滿臉帶笑地走了進來。
見錢市長進來,衛晨和邢鵬舉頓時吓得臉色唰地一下變白了,急忙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半句話都不敢說。
“錢市長好久不見,我确實有些話要問你這個市長大人。”正當衛晨和邢鵬舉吓得心髒砰砰直跳時,一道年輕的聲音突然在包廂裏響了起來。
完了一見夏雲傑這個教書郎果真開口質問市長大人,衛晨和邢鵬舉眼中都透出了絕望之色。
老天啊,這可是市長,不是你的秦局長啊你以爲和秦局長關系好,就能目中無人,連市長都不放在眼裏嗎?人家可是比秦局長還要大一級啊
錢市長聽到年輕的聲音突然在包廂響起,身子明顯僵了一下,目光驟然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這一望,一張讓錢市長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年輕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簾。
看到這張臉,就像之前衛晨和邢鵬舉突然認出了秦岚一樣,錢市長站在吹着暖空調的包廂裏竟然也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寒戰,緊跟着錢市長的臉上馬上堆起了誇張的笑容,快步朝夏雲傑走去。
“夏大師,您什麽時候來東通市的?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盡一番地主之誼。”還沒走到跟前,錢市長已經伸出了雙手,一臉熱情地說道。
“昨天來的,因爲是跟同事一起來東平湖遊玩,屬于集體活動,所以就沒通知你了。”伸手不打笑臉人,見錢市長這麽熱情,夏雲傑一時倒也不好發飙,伸手跟他握了握,面帶微笑道。
“同事?”錢市長臉上浮起一絲疑惑之色。他可是很清楚地記得眼前這位夏大師可是那位帶着陳廳長直接從軍用直升機上跳下來的瞿主任的師叔祖,這等奇人難道還需要工作?難道還有人配當他的同事?
“雲傑現在是江州大學的老師”秦岚在邊上幫忙解釋道。
“是啊,以後錢市長還是叫我夏老師吧。”夏雲傑說道。
錢市長聞言怔了怔,不過畢竟是當市長的人,反應倒快,馬上便回過神來,恭敬道:“那我以後叫您夏老師”
“這樣最好,來,錢市長我給你介紹下我來東通市後認識的兩位朋友。”夏雲傑點點頭,然後指了指早已經看得完全呆傻了的衛晨和邢鵬舉道。
聽到“朋友”兩個字,衛晨和邢鵬舉像是突然被雷電劈中一般,渾身打了激靈,終于清醒了一點過來。
“這位是衛晨,也是你們東平區政府辦公室原主任兼秘書長,這位是邢鵬舉是你們東平區水上警察大隊的隊長。衛秘書長,邢隊長,錢市長不需要我介紹了吧。”夏雲傑笑着繼續道。
“不用,不用。”衛晨和邢鵬舉急忙搖了搖頭,然後很是緊張地朝錢市長伸出雙手道:“錢市長,晚上好。”
“你好,衛晨同志。”
“你好,鵬舉同志。”
錢市長心裏雖然非常疑惑,夏雲傑怎麽會認識衛晨和邢鵬舉兩人,又特意把他們約起來一起吃飯,但既然夏雲傑說是他的朋友,錢市長倒也不敢怠慢,一一面帶笑容地跟衛晨和邢鵬舉握了握手。
“岚姐,既然錢市長來,那我們就開始上桌吧。”夏雲傑等錢市長和衛晨他們打過招呼後,說道。
“好的,錢市長請上座。”秦岚點點頭,伸手沖錢市長做了個請的動作。